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八章:离间
宗天枢不愿悖了良心,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真的是匈奴人?”盛苍泽说着眼神有些恍惚,背后的碎发悠扬,有些默然的悲凉。
“此事很重要么?”宗天枢扯出一丝笑意,眸中难掩有些空洞。
盛苍泽朝着内侧屋中走去,手上甚是有些僵持,着起彭老头所言那一身铠甲,一字一句道:“那你我就绝非一路人。”
“苍泽……”宗天枢略有讶然,喉咙干哑,脚下似是灌了铅。
这女人目不斜视,散下的余发微垂,两人擦身而过,门外已渐起呐喊声。
“丫头,不至于吧,此事情同他能有多大干系。”彭达江瞧着心头有些慌乱,冷着脸规劝了半句。
“干系天大,您老若是为着徒儿着想,就莫要再让我瞧见那人。”盛苍泽枉自凝眉。仰头对天空叹一声,提脚出门去,绝迹不流尘。
这二人如今已是相熟了小半辈子,盛苍泽朝着城门走去,街道上已飞涌着乱箭,脚下步子便忍不住加快了些。
现下乱世,宗天枢那小子身无半分功夫,到底是不安些的,如今便又知了他亲脉非常大康,如今面临着同族兄弟,他手上更是沾不得血,如此这般只能是唯一的法子,自己越发冷面就越是保护了他。
“都尉,这一波攻势相当迅猛,看护的兄弟已经死伤不少了。”荣世脸上已经沾满了血污,没头苍蝇似得的乱转。
盛苍泽捏着手心,脚下步子越发的走快了些,镇定道:“你且先去收敛城中百姓,三五街道为一簇,各家团聚一起,若是有得利男丁便自做保卫队,这般百姓上头不必分神,其二,若是城中大夫可用便统一调遣来,寻个安稳些的房子,将伤了兄弟拉去,瞧着能不能救上一二。”
城楼外,四下蜂拥来的人越发的多,这样子一看便知道是想要将整个城池死死围住的节奏。
瞧着这进的架势,像是凭着数量取胜,显然同须卜伊目全然不同,用兵之状也只在一个莽字,全似个新手的样子。
盛苍泽瞧此心中暗自安稳了一二分,虽说是人数上占着些劣势,若是自己手中这仅有的兵马用的好些,许是能够一战,撑到三日之后。
“盛都尉,这可如何是好,现下这人折损已是十之有二。怕是就要守不住了。”城楼卫队的小头目摸着脸颊的血珠儿。
盛苍泽手上缓拍着那人,凝着眉目,扫了一眼四周,这些人就没个主心骨一样,随意的进攻着。敛来这城楼几个头目,吩咐道:“若是有那叫阵之人呢,你们也莫要去管,由得他们在那处耀武扬威……”
“他们都骂了亲娘老儿。咱们这样也忒儿孬了些。”
“可不是,我等也算是大康好当当的汉子,您若是觉得怵了,差我们前去战上一二也行,也不能白白受这么个窝囊气。”
“要不说她是个女娃子,咱们这等感受,她又能了解。”
这话听着扎耳,盛苍泽亦没心情去计较,声音陡狠,眉目似剑扫了一眼四周人,论着傍身的功夫,他们定是打不过这女人。也都收敛了些缄默不再做声。
“你等若是想送死,我自然不拦着,可是要敛着你们家伙亲缘,来来来报上名来,我将人给你们找来。”这丫头说话厉害了几分,旁人也不敢计较些什么。
“都尉说话未免有些太过刻薄了,我等也是好心。”为首之人双手揣着胳膊,半蹲着身子往墙后侧了侧,面上道甚是委屈。
恩威并施此乃兵法上最是惯用的伎俩,盛苍泽指着四周道:“瞧见没,这些人现下群起而攻,你们若是现在赶去,正着了人家的道儿,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为兵者,这些个道里你等不明白么?”
这几人脸上羞臊,心里头也觉得尴尬,朝着反侧撇去脸色。
“你等现下都是咱们城中百姓的仰仗,若是此时都稳不住,岂不是自乱阵脚!”这丫头掐算着手中可用之人,恰逢其实给了这几人个台阶。
“是我等愚笨了,都尉吩咐,我等愿马首是瞻!”为首的小头目嚎禀了一句,余下众人纷纷应和。
盛苍泽起身,飞涌来的利箭朝着眉心射来。还未站起的这几个百夫长面如土色。只瞧着这女人头上微微一侧,甚是轻松便躲去了那箭,抵头朝着城楼下张望了几眼,摒弃道:“瞧着这些人这等的拼命,定是那主帅开了什么难得的恩赏,如此为利趋势,自然不会长久,况乎再有五日,我们援兵将至,到时危机自然可解。”
“五日?”年长些那百夫长缓缓长出口气,紧接着道:“如今这围墙都是加固过的,佐不过是躲着些这人,想来五日是能撑得过的。”
盛苍泽虽是头遭领兵,但却甚懂这些人的心思。其实这援兵三日便到,却偏要说是五日,不至于日子过短。叫人松懈了精神,亦不至于说日子过长,让人没了盼头。
“这临沅城背山,山峰陡峭,只需些许山民看护着就行,余下三面城墙,主力的人力自还是要放在这正门之上,好生防卫城门口。”盛苍泽分拢着兵马。
“回禀都尉,城中大夫已收拢好,伤员一众人也都已安置在了城主府,幸得多数人只是伤了。”荣世急急忙忙赶来,登临这台阶太过着急些,一个趔趄擦出去老远,滚在盛苍泽的脚下。
那丫头折身拉荣世“辛苦你了。劳烦再通禀一下守卫的兄弟们,今日拼死守着,你去寻着谁家养了肥猪,去买上一只,后晌给兄弟们做杀猪筵。”
“杀猪筵……有肉吃……”百夫长们虽说也算是是个小官头子。可是听着这吃肉,也有些直了眼睛。
盛苍泽莞尔一笑,似乎是说给四周人听一般,高调道:“你务必多给那村户些银子,挑个肥大些的。”
荣世亦是一喜,这看护这城池还有这样子的好事情,折身脚下走的轻快,迈了两步又返了回来,有些迟疑将这女人往没人的地方拉了拉,小声道:“都尉,没银子啊。”
“这还不是小事情,找城主要不就行了,你若是不敢就只说是我要的,彭老头定不会少你分毫的。”盛苍泽念着那老头子,末了有道:“你记得找几人瞧着,莫让他再出来,如今这外头杂乱。他到底是有些年岁了,经不起这些个折腾的。”
“得嘞,都尉您且瞧好吧。这事情我在行的很。”荣世咂舌喜滋滋的离去,半分没想着这到底还有没有明日。
这消息一散下去,甚是明显便瞧的出兄弟们群情甚是激昂了,眉目之中尽然瞧的出斗志。
盛苍泽也未曾松懈,吩拢了城楼上众人,但凡看护的,各自那个铁盾护着些,下头那些个射箭的乏了自然也就不会那般拼命。
至黄昏时,已经是防卫了不知,几遭的攻势。还要多亏了那丫头,这战力上头,不曾有多大的损失。
匈奴人便如同是打了鸡血一般,亢然了一天,也早就疲累的很,越发显得支应公家事。
“都尉,茶饭好了。”荣世领着人,两人抬着硕大的铁锅,两人抬着深桶。
上城楼的台阶众多,菜锅的盖子微微晃荡出个缝隙,顿时闻见砰然的饭香弥散而来。看着周围的兵哥眼儿巴巴的盯望着这处,甚是得意道:“大人,如今是深冬,别的菜上的吃食不多,就是这猪肉的汤佐了些白菜萝卜,这大块的猪肉膘子,我耗了些猪油,兄弟们可伴以米饭,做那猪油捞饭,吃的许会更香醇些。”
盛苍泽掀盖儿瞧了一眼,够吃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这厨子定是跟着那军帐久了,深谙肉菜改刀之法,都是规规矩矩切着四方整块,应该是按着人头所制,一人一块。其实这事情细细想来便知道,若是只切些小薄片。这谁人多了谁人少了,免不得会引人口舌。
“你这米饭蒸的当真是是不错。”盛苍泽将丈宽的圆锅掀起了盖,手上撸起了袖子抄起铁勺依着人头开始盛饭。
那厨子顿时笑意咧的同花儿一般,嘴角笑得越发浓重,自信道:“大人好眼光啊,我这可是用了双蒸的法子,如此做出的米饭最是香醇,且不伤脾胃。”
“何为双蒸?”盛苍泽公允的很,手上递过一碗菜。微抬下巴示意下一位接饭。
“这大米啊,若是只用着焖的法子。最是难熟,这双蒸法便是先将这骰洗好的米上蒸屉蒸个一炷香,然后呢便是再加两份子的水,再蒸制个两炷香的光景便好了,按着这等法子啊。不仅这饭好吃食。这米量也能出个平时的两倍。”这厨子嘴上一说饭菜。便没个完了。
荣世已是最后才领的饭,瞧着厨子还拉着苍泽没完了的嘟囔,便忍不住打趣:“老梁头,你在说咱们都尉怕是就吃不上饭菜了。”
“你也辛苦,这几日的饭菜也仰仗您了。给您再添上快肉。”盛苍泽只盛了这一碗干饭,边扒拉饭往嘴里送着,凝眉瞧了这城楼下。心中安稳又添了一两分。
只见那些个人,便是向被圈养在沟圈里的大鹅一般,不少人都仰着头往上眺望着。
更有甚者。直接躺在那地上装起了死人,瞧这样子似乎是想要休憩会子一般。
“你瞧着,这城都攻了一天了,人家都吃上饭了,咱们还在这处拼个什么尽儿。”
“这你都没瞧明白?”两个躺着佯装死人的匈奴蛮子吧咋着嘴角,好似这对这天色也能尝出个荤腥儿的味儿,醋意道:“咱们到底都是三皇子带出来人,如今三皇子被调离回京,如今二皇子掌着权势,你觉得他能好生的对咱们?”
“这话儿说的却也是在理儿,我听闻啊,咱们这二位皇子最是有仇,想来这等奴役咱们泄泄私愤罢了,并未打算着真要攻了城池。”
咕咚……
攀城池的云梯上坠下好些个人,这两个装死的蛮子还不忘拧着身子往旁侧滚了一圈。
“再这等下去,我等就要饿死个人了,那儿还有什么个力气攻城。”那跌落下的人,索性也就跟着躺着不再起来。眼角一扫瞧见了同道中人一般,乐呵呵的介绍道:“粗人名叫壮三儿,敢问两位哥哥?”
“你且就叫我们阿大阿二便可。”贴近壮三儿的蛮子扫了一眼四周安全无虞,接着道:“瞧这样子可还得有些光景,且闭着眼睛养会儿神吧。”
那两人也是个含糊人,揣着胳膊闭着眼睛,三人整整齐齐的并排着。
又隔了一个时辰,听闻了那收军的号角吹了响了,就见得这三人侧身顿时就瞧不见了影儿。
如此连轴转的光景当真甚是无趣,盛苍泽就靠着一只竹椅,城楼上又守了一日半。
这女人隐约便觉察到了这事情微微有些异常。自己散下去接应的十几人晨起自己便散下去,可是这半日过去了,半个传信儿的人也没见回应。
“你约莫已经觉察到了吧。”
盛苍泽被吓得一机灵,身子顿时回眸,就瞧见了宗天枢就屹立在身后,眉眼微微垂,后背对着阳光,整个脸色都陷入在阴影之中。
“那与你又有何干?”盛苍泽铁了心肠,别过了脸色去。
宗天枢吸了吸鼻子,声音陡高,舔着脸色故作笑意道:“前几日还说我是你的人,怎么,才几日就想将我这良家妇男甩走们都没有。”
“……”这女人身子一紧,紧搅的手指微微松弛了下来。
其实这男女上头,便是顶天儿大的事情,可心儿的人说上那么几句软乎话,也就都过去了。
“临沅山中复杂,即便是甚有经验的山农也不见得会道道熟络,我替你探查一二。”宗天枢最是明白那女人的用心,她既然不说破,自己心思明白即可,也不必点破。
“不必!”盛苍泽回头方要阻止,却根本瞧不见那人的踪迹,空洞洞的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臭道士哄人上头最是有一手,其实出去总好过在这死城中,他的本事想在外头叫人找不见,当真是容易的很。如今到底是兵临城下,难免会有一二不意外。
“都尉,大事不好了,那群蛮子好似疯狂了一样,如今朝着城门猛攻了起来。”荣世突来禀告,脸上具是惊慌:“还用了冲车。是个练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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