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你说过要娶我的
“表妹你怎么了？”
靖远侯忙扶住了她。
“媚儿，出了什么事？”
钟离虎从堂上走下。瞥了孟景渊一眼。
小帘立刻站出来说道：“小姐有些醉了。”
“那还不快把她扶下去！”
此言有些怒意。
“是。”
小帘低声道。
钟离虎又伸手道：“慢着。孟将军，你将小女送去客房罢。小帘，你还不快去带侯爷换身衣裳。”
靖远侯被酒水泼了一身。
小帘又只得应着。
钟离媚儿将手搭在孟景渊有力的臂膀上，他的背挺得直直的，一路将她送回客房。
她佯势浑身瘫软的模样，手抱住了他。
“渊哥哥，你别走……我有话想要对你说，你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她的眼眶湿润，环住了他的腰身。
孟景渊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拂下，将她扶着到了床榻，令她坐稳。
“钟离小姐，宴会还在进行，恕本将不能奉陪。”
“不要！渊哥哥你先别走，你听我……听我把话说完再走，我不会耽误你的！”
钟离媚儿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他站定，背对着她，默认。
她缓缓松开了他的袖子，苦笑一声说道：“渊哥哥是不是以为，我很容易？”
钟离媚儿趔趄的站起身，走至桌前，迷惘的说道：“若给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也不想当这什么千金大小姐。你知道我每日有多累？你以为，我这个千金大小姐就很好当？”
她竟抽噎的哭啼了起来，撑着桌上，努力不让自己的身子瘫软坠下。
“我从三岁起，便被爹爹教导，栽培。三岁便能背完寻常七八岁孩童的书。其实我年幼的时候也很顽皮，整日只想跟着兄长姊妹们一块儿玩耍，可我不能。我被逼着去学琴棋书画，我的手都磨破了，一道道的血口子。我从五更便被奶娘带起来，去日复一日的学书，学琴棋书画，我才几岁啊！”
钟离媚儿的声音有些崩溃，道：“我饱受折磨学这些，起初也是反抗不答应。可爹爹命人打我，打到我会为止。我才几岁呢……那时我不过五六岁罢。我的小身板全是伤痕。后来又逼着我学点武艺，让我文武双全，还让我下厨，我那会儿险些将厨房炸了……”
她说着说着，竟觉得心酸上头，又不禁有些好笑。
“我从三岁这么学到十五岁。我被教导礼仪，每日梳洗的一丝不苟，有人监视着我。走路该怎么走，话不能多说两句，轻声细语。用膳时，一道菜不能夹两次。夜里睡觉时，有丫环守在身边看着我睡，你知道做噩梦惊起看着丫环更加可怖的感觉吗……不仅如此，到了夜里该怎么样的睡姿就该怎么样。”
钟离媚儿觉得崩溃，她无助的倒在了地上。
孟景渊的俊颜闪过一抹怜悯。
她苦涩的说道：“这些还远远不止，我从来都没跟人说过。父亲说，身为他尚书大人的女儿该是这天底下女子的模范，令我一定要端庄自持，做到最完美。我努力，我再努力，拼命的努力，我好累，真的好累……我很多时候都好羡慕别的姑娘，我觉得自己就像那被困住的金丝雀一般。”
孟景渊缓缓回身，走至她的面前，伸手将她从地上搀起。
钟离媚儿踉跄了一步，想要搭着他的手，他却后退一步。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就在今年我及笄之后，皇上指婚，让渊哥哥你娶我。当时的那一刹那，我仿佛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一来，我可以不用再遵守那些繁缛文墨，可以真正松懈。二来，我自小就想嫁给你，如今我终可以如愿以偿。”
只要她离开了府邸，只要她嫁给渊哥哥，她就知道渊哥哥是不会忍心让她去做这些事情的，她可不用活得那么累，不用做给父亲看，自己多完美。
“十几年来，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等未来的夫君啊，将自己完美的嫁给夫君。渊哥哥，那人就是你啊。每每我劝服自己坚持下来的理由，正是渊哥哥你。你与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知道你待我最好，所以我想报答你。”
钟离媚儿试探的伸手，缓缓的落在他的衣袖，看着他的脸。
孟景渊对她十分同情，自小也是看在眼里，然对她，却无半丝男女之情，只视作妹妹。
“渊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我每受伤都是你给我上药的，你用嘴巴轻轻的呼呼着吹着我的伤口，说这样凉丝丝的就不疼了。你还为我上过树，爬上那枣树为我摘枣，虽然被树上停留的蜜蜂给蛰了个大包……我们还扮演过爹娘，你为我的夫君，你说过要娶我的。”
钟离媚儿永远都记得，她黑暗的年幼时期，有他温暖的陪伴着她，陪着她一起走了过来。
可为什么人长大了之后，就会变呢？她不要变，不要！
“媚儿，我那时只是童言无忌。幼时的事情便是幼时的事情，你我皆已为及笄及冠，不该再回忆年幼。”
孟景渊透着灯火，看着她已经布满眼泪的秀脸。
钟离媚儿重重的松了口气，说道：“我只知道，谁若对我三分好，我便对他七分好。谁若对我坏一分，我便对他坏十分。从小抚育我长大的奶娘，我送了她一套大宅邸，为她开了个大绣坊，赠了两个丫环侍奉，给了她五百两。之前的家奴，背叛了我。我便命人割了他的舌头，挖了他的眼睛，切了他的耳朵，将他做成人瓮。我最心爱的猫烦扰到了我，我便让人剥了猫皮，将猫杀了……”
她的语气愈加愈森然，冷哼了几声。
孟景渊只是摇着头。
钟离媚儿翘了翘唇角，说道：“我又何尝不羡慕那些普通平凡的姑娘，可我现在既然是这个身份，那便应该做这身份该做的事情。其实我喜欢腊梅花，真正的含义，是因为它能在寒冬腊月开花，有一身的傲骨，它能隐忍，能坚持。是百花不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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