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铁怪男
夏东坐在河边的石凳上，出神。
不远处一家餐厅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着最近的热点新闻。
“据地质学家玮钰研究报告所述，在地球出现的几十亿年间，地球表面已经有智慧文明存在过。这篇报告引起民众一片哗然。”
“世界联盟组织举行第十五次领导人会晤，在关于如何解决人口增长过慢的问题上达成共识。”
“明日之星选拔赛第二季马上开始，全国多达580名歌手参加，火爆程度空前绝后。”
......
夏东对于这些新闻一点也不关心，只是默默的坐在这里上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自从毕业后，他已经来到东原市工作2年了，每天早晨都会到这里坐一会。
这里属于老镇古街，沿河而立，各种古旧建筑座落有致，与枝繁叶茂的古树互相映衬，尤其是古街靠南的地方，一座高塔伫立在河边，塔高二十多米，塔檐上翘，通体鎏金，早晨的阳光照射上面，炫彩异常。
宽阔的河水中，几艘运货船急速掠过，后面激起一波波水花，水波纹向两侧层层叠叠延伸远方。
而夏东却有点心不在焉，眼角的余光一直不停的看向老街高塔的方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不多时，夏东眼睛一亮，嘴角不经意的上翘。
终于来了。
一位俏丽的少女从高塔附近走了过来，身着简单的白色蓝边运动服，不时的停下来和邻居打招呼，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除了刮风下雨，夏东每天早晨都能看到她的身影，也由刚开始不经意相遇变成现在每天的期待，看到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旷神怡，一天充满了活力。
她也注意到夏东的目光，微微点头示意。
这个动作让夏东心跳加速，满腔热血都要溢出胸腔，却硬生生的被他强压了下去。
他也报以微笑。
她从他身边走过，步伐渐渐加快。
他赶紧起身，整理了下黑色连帽卫衣，远远的跟在她的后面。
跑步的路线两年来没有变过，沿着这条河一直穿过地铁站，然后绕过古镇的中心花园。
她那灵动的背影，就像那一溪清泉，在喧闹的城市中静静流淌。
夏东一直跟到地铁站，看着她远远的消失在路口。
......
东原市，是沿海地区最大的城市之一。
金云区，位于东原市西南角，与江东省临界，是东原市人口最密集的的辖区之一。
夏东两年前来到这里，成为了一名游戏策划助理，一直怀揣着有一天能够独立制作属于自己的一款游戏的梦想。
每天的工作虽然有些乏味，填表、编对白、测试新系统、当托等等，凡是老油条们不爱干的，都让他来做。但他从不抱怨，每天努力工作，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完成梦想，出人头地。
跟着清晨匆匆的人流，夏东乘坐地铁来到了公司。
公司坐落在金云区川口镇的高科技园区，距离夏东住处有六站路的路程。
夏东面前这一整栋楼都属于公司所有，为了突出特点，办公楼外整面玻璃墙上贴满了公司游戏海报。
夏东看了看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
他把藏在脖子里的门卡掏出来，刷卡走进了公司大门。
“哎呀！催什么催呀，不看我们都忙得要死，就别来添乱了哟。”夏东还没到策划部门口，里面就传出同事宗奇愤怒的声音。
然后就听到“啪啪啪”的拍打键盘声。
夏东摇了摇头，一阵无语。
“胖奇，几个月啦？还没完成？老总可很不满意啊，键盘都让你拍坏几个啦？不要钱吗？再这样扣工资了啊。”这是项目经理李明德的声音。
宗奇，夏东的公司同事，策划二组负责人。
他是公司出了名的加班狂人，满头乱糟糟的头发，话痨，总是喜欢说个不停，身高比夏东还高一头，体重却严重超标，坐在沙发上就像一坨肉。
所以大家都叫他“胖奇”，夏东也叫他“奇哥”。
他毛病虽多，但能力出众，一直能得到老总的赏识，而且人缘很好，夏东自从来到公司，宗奇一直热心帮助他。
夏东在他身边确实学到了非常多的东西，内心也非常的敬佩他。
李明德，项目经理，瘦高个，喜欢将额前的头发用发油全部梳上去。大家暗地里喜欢叫他“李缺德”，因为平时很少见他，只有项目进度出现滞后，老板催单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这次也不例外。
夏东一进门，宗奇像看到救星一般，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后背挤压的椅子“吱吱”乱响。
“阿东，你终于来了，策划文档我又修改了下，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他左右摇晃身体，椅子跟着一起旋转，瞪了李明德一眼，怒气消了大半，说道。
“今天如果弄好，晚上请你们吃大餐，弄不好都给我喝西北风去吧，哼。”
没等夏东回话，宗奇就没了人影。
夏东摸了摸下巴，一阵无语。
“小夏啊，这两年干的不错，各项业务也都熟悉了，过两天开会我向领导请示一下，看能不能让你转为正式策划。”李明德看到宗奇走后马上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满面笑意来到夏东旁边，伸手拍了拍夏东的肩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那多谢李哥了，成了请李哥喝酒。”夏东不动声色的回道。
“好说，好说。”李明德眼皮往下一搭，拍拍屁股转身离开。
夏东对李明德不太感冒，对他的承诺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按照公司的计划，也应该把我转为正式策划了，夏东心想。
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夏东坐在电脑前接手宗奇的工作。
过了不久，其他同事也陆续的来到公司，不少人昨天也加班到很晚才回去，一个个熊猫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一直忙到下午，宗奇也赶了回来，一起投入到修改策划的任务当中。
“哈哈，同志们，终于完成了！pony广场韩国烤肉，你们先去订桌订菜，我随后就到！”宗奇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走路都一蹦一跳的，像极了一个翩翩起舞的肥蝴蝶，大声吼道。
“奇哥威武。”听到这些话，夏东和同事们也是欢呼雀跃起来。
然后相互簇拥着，走出公司。
......
大都市的生活让人又爱又恨，紧张的节奏有时候让人喘不过气来，但闲暇下来的美好时光又总是那么让人留恋，有些人望而却步，有些人却能在社会的浪涛汹涌中扬帆远行。
大家多次来着到这家餐厅聚餐，自然熟门熟路，各自点了很多自己喜欢的美食，还没等宗奇过来就大快朵颐起来。
夏东也不闲着，一手拿生菜，另一手用黑色筷子夹起烤好的肥牛片，在蘸汁中一搅，再把肥牛片放到生菜里。
放下筷子，顺手拿起新鲜的胡萝卜条，黄瓜条，咸菜丝等，把生菜撑的满满的，然后放到嘴里一口咬了半截，满嘴流油。
就在这时，宗奇从外面气呼呼的走了过来。
“他奶奶滴，气死人啦，出来之前又碰了一身晦气，晦气李缺德。”宗奇一屁股坐下来，怒道。
还没说完，就伸手拿起烤鱿鱼的一角，在酱汁中一蘸，塞进嘴里咀嚼起来，然后端起满杯的啤酒‘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精光。
这个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了，宗奇和李明德一直有矛盾，互相看不惯，而宗奇又是个直性子，有啥说啥，张嘴就来。
“不说他了，晦气！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大家一定要玩的尽兴，喝得痛快！来，同志们，一起走一个。”喝了一杯酒后，宗奇情绪明显缓和了很多，看着这满桌美味佳肴，举杯说道。
时间过得很快，有几个同事早早的离席各自回家去了。
宗奇也瘫坐在沙发上，半眯着眼。
夏东酒量还行，只是也已经有些微醉了。
“夏东，你也快来公司两年了吧。”宗奇睁开惺忪的眼睛，瞄了夏东一眼，往他这边挪了挪身子，头往夏东耳旁靠了靠，醉醺醺的说道。
“是的，奇哥，还有一个月。”夏东认真的回道。
“哎，按照你的能力早应该升为正式策划了，但现在公司不景气，策划数量已经饱和，所以一直没有新招策划的打算，真是亏待你了，兄弟。”宗奇火气也是越来越大，眉毛一挑，有点歉意的说道。
“奇哥，哪里话，能和你们一起工作我已经很开心了，而且我也从您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夏东听到宗奇说的话，心里一凉，只能随声附和着。
他眼神有些迷离，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感。
“哼，树挪死，人挪活。比咱们公司大的开发公司多的是，没必要一颗树上吊死。夏东，实在不行，凭你现在的能力，我敢保证，一定比现在更好的！”宗奇伸出手臂用力抱住夏东的肩膀，说道。
“嗯，谢谢奇哥。”夏东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来真的要被解雇了吗？
“不要气馁，兄弟。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说，兄弟我绝不推辞！”宗奇醉意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舍得神情。
“嗯，那就谢谢奇哥了。我敬你几杯。”夏东也被宗奇的那股豪气万丈所感动，就想要多喝几杯酒来冲谈心中那股酸酸的感觉。
“好。”宗奇爽快的说道。
没有不散的筵席。
夏东拖着疲惫的身体，最后一个离开。
......
整座城市都沐浴在闪烁的霓虹灯下，但街上明显冷清了很多，时不时的有个汽车穿过，稀稀落落赶着回家的行人走得也是那么匆忙。
夏东有些失落。
真的要被辞退了吗？
他不自觉的双手握紧成拳。
夏东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快11点了！
“还有最后一班地铁！”
他心中一惊，不再胡思乱想，加速冲向来到地铁站。
“还好赶上了！”
他站在站台上长舒一口气。
这是地铁站一天中最空旷的时候。
片刻，最后一班地铁缓缓从远方驶来。
夏东抬眼望去，里面三三两两的路人散落的坐在里面。
随便找了个车厢走进去，坐定后，随意的扫了一眼车厢里的乘客。
同车厢里一边坐了一对情侣在互相依偎着打情骂俏，时不时的偷看站在角落里的路人。
而那个角落的乘客则面朝车厢玻璃，身穿绿褐色夹克，蓝色牛仔裤，约莫四十多岁，一手扶在玻璃上，一手捂着肚子，弯腰躬身。
夏东从车厢玻璃反光上看出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夏东不免多看了两眼，但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可不打算多管闲事，于是就收回了目光。
他酒意正浓，大脑中也是一阵困意涌来，他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半眯着眼，感受着列车在城市的地下穿梭。
“吱吱吱！”
“哐当！”
“啊啊啊！”
突然，猛烈的刹车声，人撞击金属的声音，还有乘客的惊叫声响彻整个车厢。
夏东和车厢的那对情侣瞬间就被甩出了座位，摔在了车厢地面上。
“怎么回事？”夏东酒意惊醒了大半，有点不知所以，但一刹那回过神来，双手扶地猛地站起身来，低声喝道。
抬头四望，车厢顶灯‘兹拉’电流乱响，忽明忽暗，车厢里的广告电视屏幕上也是雪花一片。
情侣中的女孩头上被磕碰流出了鲜血，也顾不得擦拭，就淘淘大哭起来。
“哗啦！”紧接着，又有撞击玻璃的声音响起。
玻璃碎了。
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之前那个角落里的男子，不知为何面目狰狞，眼神空洞，像是脱了缰的野兽一般疯狂。
他嘴里还不停的嘶吼，很是恐怖。
鲜血成流从他的额头向两颊滑落，滴落到衣服上，把衣服染红了大片。
车厢门金属门框有点凹陷进去，靠上的钢化玻璃也是碎了一片。
地面上血迹和玻璃渣子散落一地，混杂在一起。
“哐当！”列车在缓缓减速，而他却像是等不及了，又一次撞击了过去。
车厢门的金属门框凹陷的更深了。
他可能没有想到车厢门那么结实，一时间急躁了起来。
这名中年男子撞完后双手抱头乱挠，身体也开始疯狂抖动，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一般。
这时候，夏东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名男子刚才打开了紧急停车制动装置，要迫使列车停下，可还没等停车，他就已经发疯了。
然后就疯狂的撞击车厢门，但是他没想到车厢门那么结实，就变得有点暴躁异常。
虽然夏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这种场面着实有点吓人，之前摔倒在地上的那对情侣早吓得抱头鼠窜，跑到其他车厢里去了。
列车还没有停止。
夏东今天心情很不好，回家路上又碰到这种事，哪还管那么多，趁着酒劲，对着失了疯的中年男子大声吼道：
“干什么!”
中年男子听到夏东的声音，猛地转头看了过来。
双眼泛红，眼神可怖，整个脸部扭曲变形，多条抓挠的血痕里往外汩汩冒血，鲜血都快掩盖了之前腊黄的肤色。
夏东心中猛地一惊，酒意全无，他很后悔吼了这一嗓子，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癫狂中年男子那无处发泄的怒火好像终于锁定了目标一般。
呲牙怒吼着冲向夏东。
“咚咚咚！”
踩踏地板的声音。
列车还在减速。
夏东却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的伸手抓住车厢的扶手，用力一拉，使整个身体右移，才碰巧从他身边闪了过去。
而这名中年男子在列车的惯性下，一时站立不稳，一下子撞到了车厢内的护栏上，摔倒在地上。
“你他娘的神经病是不是？”夏东躲过一撞后，忍不住骂了一句。
中年男子也不言语，手抓住扶栏又爬了起来。
夏东一看此人并不像就此放弃，只能抓紧扶栏，严阵以待。
男子转身又伸展着双臂冲向夏东。
夏东哪里见过这么冷血的眼神，忍不住心里发毛。
距离太近，避无可避。
“去你..”他只能双手抓住车厢内的扶手横杆，一跃而起，腿部发力，双脚并直，蹬在男子的胸口上，大骂道。
还没说完。
夏东双脚与男子的胸部一接触，从男子身上有一股巨力传来。
他暗道一声不好。双手一麻，只能被迫松开横杆，整个身体被撞的飞了起来。
“嘭！”
他就撞到了车厢的金属隔板上，一时竟然站不起来了，只能靠在上面。
“啊哦。”
夏东痛的忍不住呻吟了出来。
而中年男子跌跄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身体。
对于夏东的行为很为恼火，面部肌肉也是抖动的厉害。
这时，只见他双腿蹬地，双手握拳举过头顶，又欺身冲了过来，直奔夏东的头部而去。
如果被如此力大势沉的双拳打中脑袋，可能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夏东眉头一皱，强忍住身体的疼痛往下一缩，坐在地上，就势往右一滚，整个身体滚到了一边。
中年男子双拳已经收不住了，硬生生的砸到刚才夏东背靠的金属板上面，直接砸出了一个凹陷。
而他的双拳上鲜血汩汩的流下来。
看似很久，也不过几十秒，夏东却觉得过了几个小时一般。
这个时候列车才终于嘎然而止，停了下来，两边的车厢门也是随之打开。
车停好后，其他车厢的人也闻声赶了过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聚集在两边的隔壁车厢交头接耳。
夏东长舒了一口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肯定扭头就跑。
其他乘客看着满地血迹，反应不一，有的打电话报警，有的直接跑出了车厢，有大胆的也慢慢围了过来，掏出手机拍照录视频。
那对情侣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看不到人影。
看到车厢门已经打开，中年男子充满嗜血的眼睛微微一顿，闪光一丝异色，脸上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
脸上的表情如此丰富，身在冲突最中心的夏东也是非常诧异。
可就在这时，中年男子双手抱头挣扎了起来，低声嘶吼着，似乎痛苦万分。
他倏地转过头来，眼神中由冰冷变得贪婪，就像看着自己猎物一般望着夏东。
夏东看到这样的目光心中大凛，汗毛都倒竖了起来，瞬间明白这名男子不会善罢甘休了。
而夏东看到车厢门已经打开，跑还是不跑？
从小生活到现在，从前与人打架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心里的怒火也是冒了出来。
紧咬牙关，夏东迅速起身，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应对之策，这名男子虽然力量很大，但好像速度并不快，准确度不足，自己也不不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一念于此，夏东反而没那么紧张了，盯着中年男子，观察他下一步的动作。
可就在这时，中年男子露出一抹讥笑，双手一合，十指相扣，猩红的双眼猛地闭上。
嘴里念念有词。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车厢灯‘唰’的一下全部熄灭了，整个车厢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夏东的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肆虐，似要炸裂一般，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
意识一下子变得模糊不清，人也直接瘫软在地，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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