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猎人,或者猎物
进入天堂路至今，算上祁连自己，佣兵小队只剩下三个人。
巨熊一般的奥汀，在越野车与“鬼车”相撞时死亡。
乔西在试图枪杀魏云知时毒发身亡。魏云知逃走，不知所踪。
若非来自吠洲的黑人女子妮娜，和她那足以和专业医师媲美的急救能力，小队的全部成员早就被魏云知暗中所投的毒药送上了天堂。
直到毒发那一刻，祁连才意识到严重低估了魏云知—假如剥开他谦谦君子的外表，会发现里面藏着的，是一个诡计多端且不信任任何人的私生子。
杀死魏云知这项附加任务已经失败，佣兵队成员已经五去其三。
即便如此，祁连仍然带领着妮娜和车昌熙，继续向着天堂路深处行进。
在他看来，与黄昆给出的丰厚报酬相比，眼下处境虽然糟糕，却还没到不得不放弃那种程度。
此时此刻，天堂路的经历使他回想起曾经受雇在吠洲执行过的一项任务。
那时他还相当年轻，他的雇主偷了某个食人部落的圣物，其实也就是一块不知名动物的头骨。部落首领陷入狂怒，于是派了最精锐的战士来追踪他们。
一开始，他们只想尽快离开吠州，登上返回涯洲的大船。因此对于追踪者，他们采取了防卫策略，即加强警戒，确保行进不中断。
不过，他们低估了追踪者的难缠程度。
这些土生土长的“原始人”，几乎与广袤诡谲的原始森林融为一体，并把森林本身变成了一件强大的武器。
在森林的掩护和帮助下，追踪者们利用各种陷阱和伏杀，不断游击，用落后于祁连所带队伍一个时代的武器，成功杀伤了他们接近一半的人手。
更惨的是那些被活捉的人，他们的部分身体后来总是在火堆的灰烬边被发现，而且看上去被烹调的十分可口。
祁连的雇主几乎绝望，甚至开始考虑将圣物还给它的主人，再付出一大笔金子来换回自己的命。
但祁连给出了另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
当追踪者发现了几名落单的“外来客”，准备再开展一次完美伏杀时。祁连和他的队伍突然从山岩上、地底下、河水中冒出头来，向追踪者猛烈开火。
那简直是一场屠杀。部落战士们的尸体遍野都是，鲜血染红了河。
祁连用陷阱和埋伏，成功解决掉了所有的追踪者。
从那时起，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猎人和猎物的关系，并非一成不变。只要猎物动一动脑子，磨一磨爪子，就能反过来把猎人变成它的猎物。
正因为如此，祁连将安营的帐篷搭在了河滩地上，距离天堂路的路肩不足七十米。只要鬼车从附近驶过，一眼便能看到这座军绿色的帐篷。
他就坐在帐篷里，敞口处的帘子已经卷起，可以看到他的脸和上半身。
他的脸看起来疲惫不堪，不过在他身侧，垫子下面，藏着一把火力强大的突击步枪。
他在帐篷里坐了足足有小半天，鬼车却始终不曾出现。
直到天色黯淡，他几乎真的要入睡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令人不安的发动机咆哮声。
鬼车出现了。那意味着，他等的人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接近了。
车子停在了路中间。祁连看到纯黑的车体上，遍布着碰撞和刮擦的伤痕，使他觉得这辆车就像一头经历了很多次生死肉搏的老狼，狩猎经验丰富。
可惜这一次，老狼遇上了老猎手。
车上走下来一个衣衫褴褛、身材干瘪的老头，用僵硬而古怪的姿势朝着帐篷所在的方向前进着。
祁连忍不住想，假如巨熊般的奥汀知道自己是被这么一个瘦小的老头开车撞死，一定会气的乱砸东西。
对方已经走下了公路，祁连看清了老头挂满红褐色黏液的额头和布满褶皱的脸，胸中微微涌起一股恶心感。
但他始终保持不动，心里开始猜测这次诱捕行动达成最佳效果的可能性。最好能活捉老头，再撬开他的嘴，从里面掏出一些关于穷奇戒指的线索。
“咔”地一声，老头机械般的动作忽然停滞，看来已踩中了祁连事先埋在沙石中许多捕兽夹的其中一只。
这种捕兽夹，钢齿又密又硬，足以把人的腿骨夹断。
但踩中了夹子的老头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帐篷里的祁连，眼神里毫无痛苦，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祁连厌恶所有惯于摆出一副高姿态的人，他端起突击步枪，起身走出帐篷：“你是谁？”他问道：“或者，你是什么？”
老头脑袋猛然一偏，动作看起来好像一只表演儿童剧的提线木偶。“我是你爸爸！”老头说。
祁连走的更近，用突击步枪瞄准了老头的心脏部位：“我爸爸已经死了，埋在地里。要是不想和他一样，就全都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戒指。”祁连小心避开沙石里的其他捕兽夹，最后在距老头身前五步的地方停下，并随时准备开火：“关于穷奇戒指的所有事情。”
老头嘴角向两旁咧了咧，似笑非笑：“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你爸爸！嗯，可能我不是你爸爸，我是个乡巴佬。我是鬼，是个野兽？我是神！”
“你这个龌龊的祭品。成为我的一部分吧，好吗？”口中说着，老头突然整个身子向侧面一歪。
“咔嚓，呼啦”的怪响声中，滩地上洒下一片血污。
不知怎么做到的，老头扯掉了被捕兽夹咬合住的右小腿，随后整个身体猛地伏低，用两只手臂和左腿作支撑，野兽一样飞速向祁连扑击过来。
这一行动让祁连惊愕了一瞬。
他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在不借助工具的情况下将自己的腿扯断。
他的目光也不禁停在老头空荡荡的膝盖上，那里皮肉翻卷，垂着许多红褐色的细小肉条。
仅仅是极短的一瞬间，三脚着地的老头已经扑到眼前。
“砰砰砰！”祁连不停抠动扳机的时候，手里的突击步枪已经被老头撞的歪向一旁，因此并未起到任何杀伤作用。
接着，一股巨力持续传来，祁连的步枪脱手飞出。
在祁连仰面倒地的同时，老头扑在他身上。
两人脸对脸，彼此直视着。
“加入我们。”老头开口说道。
祁连冷笑一声：“你要死了。”
他举起从怀里摸出的手枪，冲老头的脑袋开了一枪。
“砰！”
老头侧头躲避，却被轰掉了近四分之一张脸。
一蓬血污溅射开来，落了祁连一脸。他发现老头依然压在身上，嘴巴咬住了他的手枪，两只爪子正朝他左右眼眶抓来。
他只得动用内力，向老头腹部发动一记膝击。
老头的身体飞了出去，落地后翻滚了几下，又用野兽的姿势伏在地上。
祁连已经站起身来，摆出武者的防御姿态，同时缓缓向后退了七八步。
老头继续保持着奇怪的行动方式，缓缓向后爬行了几步，“噌”地一下，助跑了一小段，再次向祁连飞扑而来。
忽然，一张挂满了尖刺和利刃的大网从地上升起，裹住了半空中正向前扑击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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