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缘
“怪物！怪物！我娘说了！你就是个妖孽！来祸害世间的！”
“对！他娘就长的很奇怪！你看他的眼睛！跟我们都不一样！”
“就是！仗着自己家有权就真以为没人敢动你了吗！？”
“打死他！打死他！替天行道！对！”
墙角处，几个衣着平素的青少年们，正在起哄，他们正围着一个缩在角落里的小男孩。
这里是荒僻的城镇的角落，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影，人们见到这一目，却是避之不及。
他缩在那，用手抱着头，洁白幼嫩的脸蛋却十分冷漠。
他盯着匆匆避开的行人，心里只盼望着自己的仆人能够尽快赶来。
他今年九岁，生于富贵，却十分羸弱，如今看着这几个比他高出半头的孩子们，他能做的，只有乖乖被打。否则，他会迎来更猛烈的打击。
脚踹在他的身上，拳头一捶捶的重击着，他华贵的衣服早已凌乱不堪，他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的想着那些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试图减轻自己的痛苦。
“喂！你们！住手！”突然，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闯入，一个小肉墩子站在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心里默想着……
这是哪来的笨蛋，这么小的个子是想要一起来挨打吗。
众人也被她的豪气愣了一下。
“哎呦喂，小姑娘，我告诉你，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哼！好大的口气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们管你是谁！我告诉你，我们最不怕的！就是你们这群富家子弟！”
“对！我们这可是在提世人处害！你要是执意拦我们！小心我们连你一起揍！”
“你们说要揍谁啊！？”小人儿的后面浩浩荡荡涌来一大群丁壮，带头的是一个年长了几岁小女孩。
“……”
几个毛孩子见状，一撒腿，直溜溜的跑了。
楚凌筱啪嗒啪嗒的跑过去，用肉嘟嘟的小手扶起了他。
“你没事吧？”
楚凌筱仰着头，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他。
“无碍……”他轻轻的回了下她的疑问，随后便紧闭上了他的嘴，眼里的冷漠，不减一分。
“咦？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紫色的啊~”楚凌筱好奇的盯着他，灵气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而这清脆奶气的声音，却刺痛了他的心。
因为这双眼睛，他这些年背负了多少莫名的恶意……
“好漂亮啊~我好喜欢！我也想有一双这样的眸子！”
“！”少年的眼睛微微的颤了颤，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的除了他娘的人说这种话。
他的头又低了几度，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只到他胸口的肉墩子。粉嫩嫩的脸蛋上一颗葡萄一样的眼睛显得何在可爱。精致又灵秀的小脸上，有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眸子。
他突然萌生出一种念头，想要抱抱她的念头……
“少爷！少爷！”当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他的仆人就已经喘喘的跑了过来。
他半路上莫名奇妙的被人拖进了这个小胡同，若不是仆人们发现了他留下的记号，可真是让人难找了。
他回过身来，虚弱的轻声说道“朝清啊，你可算来了…”
“少爷！你，你这！这是怎么了！？被谁打的！！”
“一群小痞子，还得多谢这位姑娘救了我…”
“啊，朝清替公子谢谢姑娘！不知姑娘是哪家千金，来日一定重礼相谢！”
朝清朝着楚凌筱旁边的玉汐道谢，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皮子底下的透露着的丝丝无奈……
“咳咳…”他戳了戳朝清，用手指了指下面，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下面原来还有一个人。
“哦~哈哈哈…原来是贵小姐啊……一看就知道您是聪明伶俐，漂亮大方，善良可爱……”
然而被忽略的某人表示特别不爽，掏了掏耳朵，慢悠悠的说着：
“哎呀~小玉啊~我说你就应该背着我的吧，我最讨厌站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看…”
“小姐~别打趣我了，你看这天都快黑了，我们赶紧走吧，不然大夫人该要担心了。”
“哦~可我想知道这位公子叫什么名字~”
楚凌筱手背在身后，抬头仰着面前的男子，满脸的期待。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的嘴里轻轻的吐出三个字来：“姜之宥…”
“姜~之~宥~嘻嘻，我记住了。我是楚凌筱，以后我就叫你姜哥哥了！你就是姜家的二公子吧！之后我要去找你玩啦~”
少女蹦蹦哒哒的挥着手，不给他一句说话的机会，带着一群护卫，离开了他的视线。
五年……
“呜呜呜…姜哥哥…你说，你说我爹和阿娘为何敲我手心…我不过是替小玉出气…和那个李家的二小姐吵了一架吗…呜呜呜…嘶…手好疼啊啊啊啊……”小小的楚凌筱蹲坐在合欢树下的草地上，颤魏巍的小手早已布满伤痕。
姜之宥轻柔的帮她包扎着，略显幼稚的脸上露出几丝心疼。
白净俊秀的脸蛋里那双粉紫色的眸子格外醒目。
“筱筱，你要知道，你是宰相府的大小姐，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就不念及家族利益。”
“何况李家与楚家世代交好，你为了个丫寰就把那个李老爷最疼爱的二小姐凶成那样，估计现在还在哭着，你说你该不该！”
姜之宥轻柔的包扎着，眼里满是宠溺。
“嘤嘤嘤…你怎么和娘亲说的一样啊…我明明是打抱不平吗……”楚凌筱抽噎着小声嘟囔，可怜巴巴的盯着姜之宥。
“唉…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见她这样，姜之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无不透露着温柔。
楚凌筱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眸子。
这双紫色的眼，美的楚凌筱每次都想多看几眼，不愿别开视线。
“我…我明年就十岁了！姜哥哥今年十四岁，再过五六年就我便及笄你亦加冠，姜哥哥，你待我最好了，等我长大了，做你的新娘子可好？”
楚凌筱吸了吸鼻子，哭红了的一双圆眼里充满了期望。
“好啊，不过最近我家要我前去凌云峰练武，快则两三年，慢则七八年，带我学成，定回来娶你，你可要等我啊，筱筱~”姜之宥的手在楚凌筱的发丝之间揉了揉。
“姜哥哥武功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去练武啊？”
“傻瓜~为了更好的保护你啊。”
“嘿嘿嘿……姜哥哥最好了！时间不早了，背我回家吧~”
“你呀，再大一点，该让人说了！”
“略略略~他们管的着…”
“……”
沐着春光，少年背着女孩，于如茵草地之上，之下，朝着房屋建筑鳞次栉比的国都平安走远……
六年……
“啪！”
一个雅致的茶杯从楚筱安的手中滑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这，也是楚筱安心碎的声音。
“小玉…你，你再说一遍…姜哥哥他，他怎么了……”楚筱安坐在闺房的檀木椅上，她抬头看着玉汐，仿佛抽出了全身的力气，颤抖的问着她。
“小…小姐，姜公子他……他死了。”玉汐诺诺的站在一旁，不知如何说道才能稍稍缓解楚凌筱内心的悲痛。
“我…我不信……他是怎么死的！？姜家！他们姜家不是一直派人保护着他吗！？”
“听说…是姜公子练功走火入魔，自杀了……”
“怎么可能！他…他明明答应我，要来娶我的，那我…我该怎么办……我们都互相约定好的……”
“小姐…您等了他六年，已经够份了！这两年了，您拒绝了多少贵族子弟的提亲，被夫人老爷责备了不知道多少次！您不欠他什么！”玉汐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们家小姐，怎的这样痴心啊！
“还有…小姐…老爷要你明天罚抄家规两遍……明日酉时之前交上……毕竟…再过两个月二小姐就要及笄了…你这迟迟不嫁，让二小姐怎么办。”
“明天？这么多年了，我都没被罚抄过家规，为何偏偏是明天？小玉，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姐，为什么您还不知道吗？别为难我了…”
“……”
“我知道了，我不会去的……”
楚凌筱一身素衣，瘫坐在檀木椅上，被摔碎的茶杯已经被玉汐收拾掉了，此时房间里只剩她一人，棕黑的木色与少女的粉红色，让这间屋子显的幼嫩又不失大气，整个房间被布置的十分古典雅致，现在却充斥着楚凌筱的悲伤的气息。
她盯着香盒里香因燃烧而氤氲在空中的烟气发着呆……
眼中是失望，是伤心，更是憎恨。
回想起当年合欢树下的约定，她苦苦等了六年，最终却换来了他走火入魔的消息，真是一场空……
他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就这样走了？就这样留下她，遭全家人耻笑？
白白浪费六年的时光，等了个这样的结局，要谁，心里能舒服！？
而楚凌筱又能怎样，今日皇帝重病在身，恐时不多矣……
朝中必定引来动荡，太子平平无庸，二皇子虽是妃嫔出身，却文武双全，有谋有略，聪慧过人。
此时，他只需要一个妻子，一个拥有强大的背后势力的妻子，比如：宰相府……
父亲怕也是早就有此打算了，如今二妹及笄已过，却生性单纯，若是以后称后，怕也难以胜任。
“小玉…”楚凌筱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玉汐。
“小姐？”
“给我订一下十味斋的包厢，跟父亲说一声，我过两天准备到之前常去的十味斋的包厢里去。”
“是……”
姜哥哥…你怎么走的这么突然，我已等了你六年…
如今形势所迫，若是太子登位，天下盛景定会荡然无存，这最后的政权争夺，我宰相府定不会袖手旁观，既然你已归西……
莫要怪我，另嫁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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