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请将军成全
将军府上。
几个下人正在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他们议论的并非是蚕儿之事，而是关于老厨娘的。
约莫有两个家丁，三个丫环，聚在一起暗落落的说着不是。
后厨里恰好少了盐，盐不够，老厨娘便打算让下人们出去买点儿回来，却不曾想听见他们在妄议什么，遂停在树旁听了一听。
“我真是受不了了，王大娘她做的饭菜又咸又淡，你说让咱们怎么吃呀？将军是心善，年纪她一大把年纪了不容易，又不忍心辞退她。可我们呢，总不好一直吃这样的饭菜下去吧。”
家丁抱怨不停，想起那饭菜咸的要命，喝了好多的水，之后又吃了些东西，还是觉得心里头不舒服，想呕的感觉，有时候淡了，偷偷的加点儿盐，又加不均匀，更是折磨。
这么没玩没了的下去，他看他们就先饿死了，他们倒是没关系，只是鸢姑娘同将军怎么办呢？两个又偏偏如此心善，处处为人着想的。
丫环也苦恼道：“还能怎么办，别说是将军心善。就是我我也说不出这口呀，换做你们，你们谁敢去王大娘面前说她饭菜烧得不好什么的，大家在一块儿共事这么久了，谁都不愿意说，拉不下这个脸来，不然就不会在这里偷偷倒苦水了！”
这话可真是说到了众人的心里头，说来说去，还是他们的脸皮不够厚的。
不然谁要是有那个胆子可以过去说说，或者跟将军商量商量下，府上的鸢姑娘，厨艺特别的好，只是也不能让未来的将军夫人，日日跟柴米油盐打交道吧。
家丁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呢，没法子。”
一口气叹完，便是连连的叹气。
老厨娘心头难过的很，忽然没了烧菜的欲望，什么事情也不想做了，一把老骨头了，烧了大半辈子的菜，只会烧菜，若是她离开将军府，她做什么呢？
知道全府上下的怨言，这样的话听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厨娘孤儿寡母的，偏偏有个不正形的儿子，在家里吃她的用她的，每个月要靠她的俸禄接济。
她若是走了，找不到合适的营生，也没人肯要她，儿子该怎么办？他们母女俩该怎么办呢！将军与鸢姑娘，人都是极好的，不忍心看到她如此，可她也不能恩将仇报，继续祸害他们，她确实年纪大了，盐给的多少她自己也不知。
明明尝在口中是正好的，放在别人的嘴里头就是咸，她也不明白呀，这是怎么回事。
老厨娘想了许久，想的入迷，没发现陈鸢走了过来。
“大娘，你在此处做什么呢？在想你儿子吗？”
她手里头拿了几个核桃，递到她粗厚老茧的掌心里。
老厨娘想要推辞，陈鸢却笑道：“几个核桃，不烧钱的。”
方才她走过来的时候，听见下人们在议论了，她遣散了那群下人，说了几句。
“鸢姑娘，老身问你，你觉得老身做的菜如何？老身不需要你过分的夸赞，只需要跟我说实话便好。”
老厨娘拿着核桃，十分的怅惘，心里头是担忧与迷茫，一大把年纪了，过得日子却还是这么的不安稳。
陈鸢顿了一顿。
她说不是也好，是也罢。结果都是不好的，所以只得选择沉默。
老厨娘将核桃放回她的手里，沧桑道：“老身明白了。”
“大娘……”
她上前两步，王大娘却走得更快，好似不让她跟着似的。
陈鸢轻叹一声。
老厨娘犹豫了许久许久，才在自己的客房里整理了包袱，她拿着包袱，来到将军的书房，站在门口，看着他，就仿佛看着自己的第二个儿子一样。
孟景渊低头处理公务，再抬起头来时，老厨娘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当着他的面，跪了下来，道：“请将军答应老身，让老身返乡养老。”
他眉头一紧，当即扶她而起。
老厨娘泪光闪闪，热泪仿佛就快要滚落下来。
孟景渊不解，低声问道：“大娘这是何意？本将难道对你招待不周，让你忽然想回乡了么？你家中的情况，本将是知晓的。”
“将军，老身已经年迈，今年有七十有三了。这个年纪了，承蒙将军不弃，继续的雇用老身。只是我心里头也清楚的很，我老了，人糊涂了。味觉也不大灵光了，我尝不出来的东西，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却尝的出来。我若再继续为你们做菜，一定更是怨声载道。”
老厨娘听着那些话语，就仿佛一个刀子，狠狠的戳在她的心窝上。
她心里头，也有一个梦，是厨子的梦，望自己做出来的菜，受到很多很多人的好评，他们都夸奖自己做的菜好吃。可如今，听到的只有不好的言论。
所以老厨娘不想再继续下去，这样对自己对旁人都不好，尤其是对自己有恩的将军。
孟景渊的脸色黑沉，冷声问道：“何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将军勿怪，是老身自己的意思，老身想回乡养老了，请将军成全。”
老厨娘深深的跪下，叩头。
他没有办法，只得将她再度搀起，可老太婆倔强的很，跪着不起，除非他答应。
孟景渊却道：“本将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老厨娘感念的含着老泪，道：“将军这又是何苦呢！”
“若大娘想养老，那本将便答应你。只不过这养老的地方，绝对不能是大娘的乡下。而是我的将军府。本将愿意瞻仰您。只要大娘不嫌弃将军府。”
他的言辞恳切，让人感动。
老厨娘摇摇头，叹道：“我自己有儿子，我儿子他会……”
“他不会！”
孟景渊打断了她，良久，他才平定道：“大娘儿子那边，本将早已命人为他找了份营生，所以大娘不必担忧他不能自食其力。若您烧菜累了，本将便另行再雇人，您只需留在将军府，安心养老便是，我什么都依你，唯有此事我不答应。”
老厨娘不禁潸潸落泪，抹着眼泪，心头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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