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不谋而合
海州城外的军营森严戒备，连绵不断的营帐显示着这里已经是战争气氛浓烈，连续不断的数支军队陆续从陆海抵达海州，入住城外的军营，将本来十分宽松庞大的军营塞得严严实实，行色匆匆的步骑兵似乎连神色也严肃了许多，从番号和士兵的人种来看也知道这几支军队并不属于一个国家。
有毛文龙统率的明朝辽东军中东江军两万人，除了两个海军陆战营之外的十一个步兵营和四个骑兵营，三个矮小人种的日军营，总计兵力五万五千人，军营周围的警戒水平提高到了战备状态，方圆四里内已经严禁人民通行，连接朝鲜和宣仁道的各条道路被严密封锁，预示着将有重大战事发生。
虽然来自各方，不过这其中有一点倒是惊人的一致，那就是几乎每一个士兵脸上都闪耀着兴奋外带跃跃欲试的光芒，即便是奉命执勤站岗的士兵脸上也总挂着一抹渴望的神色。
一群骑兵簇拥着几骑荡起漫天的黄尘黑烟从远处沿着黄色硬土大路席卷了而来，虽然远远望去就可以看清楚对方的军装应该是新华军，而且只有区区五六十骑，但营门口的岗哨和哨塔上的哨兵都立即进入了作战状态，哨塔上的火枪也悄悄的调整了瞄准位置，保持者高度戒备状态。
漫卷着灰尘而来的骑兵齐刷刷的在营门口停了下来，一阵明确的军事口令后，门口哨塔上的警戒哨和守门卫兵同时恭敬行礼，这群骑兵随即整齐的下马列队入营。
“老刘，好像是大将军赶来了，是吧？”看见一群人消失在军营内的身影，正在哨塔上站岗的瞭望兵有些兴奋的向站在门口执勤的岗哨问道。
“嗯，真的是大将军，看来这一次咱们总算赶上了一场好戏，憋了这么久，手都快生得发痒了，整天舞刀抡枪尽是些演习作战，虽然说是实战演习，但总觉得没有和敌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得痛快，再不打一仗，咱们伟大的新华军都快要变成预备役了。”岗哨明显是一个老兵油子，吧嗒吧嗒咂嘴，有些不甘心的道：“上一次打击荷兰红毛鬼子没轮上咱们？两年没有打仗，脚底都长毛了。”
“我说老刘，**的都快变成杀人狂了吧？瞧瞧你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看你都染上了嗜血狂人病了，别整天想着杀杀杀，也得把人看清楚，别再杀错了老百姓，恐怕你就被开除了，乖乖的回家种田放牛去了。”大概是和这个叫老刘的十分熟，站在哨塔上一边游目四顾的瞭望兵一边**道。
“你娘的，不打仗养着咱们这帮丘八干什么？种地放牛用不上咱，做买卖咱不会，成天舞枪弄刀，天生就是要打仗的料，不打仗咱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岗哨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但愿这一次能赶上一个够味道的，狠揍皇太极一顿。”
“老刘，你说咱们这次千里迢迢而来会大打一次么？”站在哨塔顶端的瞭望兵伸嘴吹了吹枪管：“再不让手上的枪尝尝人血味儿，咱的枪也快要生锈了。”
“嘿嘿，这一次我看没那么简单。”一脸漠然的老刘第一次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哦？老刘，你有什么内幕消息？说来听听。”哨塔上的瞭望哨兵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将枪收回抗在肩上，急不可耐的问道。
“你没看看这次来的是些什么人么？全军精锐尽出，现在连大将军也赶了过来，分明是要打大仗了啊。”老刘耸了耸肩膀，有些炫耀似的说：“也许要不了多久，咱又可以闻到鲜血的腥味儿了，真是怀念啊。”
“老刘，你是说咱们真的要打仗了？”瞭望哨兵兴奋道。
在战争方面，普通士兵只需要在上阵时严格听从上级军官的命令奋力杀敌就足够了，要让他们猜测实在是太难为了他们。
刚刚踏进军营的卞为鸾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洗把脸，全身披甲的毛文龙已经大踏步走到了房间门口。
“见过大将军！”宏亮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精芒闪动双眸。
“老兄，你我兄弟之间何必如此见外？来来来，进来坐。”见毛文龙进来，卞为鸾丢下手中毛巾，示意卫兵将毛巾和热水端走，笑着迎上前去，握住对方大手热切的招呼对方入室。
“呵呵，大将军，先公后私，若是让辽东文官的人看见听见，又要说闲话了。”毛文龙笑着眨眨眼回答道。
“辽东文官？见鬼，他们的手没有那么长，能升到这里来？你我兄弟叙叙旧再说。”卞为鸾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毛兄也害怕辽东文官？是不是袁大人给你小靴子穿？”
“他娘的，这个袁崇焕老是对毛某这里不满，那里不同意，不说了，可是大将军，你今天来可不是来叙旧的，我看我们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毛文龙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咧嘴无声的笑了一笑。
“噢？”卞为鸾心中一凛，对方似乎话中有话：“老兄，依我看，你要对袁崇焕提防着，这家伙可是胆大心狠的角色，你我兄弟之间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我看你要对辽东文官尊敬一些，没有必要搞得天下文官都是你的敌人，如果老兄觉得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尽管明言。”
“呵呵，大将军言重了，毛某是朝廷一方大将，谅那袁猴子不敢对咱怎样。”毛文龙黑色的眸子中跳跃着睿智的光芒。“这次朝鲜危机恐怕并非你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此次皇太极既然敢无视我们的存在悍然大举进攻朝鲜，其必定做了大量准备，恐怕他们也估算到了我们。何况八旗军的战斗力恐怕也不弱。而大将军亦知道，如果我们冒然介入朝鲜，一旦陷入僵局，必定会危及到我们在朝鲜的声誉和影响力，这恐怕是值得我们慎重行事的。”毛文龙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毛文龙的一番话让卞为鸾陷入了沉思，脸上捉摸不定的表情更是让人无法猜测他究竟在考虑什么，倒是毛文龙说完这番话后不慌不忙的端起茶大大的呷了一口，悠闲自得的等待着卞为鸾的回应。
“毛兄，听你的意思你好像不太赞同咱这一次行动？”卞为鸾微微皱了皱眉，淡然的问道。
“不，大将军怕是误会了，毛文龙绝对不是反对大将军进占朝鲜，而是我会陷入僵局，不可自拔。现在朝鲜局势的发展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我们有必要将它约束在我们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朝鲜国的覆灭不符合我们的利益，这肯定也是大将军不能接受的，所以我们肯定要介入。”毛文龙摇摇头，断然否定了对方的怀疑。
“但是，我们需要看到朝鲜国内发生的种种变化。皇太极的七万大军兵分两路南下，一路攻城掠地，未遇挫折，气势正盛，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相信大将军也看到了，那就是朝鲜国内已经连续发生了贫民起义，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据说起义军多达几十支之多，数量需少，这部分力量不容易剿灭，会不会与皇太极有所勾结，这恐怕也值得引起我们重视。”
“所以我的想法是大将军能不能尽量不要陷入朝鲜泥潭，消耗兵力，要想维持对朝鲜人的统治，我们势必在朝鲜驻扎相当军队，只怕大将军难以做到这一点。”毛文龙洋洋洒洒一番话至此才算收了尾，倒也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
卞为鸾有些感慨，不愧是曾经打过游击战的老手，游击队是最难消灭的，何况对手是在自己朝鲜人的地盘上，就更难，况且打败朝鲜人不难，难得是成功统治，不要老是拖后腿，毛文龙不但是对局势预测和敌我之间分析十分准确，而且最难得的是那份替自己打算的心意，委婉的表达出来！
想到这儿，卞为鸾更是为毛文龙的好意所感动，虽然自己已经先行做了安排，但对方的好心依然让他十分欣慰。此时的卞为鸾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站起身来朗声大笑道：“毛兄果真与我心意相通啊，说得好，不玩就不玩，要玩咱们就玩大的，既然如此，先不玩，不行再玩大的，咱们哥俩什么时候怕过人来？”
“大将军的意思是？”毛文龙又惊又喜。
“嘿嘿，不瞒毛兄，依最小的待价赶出皇太极，致以朝鲜，顺其自然。”卞为鸾微笑着接上话，“我相信皇太极会同意我们的想法。”
毛文龙站起身来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看来大将军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倒是我多虑了。”
一脸诚挚的拉着对方的手，卞为鸾摇摇头道：“毛兄心意卞某深感欣慰，再这样说那就是不把咱家当成兄弟了。走，去参谋室，我想军官们只怕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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