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 下
电子游戏室里出没的女孩少固然是少,但也不至于没有,其“干弟”电脑游戏室和所谓的网吧也有着同样的情况。总结我以往的经历,这些女性普遍都衣着时髦,性情均以开朗为基调,发出可怕笑声的概率与其游戏水平成反比,携带男友(或被男友携带)的可能性与其年龄成正比。请注意,前提是:总结我以往的经历。
我自牛仔裤的口袋里摸出夹于红色表皮的学生证内随我同行长达一月之久的两枚铜币,在一台规则是“见人就杀”的游戏机前坐了两分半钟,我所操控人物的生命血槽在这段时间里由绿到红再到没有,屏幕上那位代表“我”的肌肉发达得近乎畸形的彪形大汉鬼嚎一声,被乱枪扫死。
我望着屏幕上的倒计数发了会儿呆,接着用母语和另一个国家的语言各骂了游戏里与我并无任何深仇大恨的反面角色们一句,然后换去坐在了另一台游戏机前。
这是一个飞机射击类的游戏,闪动的荧屏上有着斗大的四个数字:1945。看上去此游戏甚是了得,要不怎会以如此平淡的四位数作为名称,进而让我联想到了曾被评为最佳科幻作品的《1984》。既然如此,我就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手里仅有的一枚币投给了它。对于投币这一动作本身,我有着类似于病态的喜爱,原因是每次投币时都会产生还算不错的错觉,那就是似乎所有的累赘,都通过投币转嫁给了眼前的机器。
就在游戏机发出“当啷”一声,表示投币成功的时候,有人坐到了我旁边,跟着也投了币进去。我首先意识到的,是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混和着茶叶芬芳的茉莉花香。
对这迅速将我笼罩的香味我仍旧是无法免疫,于是我就想干脆拔腿走人算了。想是这么想,但我并没有这么做。人和动物的区别,说到底就在于人这种东西有时喜欢干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这香味的缘故,我所操纵的飞机,很快在大量出现的,似乎无穷无尽的敌机的交叉火力网中尽数化为乌有,而那个时候,她似乎正好是将武器的威力加至了最大。
“真是够逊。”她这么说了一句,声音有些沙哑,给人一种唱卡拉OK过量的印象。
若是几年前,我势必因不可侵犯的自尊而对她怀恨在心,而现在,我却能无动于衷。毕竟在我们这个年龄阶段,两极分化严重,自命清高的人和无自尊可言的人并存于世。
我不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凝视屏幕,半分钟后,她又开始说话。
“怎么不玩了,再投币呀。”看来她是错误地认为我陪她继续玩这个游戏是理所当然的事。
“……”
“我请你,”她蓦然拍出两枚铜币,很有些虚张声势,“继续玩吧。”
我将一枚币捏在手里,觉得硬梆梆的,但终究是没有投进去。
于是她不再搭理我,开始彻底地专注于躲避、射击、射击、躲避。
这便是典型的高手,处于我这种既无恒心又无毅力的人难以抵达的水平线上。
她是如此投入,甚至恐怕连她身边坐着的人是死是活也不再关心,一但意识到这一点,我便开始打量起她来。
她穿着宽松的T恤,浅棕色的短裤以下,是晒得完美的有着深色肌肤的长腿,总的来说,衣着像男孩子,不过却扎着一个在我看来有些怪异(并非不协调)的发型,很普通的略微有些高的马尾。她的眼睛被额前过长的一缕头发半遮半掩,只隐隐透出些许微光。眉头和大多独自出没于这种场合的女性一样,或多或少地带着阴晦之气。我基本算是个无神论者,因此对这阴晦之气的理解也只能是“她们心情不大好吧”这样而已,至于究竟是因为心情不好才来这里还是来了这里以后心情自然而然变得不好起来,我就无从知晓了。
总的来说,综合仔细观察的结果,还是让我有些气急败坏。至于为什么,我想与她身上的味道有关。说实话,我是觉得不管她穿什么衣裳或是留什么发型,都不应该抹那种香水。或许,那种香水在我看来永远不要再存在是最好。
“那个女孩漂亮吗?”
大二时,一次宿醉之后,醒来发现一位异性朋友躺在我身边,这样问道。
我是不知道她说的“那个女孩”是指的哪个女孩,或许是我酒后胡言乱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也未可知。不过既然她说的是“那个女孩”,我想还是能勉强猜出她所指是谁。
但我在记忆的深处寻觅良久,却再找不到她的音容笑貌,能够找到的,唯有随风飘走的连衣裙。那是一件款式新颖的连衣裙,两肩修饰着淡紫色的肩带。
我不觉悲从中来,并毫无由来地对没有任何过错的异性朋友恶言相向。
那位异性朋友在4个月零7天后从她所住宿舍的四楼跳了下去,不幸的是,她没有死得成。我想她还是太天真了,居然以为跳到一丛长得那样茂盛的竹子上也能摔死。
得知消息的时候我正准备补考,不过我还是提了新鲜的水果去看她。我劝她想开些,不就是没有拿到奖学金么,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大不了豁出去了。反正是一边说了很多差不多类似的话,一边把自己提来的水果吃掉了大半。
她始终对我不理不睬,直到我留下一大堆果皮和果核,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才莫名其妙地痛哭起来。
“我也不想这样的。”她泣不成声地说道。
那一刻,我忽然确信无疑地认定暗恋过的女孩也许说过同样的话,只是被风声盖着,我没有听见罢了。现在回想她当时的唇形,想来也就是在说这么一句。
但不管怎样,我既不会可怜自己,同样也不会可怜他人。因为若不这样做的话的话,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死。
认识暗恋的女孩的那一年,她17,我也正好17。
这不叫缘分的话,还能称之为什么呢?
然而这终究不是缘分,否则同年级便很难找出没有缘分的两人了。于是在我17岁那年,无端地对同为17岁的同窗们心怀怨恨。
我固执地认为世上唯有我与她是17,才算正常。
可见我小学的意外,确实令我的脑子遭受到了不可挽回的损坏。
就在我和她的关系单方面发展到我把她当成最要好的朋友时,我便不知深浅地邀请她同去电子游戏室,她当时只是笑了笑予以拒绝。第二天,我收到了对她而言措词算得上相当严厉的一封信。
“我命令你不要让我看到你再去游戏室!”信中她这样写道。
回信中我用了7页半的优质信纸对她作出了道歉和承诺,不过我并没有坚持做到,首先是因为那些道歉和承诺本身就根本算是屈打成招的东西,其次是由于我以为凭她这方面的阅历,是不大可能发现我到底有没有再去的。
想来她还是发现了,若没有发现的话,便无法解释她为何会将我送她的生日礼物自三楼扔了下去。
事后她跑来找我道歉的时候,我又偏偏还未进化到能将女孩的一时冲动自欺性地认为是对自己的重视的地步。
那个时候,我产生了一种影响深远的想法,那就是女孩这种东西,说到底实在没什么意思。
我想,对她来说,我已然是无药可救了。换而言之,这样方才是最好的剧本,因为我们既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所谓开始,自然也就不应有真正意义上的所谓结束。“你觉得我看起来怎么样?”就在我忘记了移开视线,悄声没息地沉浸于往世的防腐溶液中时,她毫无任何征兆地冒然问道,几乎吓了我一跳。
不过她的视线,理应是从未离开过屏幕的,何以知道我看了什么呢?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敏感?
我也不深究,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你看起来……倒挺结实的。”
她笑的时候,眉头的阴晦之气于转瞬之间消失,我注意到她有着小小的虎牙。
“八百米跑得过冠军,我。”她先是夸夸其谈(天知道她那是个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的什么冠军),接着又不负责任地评价道,“你根本就不会夸女孩嘛。”
“那你说该怎么说?”我有点儿不高兴。
“像‘身材很好’这类的话总该会说吧。”
“要是那样的话也还是会说一点儿,可那样的话谁都会说,而且,难道你真的希望我这么说?”我当时就想,这个女孩说话还真是独特,居然有着条理性的幼稚。
“想成为与众不同的人?”她迅速地用手指抹去了鼻尖上沁出的汗珠,两眼仍死死盯着屏幕,手上的动作也从未停止过。
“也许想过。”我思考了一下,“但好像不是那块料。有时想表现一下吧,却总是出洋相,甚至还差点儿送了命。”
“……”
“很难理解?”
“不是,我在想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的。”她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自己有些故弄玄虚,“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不用去管它是什么意思,根本就是字词的胡乱组合。”
“你也不用介意,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其实什么也没有想。”她拂了拂额前的头发,近乎模式化地笑了笑。
或许是因为她那种只会让人联想到动物园的笼子的笑法,我们两人都不再言语,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正在进行着的游戏上面。这时正是一个高潮,屏幕上硕大无比的敌军总部多少有些暴力倾向地发射着使我肾上腺激素处于过量分泌中的子弹、导弹和激光束。
“……帮个忙可以吗?”将敌军总部轰成粉末后,她又说出了没头没脑的话,我开始怀疑她不与人谈话是不是就没有办法正常地进行游戏。
“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你应该说‘请讲’。”
“请讲。”
“替我拿一下烟,火机也在兜里。”
“这么麻烦,玩完了再吸不行么!”因为她的口气变得随便,我也被动地随口说道。
“现在就想吸,一时半会儿完不了的。”
我不打算再继续抗议,此时这个任性的少女在我眼中已经多少带了点儿英雄主义的色彩。于是我以外科医生使用柳叶刀时的准确和镇定从她短裤兜里拿出了烟盒,烟盒表面还带着她的体温。我抽出一根在手里点燃后,放进了她嘴里。
“你不来一根?”说话时,烟在她的嘴角微微颤抖,却不曾有掉下来的迹象。
“不吸烟的。”
“是不是又有什么原因呢?”
“五岁时试过一次,被呛得不行。”
“五岁!”她居然流露出那么一点儿佩服。
“主要是因为好奇。”我谦虚地说。
“那酒也是不喝的咯。”
“基本上是这样。”
“‘基本上是这样’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可以适当喝少许。”
“一杯就脸红?”
“半杯。”
“白酒?”
“啤酒。”
“哈哈哈,”她笑得有些放肆,我就知道有些人是得寸进尺的,“有机会我一定要请你喝酒。”
我不明白自己是出于何种心理非要在这样的地方和这样的女孩进行这样的对话。
“喂,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轰掉下一个更为凶残的敌军总部后,她到底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
“大学四年级的学生。”我尽量客观地说这个词。
“学的什么?”
“计算机。”
“可有兴趣?”
“说兴趣也没有多少,游戏倒是玩得不少。”
“有喜欢的女孩吗?”
“如果你指的是广义的暗恋的话,那也不算少,从幼儿园到高中,大概也就七个左右。”
“本事不小嘛。大学呢?”
“大学里失误也许有过几次,但暗恋却不曾有了。”
“……”在听到第二次听到暗恋这个词后,她的脸色和第二次说出这个词的我的脸色只怕一样,都已变得不能称之为好。
“你呢?”我认为她之所以千方百计要将话题牵扯到情感方面来,并非是由于她想了解我如何如何,而是因为她实在想与我讨论讨论她自身的问题,因此也就如她所愿地发问。
“最近认识一个男生挺不错的,本想好好交往,”她不易为人觉察地叹了口气,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可是被甩了。”
“甩了?为什么?”
“这个你得问他呀。也许是不愿和接过吻的女孩交往吧。”
“……莫名其妙。”我觉得有些好笑,居然有人“不愿和接过吻的女孩交往”,你说除了好笑外还能有什么反应。
“这样的事,本来就是莫名其妙。”
“说话很有条理嘛。”
“读过不少书呢,我。”
“也是学生?”
“像吗?”
“很难讲,看相这方面我不擅长。”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也只能如此。
“我是学生,真的,只是不像你那样随身把学生证带着。”
“学的什么专业?”
“什么什么专业?”
“就是说你是哪个系或是哪个学院的。”我以为她是在装糊涂。
“……高三四班。”她作出好像有些痒的样子,揉了揉左边的耳朵,“你说该属于哪个系或是哪个学院呢?”
我并非什么教条主义者,甚至缺乏基本的是非观念,我从来都极端地认为人有权利选择任何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然而就在她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我骤然觉着我的世界观有点儿走样。我抽出她嘴里的烟头,扔出了门外,烟头飞入夜色之中,再也寻不着了。
“讨厌高中的女生吸烟?”她咧了咧嘴,不动声色。
“……想告诉你一件事,”我谨慎地选择着适当的字句,“从理论上来讲,什么样的女孩做出什么样的事我都不怎么在意,因为毕竟是别人的事,既然是别人的事,就不应该表现出过多的热情。但对有些事情的反应,我也不好控制,就和那些训练过的狗听见哨声就流口水是一个道理,其实也就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条件反射。”
“对,条件反射。明白就好。”
“你说话挺有逻辑的。”
“像你这样的也知道何谓逻辑么?那倒是有些意外。”我说的只不过是一种想法而已,但她的脸色却变得格外难看起来。
“把话说清楚,‘像我这样的’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做出一把抓住我的领子这样的事,只是语调里凭空多出些冷酷来,叫人摸不着头脑。
“别太敏感……”
“你是不是想说,像我这样的还不如干脆死掉算了。”作为一个高中生,能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如此残酷的话,还真是少见。
“我没有恶意的。”
“这我知道。”
“……”她虽然说她知道,但我却明白她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若知道的话,何以气氛会变得如此糟糕呢?但就我个人而言,与人谈话时气氛变得糟糕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种情况下,我自有对成年人不太顶用的应对之法。
“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因为我常常遇到的高中女生不是你这个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她果然还是年轻,有着经不起诱惑的好奇心。
“我常常遇到的高中女生,她们一般背着颜色适中的双肩背书包,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远远的就盯着我看……”她流露出属于正常反应的不以为然,“……等距离近到能够和我说话的时候,她们就会对我说……”
“说什么说什么?”她此时的一举一动在我眼中都开始真实地带上了幼稚这样的意味。
“‘叔叔,请问现在几点钟了?’”如果可以的话,这种算得上可怕的经历我压根儿就不想再提,“或是其它类似的可笑问题。”
“叔叔?!”她又笑得露出了虎牙,“凭什么?就凭你那几根没刮干净的胡子?”但不知为什么(或许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即使她笑起来,那眉头的阴晦之气似乎也不再随之消失了。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我有气无力地说,并开始认为像这样的话她是不大可能听得懂的。
“……我想要问你一件事,Uncle。”她说,“要是你回答得好,我就会很高兴。要是你回答得不好,我就会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恨你一辈子。”
“……问吧。”我若是没有自学过心理分析的高中男生,只怕被她这一番话吓出病来也说不定。
“你为什么一直坐在我旁边不走?”这句问话勾起了我对于那位自杀未遂的异性朋友的回忆,我和她第一次在学校的图书馆遇见时,她也是这样问过一句。我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样回答的,但想来当时必定是情绪极不稳定,因此作出了错误的回答。其实那个时候只要回答就根本是个错误,唯有什么也不回答迅速离开是非之地才是最好的问答方式。
“有各种原因吧,”我一边犹豫着,一边决定如实相告,“主要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
“什么味道?我身上只有汗味。”她显然没有明白我到底想说什么。
“读高中时,有个同年级的女生在平安夜送过我一张圣诞卡,卡片上的味道和你身上的味道很像。”我的脸扭曲了一瞬间,不过我没去理会,“淡淡的,混合着茶叶气息的茉莉花香。”
“是你喜欢的女孩么?”
“……最喜欢的。”我肯定地说,这是事实。
“还有什么理由让你呆在这儿呢?”
“出于对一同游戏者的礼貌吧,我通常会看到游戏结束。”我用手背揉了揉额头,如此平静地回答道。
“还有吗?”
我想了几秒钟,说:“没有了。”
的确是没有了,本来就没有。她的手依然平静地握着游戏机的摇杆,屏幕上,她的最后一艘战机也被击落了,曾辉煌无比的战机化为了耀眼的火花,溅起的光线在她脸上映照出近乎妖冶的色彩,使得她的脸颊看上去格外精致,像是某种魔幻的工艺品。
随之出现于屏幕的,是精准的倒计时。
十,九,八,七……
“不想再看见你。”她说。
六,五,四,三……
“说实话,我觉得你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如果能够对你有所帮助的话,我倒很想推荐一本书给你,书名是……”
二,一……
“滚!讨厌!”
倒计时显示零,然后是“GAMEOVER”的字样。
我平生记得的快乐不多,迄今为止所记得的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曾暗恋的女孩含着笑意对我说出“讨厌”这两字。
但被流着眼泪的女孩这样说,却还是第一次。
我立于宿舍门口良久,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了又想,却觉得自己才是无比悲凉的存在,何以哭泣的竟是她呢?虽说她哭泣绝非为我(这我倒是可以肯定的),但既然当着我的面哭,也许并不希望我当即离开(我恰恰又这样做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也不能排除她仅仅只是一时禁不住流下泪来的可能,既然是禁不住,就应该和我关系不大才是。
“禁不住”这一推论,果然令我踏实许多。
是啊,作为已没有什么前途可言的大学应届毕业生,哪怕仅仅在意识上和高中女生纠缠不清,也并非什么明智之举。
走进漆黑得如同人的内心的寝室时方才发现手里有着异物,随手放进了牛仔裤的口袋里,和衣躺下,并很快睡着。梦中室友死在我的上铺,脸部如同烂水果一般似在冷笑,即使这样,我无动于衷,继续沉入梦之深处。
一周以后就开学了,虽然日历上的秋天已至,但气温仍旧居高不下;笑起来比不笑时显得更傻的新生在校园内出没;室友仍旧一如既往地热衷于收集房产广告,并对股票和期货交易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这一切的一切均令得我有些恼羞成怒。
周五去超市采购周末用的方便食品,行至一家药店前时遇见了游戏机玩得很出色的女孩,她几乎让我认不出了,穿着雪白的校服和看来不薄的深色格子裙,与想必是同学的几位少女走在一起。
我习惯性地将左手抬起,用手背揉了揉额头,带着苦笑与她擦身而过。前方服装店的玻璃橱窗中反射出她的影像,看起来是如此的清晰而又遥远。
眼前流失的背景式人群不知何时已化为了仅有黑白两色的存在。
我一边默默无闻地在仅有黑白两色的人流中继续穿行,一边将实在无所适从的双手藏入了裤袋。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在裤袋中触到了一件冰冷的硬物。掏出一看,原来是黄铜制成的硬币,打磨得很是粗糙。这除了说明我一周未换牛仔裤外,什么也说明不了。
我自嘲地笑笑,用拇指将铜币弹向半空。
九月的阳光从高处洒下,将树叶的向阳面染成了金色,而同时透过眼睫毛产生的光晕更是令人目眩。铜币在阳光里翻滚着,似乎连阳光也跟着旋转起来。
我正要伸手去接住下落的铜币时,却被一双手蒙住了眼睛。
那是一双冰凉的小手,它那声音仍旧有几分沙哑的主人在我耳边轻声问道:“Uncle,能告诉我现在几点钟了吗?”
铜币掉到地上,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
我想我的心情不算太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微笑。
毕竟,我才二十一岁,还远远没有到应该绝望的地步。对她而言,更是如此。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以后的事属于未来,我不得而知,即使知道,想必也不会再写。
我在这里推荐各位看看形象写的文章——夏末秋初,我觉得这才是情感文学的典范,幽默风趣又不失哲理。行文潇洒飘逸,人物形象栩栩然跃于眼前
他的其他文章写的也很棒,主要都发表在《家用电脑与游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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