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药房钱先生
钱先生大约四十岁，细长脸，山羊须，穿一身灰白长衫，话也是不紧不慢、谦和有礼，颇有名医风范。
替裴航母亲把完了脉，他取过随身箱，只见此箱似以藤竹编成，表面泛着颇为古老的色泽，通体隐隐散发淡淡香气。
他将箱打开，取出一簇细长银针：“大姐这病症颇为罕见，须细细诊察一番。”
裴航母亲见钱先生如此尽心，忙感谢道：“有劳先生了。裴航，钱先生来，歇都没歇，便为我瞧病，你快给他倒茶。”
裴航还未动，齐月灵早已出卧房倒茶去了。
钱先生略一愣神：“无妨。”又将手上银针放回箱中原处，取了里面另一簇细针出来。
选出一根，在裴航母亲身上比一比，看准了位置，停顿片刻，似要扎下。
“钱先生！”郁金香忽然指着箱内：“往日诊断，不是都用那里的针，今天怎么换了？”
钱先生眼神略微一闪：“往日多查外伤，今天却是看内疾。”
“原来如此。”
因被打岔，钱先生又重新寻找部位。
“钱先生今日为何如此紧张？”郁金香忽然又问道。
“我行医数十年，也曾为你治伤，何时紧张过？”钱先生脸上隐现怒色。
裴航母亲见钱先生不悦，正要出言劝阻郁金香，却见裴航向自己使了个眼色，于是也不敢多言。
“我离你最近。”郁金香：“既不紧张，为何你心跳如此剧烈，好似擂鼓一般？”
大家屏息凝神，果然听到“咕咚、咕咚”地心跳之声。
钱先生脸上一片苍白。片刻之后，那心跳声已渐。
“近日劳累，因此心律不齐。”钱先生已神色如初：“不必多疑，还是为大姐治伤要紧。”
听他如此解释，众人终于释然。
裴航入沧浪盟后，与钱先生也多有接触，知晓此人心系医道，寡言少语，但不似有害人之心。他若是敌非友，当初裴航在沧浪古刹药房中疗伤时，尽可随时下手将裴航置于死地。
裴航望一眼郁金香。似在询问，是不是多疑了？
郁金香也回看过来，眼神闪烁，却辨不清是什么意思。
见无人打扰，钱先生便专心找准了位置，将细针向裴航母亲手臂扎去。
但他的针，却扎在了郁金香的手指上。
原来郁金香几番思忖，仍旧不放心，见细针扎下，急切之间便伸过手来，拦住这一针。
众人均觉愕然。
只钱先生见一针扎到了郁金香，脸上先是阴晴不定，随后五官开始扭曲，竟显出了狰狞痛恨之色！
他猛然间暴起：“裴航！你杀我妻儿，今日要你们全部陪葬！”
厉喝之中，手腕发力，十指猛然张开，一蓬细针如烟花一般，四射开来。
幸好裴航见他神情有异，已提前发动，身形不断变幻之际，使了一记拈花手。
待裴航重新立定身形，致命的细针已全部到了右手之中。
手指松开，“叮叮”一阵，细针全部落地。
钱先生先是震惊，继而失望，最后眉头一皱，又要再行攻击！却见裴航身形一闪，自己颈部猛然一疼，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原来是裴航看出钱先生要再次发难，已抢先一步将他打晕。
再看周围，御乃竟不知何时推了个床头柜，挡住裴航母亲和郁金香，她自己也猥琐地藏在柜后头。
而齐月灵手里拿杯茶，正从门口探头向内窥视。
只有郁金香，手上被钱先生扎了一针，此时已昏迷过去。而且她面色乌青，嘴唇发紫，手脚时而抽搐，明显是中毒之状。
裴航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感激。倘若不是郁金香，此时中毒的便是他母亲！
不知郁金香身中何毒，更不知其解法。此时此刻，她危在旦夕！能救她的，便只有下毒之人，钱先生。
裴航几人分工协作，将母亲交予刘妈安置，把郁金香心抱在床上躺好。又迅速绑了钱先生，用凉水将他泼醒。
“钱先生，你我之间素来和睦，”裴航问道：“郁金香与你更是多年的同事，怎么突然要下杀手？”
钱先生双目赤红，面如恶鬼，与平日判若两人。他大声吼道：“你杀我妻儿！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裴航与钱先生相识尚不足半年，钱先生的妻儿，裴航从未听过，更没有见过，何来杀她们一？
裴航虽疑惑，但看钱先生脸上的仇恨表情，竟全然不似伪装。难道他得了失心疯？
既如此，先顺着他。裴航又：“既然是你我之间的事，便不要为难郁金香了。”
钱先生恶毒一笑：“放心，一个时之内，她还死不了。不过，一时后，她五脏六腑全部烂穿，便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裴航等人悚然变色。又问道：“你要怎样才肯救她？”
“我要你杀了你老娘，然后在我面前自尽！”钱先生泣泪横流：“到了地府，你们还要到我妻儿面前，磕头认罪！”
裴航等人面面相觑，这种条件，根本不可能答应。
几人来到屋外，关了门，共同商议对策。裴航见御乃和齐月灵都望向自己，忙从未听过、更未见过钱先生妻儿。
两女知道裴航为人，倒不曾怀疑。
只是钱先生的言行举止，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合理解释。
这杀妻杀之仇，本就是凭空出现，却又如何化解？无法化解，又如何救下郁金香？
况且看钱先生模样，明显存了以死复仇之志，这样的人，便是用折磨手段也难改其心意。
几人不断分析揣测，却无论如何也不出个所以然，更想不出合适对策。
正一筹莫展之际，裴航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前日里他到真快活街通吃赌坊，谢三娘曾告诉他，黄氏财阀黄昆雇了一个叫“梦生”的神秘杀手来对付他。
还这梦生，懂得摄魂之术，能够随心所欲控制他人行动！
钱先生突然间如此古怪，会不会与梦生一事有关？或者，他竟然是中了传言中梦生精通的“摄魂之术”？
若真如此，那是否明，梦生已经到了新原州？
这摄魂之术，又该如何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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