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风起云涌
寅时,天还很黑,三城也只有几处院落亮起灯。
萧明奕一身玄色戎装,墨发用发冠束起,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白玉精雕而成的配饰,虽然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却是难得的宝贝。随身佩戴一把剑,银白剑身镶嵌着淡紫色的宝玉,任谁看也知是宝贝。
他敲响苏锦书的房门,苏锦书拉开门,门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吱吱”声,萧明奕扶住门,微微抬高一点,离了地便不会摩擦出声音。
苏锦书抬头看他时,他眼底有掩不住的疲倦,红血丝清晰可见,眸子却依然皓若星辰,给人深不可测之感,脸庞和脖颈在黑衣的衬托下显更加白皙。
苏锦书不由想起一句诗句:“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倒真有几番世间绝色之意。
“难道不着甲胄吗?”
萧明奕未听到苏锦书的问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头上的发饰。
“这是从哪得来的?这香气是——锦瑟。”
苏锦书一时反应不过来:“云卿所言何物?”
“你是否捡到一块玉佩?是否带在身边?”
苏锦书想起在萧府捡到的玉佩,连忙点了点头:“捡到过一块,还是散发香气的玉佩,我拿给你。”
苏锦书从首饰盒取出一块用手帕包裹着的玉佩,递给萧明奕。
“确是锦瑟,这是何处捡到的?”
“是在萧府时捡到的,我族弟同我说是三皇子的,我不知托谁还回去才合适,便就搁下了。”
萧明奕将手帕拿走,复将玉佩给苏锦书:“这是我借他之物,这香气可助人安眠。不过既是与你有缘,又同占‘锦’字,这玉佩你便留着吧!”
苏锦书一惊,赶忙推辞:“不可,如此贵重之物我不能收。”
萧明奕早就等着她拒绝,便顺水推舟:“那不如交换吧!这手帕送我,玉佩归你。”
“云卿喜欢只管拿去就是了,这玉佩我是万万不能收的,一个手帕岂可与锦瑟比价。”
“我衡量东西,看的是价值,各取所需便是值,若你实在觉得无法接受,那你便先欠着我些,左右我也无所谓。”
“我瞧着你似是一夜未眠的样子,这玉佩你更需要。”
萧明奕眉头一皱,想起了扰了他一夜之事,忽然烦闷起来。
苏锦书不明就里,便问道:“可是出了事?”
闻言,萧明奕坐到矮凳上,手里把玩着一颗玉珠:“最近狄族似乎有些蠢蠢欲动,六年前虽说将他们逐回焉支山以北,但是最后却是义和结束战争,如今已过六年了,狄族极有可能卷土重来。”
苏锦书心脏漏跳一拍,狄族在大业百姓眼里就是洪水猛兽,每每进犯,必要引得百姓流离失所,抢劫银粮,掳掠妇女孩童,男子皆做刀下魂,使人闻之如谈虎色变。
“狄族来犯,首当其冲的便是黎民百姓,若我们能御敌于关外……”
萧明奕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雁山以东有一条隐蔽的山路,地势险要,极难守,狄族生在山高地险之处,攀岩自是难不住他们。”
想了想,他复又补充:“我们也曾尝试在山上守住雁山防线。从崖上投石,可是挡不住胡人的箭雨,十之有九的将士身中流矢而亡。”
苏锦书侧目想了一下,坐到萧明奕对面,眼睛闪着光芒,语出惊人:“既如此,我们便铤而走险,将百姓调离雁云,不守雁山,在雁山五十里开外设下埋伏,请君入瓮。”
她所言,与萧明奕所想正契合,萧明奕不由赞叹:“不愧是苏家女儿,置之死地而后生,好计谋。”
苏锦书被他夸奖一番,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云卿怕是早就想到了,只是不说罢了!不过如今说起这些倒是为时过早,眼下之事,便是防止胡人猎杀鹿群,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过去了。”
萧明奕起身,看了看门外,马上到卯时了。
“正是呢!差点便误了时辰。”
而此时的楚箫刚刚集合完军队,一身甲胄,黑发高绾,娥眉如剑,眉眼里尽是凌冽,一身英气。
几人静等萧明奕,倒是卫野见苏锦书还未到,便有些急迫。
“卫野,你作甚?怎的和丢混了一般!”
“这个时候了锦书都没出来,怕不是忘了今早要去关外。”
楚箫见他竟是担心苏锦书,不由好好笑了他一番:“还从未见过卫野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呢!莫不是你心悦锦书?”
楚箫侧头看着卫野,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棱角分明的俊颜,却看不清他泛红的面容。
见他不说话,楚箫也摸不清他的心思,便解释道:“锦书那丫头在明奕的院子里,你便不必多心了。”
说完,就听到萧明奕的宝马绝尘的嘶鸣声,城门处灯火通明,卫野一眼就看到了萧明奕身边的苏锦书。
她一身收腰紧身月白裙,头配桃花绕枝粉玉发冠,眉目皆是风情,娥眉轻扫便摄人心魂,一颦一笑尽是美态,偏偏又是冷清之人,平淡出尘如仙子一般。
一个如谪仙,一个如仙子,听起来倒是般配,卫野想着,不由烦闷,便打马去了军队后方。
苏锦书本想与卫野同行,和他一起倒是可以轻松些。和萧明奕在一起,总是觉得束手束脚,有压迫感。却不成想,卫野见她来了,倒是自己走了。
苏锦书盯着卫野的背影暗自揣测,楚箫发现她一直看着卫野,便轻咳一声。
“锦书,不如你与我换一下,你和卫野一路,我与明奕一路,如何?”
苏锦书看了看不远处的萧明奕,不知如何开口,万一他觉得自己不想与他同行,记仇可如何是好。
就在她纠结时,萧明奕回眸瞥了她们二人一眼:“锦书跟上,前面就要分开走了,你掉了队就找不到我了。”
苏锦书无奈的看了一眼楚箫,楚箫却道:“我原是同你说笑,我要到东南岭的,不与卫野一起。”
苏锦书这才释然,与她道别后,便赶忙跟上了萧明奕。
“你们二人在谈论何事?”
苏锦书讪笑两声,本想搪塞过去,但是一抬头望进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便悻悻的把话憋了回去。
萧明奕见她不肯说,也没有多问,他向来是这样的人,倒是苏锦书生怕惹了他不高兴,便一路都安安静静的。
到焉支山时,已经快要辰时了,天地一片漆黑,静悄悄的旷野有几分诡异之感,云头月躲在乌云之中,不见月光。
一直等到巳时也不见有动静,天已经亮起来了,楚箫靡下一个士兵快马来报:“萧将军,楚都统问您,是否消息有误?是鹿群早已经过或者是时候未到。”
“不可能,每年这个时候鹿群都会经过……除非,是被人中途截断。”
苏锦书在萧明奕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下令全军继续向北。
军队行至焉支山以北,过了崖山,就看到极其血腥的一幕,
胡人将鹿群围进山谷,形成包围圈,大刀长矛纷纷上阵,胡人的脸上手上沾了血,看起来十分残酷,刀滑不可握。
“传令下去,弓箭手射杀胡人,军功统一记下。”
此时胡人首领也已经发现了萧明奕,口齿不清的喊道:“大业的萧将军?我奉劝你不要插手我族内之事。”
“我无心插手你族内事,只是尔等宵小,竟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竟要绝它子孙,断其后路。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我还留着作甚?”
“放箭。”
一声令下,登时整片崖山惨叫声不绝于耳。
狄族为首之人慌慌张张躲到胡杨树后:“萧明奕,我看你才是不仁不义之士,我狄族过冬无粮,猎杀野味预备过冬,你竟要插手此事,要绝我狄族后路,你真是小人之心。”
“我大业与胡人商定,可以胡人买进冬粮,可是尔等却不愿,只想着使这些卑鄙手段,天道好轮回,如今却是报应不爽。”
那胡人听完大笑不止:“萧明奕,你二位兄长皆死于我之手,你的人头我就先订下了,早晚有一日你会死于我的刀下。”
楚箫闻言怒极:“大胆胡贼,胆敢出言不逊,侮辱我萧将军,今日我楚箫便要你狗命。”
此时箭已放完,楚箫率先带兵冲下崖山,士兵见此,皆跟着冲锋。
“不可。”萧明奕来不及阻拦,只见胡人从对面的断壁山后冲出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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