五:烟
“這間宿舍是鎖上的,不會再啟用的了。你要注意不要讓一些學生偷偷跑進去裏面。”宿舍的老管理員對新來的管理員講到,“現在的學生啊,越是明令禁止的他們就越要去嘗試,不知死活!”
“這宿舍裏有什麼嗎?”新來的管理員問道。
老管理員從老花鏡後面盯著他看著:“你叫……”老管理員拎起新來管理員胸前掛的工作證看了下,“阿裕啊,別管太多,總之學校說封就封,說鎖就鎖。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這裏面沒有好事。這是一定的!”叫阿裕的青年口裏答應著,眼裏卻閃過一絲光芒。“果然……”他想。
夜
裕的第一次值夜。他在宿舍樓裏巡了幾個來回,可是卻有一個地方他始終沒去過。
“怎麼了?”他想。“我不正是以弄清這個真相為目的來的嗎?可是如今有機會接近的時候……”不可否認的,他越來越強烈的害怕著。
“啪!”裕手手裏一滑,電筒掉到地上。他趕忙彎下面子去取,擺弄了幾下,電筒閃了幾閃又亮起來了。“還好沒壞。”裕自言自語著。“啊!”燈光亮起的那一刻卻讓裕差點嚇得跌倒——他剛才顧著擺弄電筒,直到電筒恢復正常時他才發現,電筒的光線照著的,是那間鎖掉的宿舍。
裕忽然強烈地顫抖起來,完全無法抑制。他從來沒覺得如此的發寒。隨著每次身體的發抖,寒意一陣甚過一陣。手電筒掉地上之前他究竟站在哪里?他怎麼也想不起來。
“難道,難道是一直經過但卻沒有發現過嗎?還是,我一直在逃避它的所在?明明就站在它面前竟然沒有發覺!可是,不對,不對!”他想起來了,剛剛應該是在一樓,可是這裏是……四樓!“好冷……”他抖得更厲害了,抖得他感到手電筒不抓穩一點的話就又會掉在地上了。
現在的季節是夏天,難道這裏是冰窖嗎?漸漸的,他開始覺得意識迷糊。
“不能就這樣死去。”這不是冬天或者冰雪的那種寒冷。這種寒冷,是直接從心裏散發出來的,由心、血管,直透全身。
他在掙紮中隱隱約約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他在發著抖,艱難地望向手中的電筒——前面的玻璃碎裂了,裏面的燈泡忽明忽暗的閃著。明暗交界,兩個世界就這樣重疊了。
在忽明忽暗中,鎖上的宿舍門“砰”的一聲向宿舍裏面倒下了。揚起的塵土如同迷霧般向裕撲來。
第一次失蹤•前奏
陽光依舊是盛夏的陽光,不過時間已經轉到了十一月份。今年的反常天氣似乎無盡頭般的延續著。
阿禮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蹺課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這樣的天氣不用來睡覺用來做什麼?
忽然他感到一陣窒息,哪來這麼濃烈的煙味?
宿舍裏可是除了他別無他人。難道外面傳來的?然而味道轉瞬即失,嗜睡的他又跌入睡眠中。
煙癮,對許多人類來說是無法抗拒的。是一種強烈的yuwang,是執念。
“最近宿舍裏的人的煙癮似乎越來越大了,時不時都能聞到濃烈的煙味。真懷疑這樣下去宿舍會不會被煙熏成滿是焦油的房間。不過似乎自己也開始有煙癮了。”阿禮想到,“看我們的床邊的牆,都有了熏出來的煙漬了。”
“那些黃黃的煙漬還帶著煙草的香味呢,還沒聽說過這樣的牆呢,或許宿舍的牆獨天得厚吧。”
“不過老這麼吸煙也不好啊,最近身子似乎有點虛呢,頭暈暈的。其他人看上去精神也欠佳。熏肉可不是這樣熏出來的吧。”
第二次失蹤•前奏
宿舍的人似乎發現了什麼——角落裏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個發黃的汙漬,手掌般大。什麼時候出現的則不得而知,因為在這之前沒人注意過那個角落。本來牆體久了出現汙漬倒沒什麼,問題是牆是兩個月前才粉刷過的。那個角落無論如何都屬於不應該被染上汙漬的角落,那汙漬看起來就像是被熏出來的。
一個汙漬能在人們生活中起什麼地位呢?它的影響力就象煙霧一樣稍瞬即失。然而當汙漬慢慢擴大,而且牆面上又出現了另外一塊的時候,它就不得不被重新注意了。這個新出現的發黃的汙漬在一個看似與第一塊汙漬毫無關聯的牆上出現。這一次它出現的位置,在一個床位上方。距離床板不過20公分高的樣子,靠近床的其中一頭。
過了幾天,又出現了幾個發黃的汙漬,之前出現的還有擴大的跡象。
“怎麼回事呢?床位旁邊的牆出現這東西真令人倒胃口。”
“宿舍的人也不怎麼吸煙啊?”
宿舍的成員討論著。
煙?怎麼會想到煙的?對了,那些汙漬有股淡淡的煙草味。
牆上汙漬越來越多了,基本是床位的旁邊的牆都出現了,除了……那張沒人睡的床那裏的牆壁。
“說起那張沒人睡的床,原來睡在那的傢夥還真奇怪。一來到學校住沒幾天就生病。難得病好了,一到宿舍門口又暈倒了。當時見他抖得不行,似乎是到了極冷的境地。”宿舍的人不只一次的談起那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同學,後來聽說似乎轉學了。
舍長和同學們商量後決定將宿舍目前這樣的狀況跟老師彙報了。
老師?應該知道些什麼吧。
老師的解決方法是:把牆重新刷一遍吧,這次用好點的漆料。
牆是粉刷一新了,不過幾天內不能住人吧。只能到其他同學那裏借住著先了。
於是留下這間空蕩蕩的宿舍。
集體失蹤了
第一次發生失蹤事情時的宿舍:
阿禮上課途中發現漏了東西在宿舍,於是跑回來取。“天啊,你們在做什麼?煙癮再大也不用吸著牆吧,就算那片煙漬有多大的煙草味!!”他大聲叫著他的舍友,不過每個人都著魔般的貼著牆壁!宿舍裏煙霧在變濃,他一邊捂著鼻子一邊咒駡著往陽臺走去,想把窗和門打開。
第二次發生失蹤事情時的宿舍:
“這剛刷上去的漆這麼快剝落了?而且那個第一個出現的汙漬顏色好像越來越深了。品質怎麼這麼差。”一個叫華的人看著牆說道。
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是舍長。
“你從哪找來的這鬼東西?”華見到舍長手裏拿著的,是個鐵鍬。
“你想做什麼?挖壞牆我們可是要賠的!”
“不!這裏面一定有什麼!”舍長的眼神讓他讓步了。阿華覺得舍長認真得過分了,不象平時的他。“難道是著魔啦?”華心想。
於是舍長關上門,開始用鐵鍬輕輕的戳那塊汙漬。這裏面一定有什麼,舍長喃喃的說著。
牆體竟然很松,一碰便嘩裏嘩啦的往下掉。舍長忽然驚呼起來!這時他們背後傳來了老師的呵責聲:
“你們在幹什麼!”
門什麼時候被打開了?
第一次發生失蹤事情時的宿舍:
在阿禮捂著鼻子沖向陽臺的時候,眼角睄到了什麼不對勁的東西讓他不得不正眼去看仔細的——床位上的同學以非常奇怪的姿勢和牆面形成極端古怪的角度——原來……原來……眼前這張床上的同學竟然整個頭都被吸到牆裏面去了,外面的身子無力的垂著,牆以極其緩慢的形式在吞噬著宿舍的人。有從手開始的,有從腳開始的……
阿禮不停的啜泣著,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需要把極度恐懼的心情宣洩出來。終於他張開口發瘋似的大聲叫喊了。周圍的煙霧似乎找到出口似的往他的嘴中沖入他體內,直到他整個人呈現出死灰色,“咻”的消失在地板上!
他站的位置,也出現了一個發黃的汙漬。
第二次發生失蹤事情時的宿舍:
老師的忽然到來使得舍長從剛才的著迷狀態清醒了一點,不過看來精神上也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老…老…老師……”舍長無法自製的發著抖:“……臉…有半邊的人臉!”他好不容易把話擠出來。
他們上前查看,頭腦似乎一下子麻痹了——剝落的牆體裏面露出灰色的物體。仔細觀察的確很象半邊人臉,其他的部分在牆體裏面被一個彎曲的斜度遮掩了。
老師提醒兩個同學要鎮定,這未必是真的人臉,可能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錯覺。老師大著膽子用鐵鍬輕輕的碰了下那個“臉”。
沒想到那半邊“臉”如同煙灰般一碰就散了,看得出牆體裏面還鑲嵌著灰色的東西。老師拿起鐵鍬往牆上戳去,只聽得背後“啪”的一聲響,又一塊牆體剝落了,緊接著是“劈劈啪啪”連續的牆體剝落,這時他們看到的就不止“臉”了。其中有整只灰色的手臂隨著牆體的大幅度剝落而掉下來,摔到地上立刻碎成粉狀。
這些,究竟是什麼?
老師和兩個學生驚魂未定,就聽到頭上傳來牆體“劈劈啪啪”的龜裂聲,他們一步一步退到中間的過道上,盯著天花板看,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情,天花板不斷在出現裂痕。人在極度恐懼與吃驚的時候通常會怔住不知道如何做出反應,他們三人,只是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
“蓬!”天花板裏面有什麼衝破束縛掉落下來。他們最後看到的,是一個灰色的完整的人體,重重的向他們壓了下來……
約會
黑暗裏,傳來男生女生悄悄談話的聲音。
女孩子擔心的問道:“這裏沒事嗎?應該安全吧?”
男孩子安慰道:“放心啦,這間是學校廢棄掉的宿舍,不會有人來的了。”說完男孩子親了女孩子一下。
女孩子羞赧的享受著戀人的擁抱,當兩人呼吸開始變得急速的時候。女孩子忽然問道:
“你有吸煙?”
尾聲
校長很頭痛的站在這間宿舍前,又有人失蹤了,這次是一男一女。據同學透露他們是偷偷跑到這宿舍來了。至於他們怎麼有鑰匙進去的,這還是令人不解的謎。
自從上次師生三人在這間宿舍失蹤後,這裏已經被加了封條並且鎖了起來,雖然幾年沒什麼事發生,可是終究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次是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校長決定整棟宿舍樓拆掉重建。
醫院裏,校長站在病床前看著昏迷中的年輕管理員——裕。
校長認出他來了,他就是以前那個來了沒幾天就因為特殊體質而轉學的學生。當時在宿舍門口,裕發病的情形他還記得很清楚。和這次在那間宿舍門口發現他的時候情形一摸一樣。校長忽然醒悟到:這麼說來,所謂的特殊體質是指對邪惡東西的敏感反應吧。要是早知道就好了,早知道的話,就不會出這麼多的事了。你來做什麼呢?校長在心裏問到。
裕似乎微微掙紮著什麼似的。校長看著他,決定等他醒了,一定要來仔細問問當時他究竟看到什麼。
據說後來在拆遷的時候,在這間宿舍牆體裏發現了大量的死灰色的粉末。還有工人說裏面掉出手指啊什麼的,工程一度停止接受調查,不過事後不了了之。拆遷繼續進行著。
裕還在病床上微微的顫抖著,他在做著什麼樣的惡夢呢?
裕並不知道自己在昏迷,他在一個又一個惡夢般的環境裏面徘徊著。究竟是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卻知道自己非常非常的害怕。忽然他看到了手電筒的光,在忽明忽暗的閃爍下他又看到了當年他在宿舍門口看到的那一幕:
他病好後打算回到宿舍開始新的學校生活的。可是在他站在宿舍門口的時候卻看到了令他畢生戰慄的情形。他看到同學們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位上,宿舍裏彌漫著一種模糊不清的混濁空氣。而就在每個同學的床位周圍,圍著許多半透明的灰色靈體,似乎在吸取著同學們的生命。就在那時,他知道了自己一到這間宿舍就病倒的原因,也知道了自己的這個特殊體質。只有遠離這種陰邪的地方,他才可以生存下去。
可是,那一幕就像詛咒般在他腦海裏盤旋著不肯離去。終於,他又回來了。不知為了什麼。
宿舍樓終於拆遷完畢,校長松了一口氣。第二天又來到醫院探望裕,希望告訴裕這個消息,讓他儘快清醒過來。
“什麼?你說什麼?”校長無法置信的對護士吼著。
今天醫院發現裕失蹤了。
校長用力的掀開了裕病床上的被子,床單上留下的只是一個發黃發黑的汙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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