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她要离开
“杀人不是都不对。”简余觉得既然是自己把人家好好的孩子思想掰歪了就有责任掰回来,她淡淡开口,“在战场上,杀掉敌方才是正确的。平时,如果是别人攻击你甚至要你的命,自然可以杀掉他。”
简寻听着,微微瞪大了漂亮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姐姐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以前……”他看着简余淡然的脸色,突然明白了什么,转了话头,“这样也好,姐姐太善良会被欺负的。”
他轻轻笑起来,笑容灿烂一如阳光。
过去的就过去,只要她回来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要保证不伤害边白。”简余没有太多表情,“还有你要恢复这里的一切。”她示意简寻去看大门那已然瘫痪的安保系统。
简寻笑眯了眼睛:“好啊,姐姐。”他答应的太过于干脆,让简余都怀疑他是不是异种,是否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好的机会。杀掉边白,击溃人类,这不是异种一直向往的吗?
也是他们一直做不到的。
绝佳的不可再来的机会就在眼前,这个男人却因为她的几句话,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
究竟是另有企图,还是曾经的她对他而言,太过重要?
简余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放心,姐姐,我说到做到,我们不像人类那么狡猾虚伪,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确实想杀掉边白,但不是以这种方式。”简寻坦荡道。
还真是堂堂正正。
简余明白了。这个男人本来就不想这样杀掉边白,带走她才是最终目的。
这个男人一开始说要杀掉边白,其实是在套路她?是在为了让她承诺跟他走?
简余失笑。
明明可以强行带走她。却还是这么费劲心机。
是真的很在乎曾经的她的人。
而边凉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居然和异种勾结。
边白更胜一筹,还知道把克制异能的她带在身边,以身犯险,来试探边凉底细,这一但抓住了边凉的把柄,边凉和异种勾结刺杀上将的罪名落实,边家也会连着塌台,边白在军方,权势便是最大的了。
说是如日中天也不为过。
不过,边白还真是够相信她的,都没有想过她可能打不过吗?
不过最后都如他所料,他毫无危险。
简余微微笑了。
相当聪明的人。
“边凉怎么和你谈的,你来到这里,他也应该交出一个人质吧?”简余看着简寻的眼睛道。
刺杀边白的自然是最顶尖的杀手,能随意替换这样级别的杀手的男人,地位自然不会低到哪里。
这样地位的男人孤身来到军营大本营中心,自然是要为他自己的安全谋些保障的。
简寻听了简余的话,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清澈耀眼:“姐姐很聪明,边凉把自己交出来了,不然我是不会答应的。”
所以边凉没有出现,温岚却在这里出现的理由是这样吗?
今晚,边白想要策划边凉想要知道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是想要反了暴政的政府,还是说玩弄权势为自己谋利?
简余一直都知道自己看不懂边白,看不懂政治,看不懂这个国家。如今,更觉迷茫。
当奴隶的时候,她看见的国家是贫穷落后专制混乱的。
在Y营打工的时候,她看见的国家是机械麻木冰冷寻常的。
在特安局时,她看见的世界是温暖强大复杂美丽的。
在军营里,她看到的世界是残酷艰辛危险热血的。
世界一层一层地由各个维度组合。
简余怎么看都没有办法看懂这个世界。
就如同,和蔼的,严厉的,温和的,冰冷的,幼稚的,成熟的,她怎么看都没有看懂的边白。
方方面面,不能一概而论。
“姐姐,我们现在走吧?”简寻悦耳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微微的催促之意。
简余点点头。拖太久了,确实不好。
她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陆销和连州在一起了,边白依然要走他的路,竹翡……
她这碎片化的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只有竹翡。
她一直不肯和他定下正式的契约,因为在带走他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她不可能带着竹翡去追求她无意义的身世一辈子,主仆关系,奴隶制,都是她极为不喜欢的。
竹翡是有意识的,他该有自己的愿望和欲望,他不能完全以她为寄托,若是有一天,万一,她死去,一直看着她行走的他又该怎么办?
所以她不肯竹翡叫她主人,她也一直在给他灌输他不是物品的概念。
她带着他在短短一年游历了很多地方,看过人世间的最血腥,也看过最温情。
她带他走出那个只有竹海的狭窄空间。带他见了世界。
他已经能够一个人生活。
她很欣慰。
所以,她也是时候离开他了,让他跟着她寻找她的身世,是浪费他的时间,是极为不公平的。
好在,一直没有定下契约,两人之间也自然没有什么束缚。
“我留张便签。”简余只提出了这一个要求,等简寻点头,她拿着笔刷刷地写了几行字。
边白:
我要离开了,边凉派异种来刺杀你,你以后要注意,请转告陆销,让他告诉竹翡,对不起,谢谢,请过好自己的生活。
简余。
简余写完,觉得自己还挺做作虚伪的,反正离开还是留下都是她一个人的决定,何必做出一副为竹翡好的样子。
痛苦的是竹翡,煎熬的也是竹翡,经历一切的都是竹翡。
说是离开,不如说是抛弃。
都是她的错。
只是为了她自己,她抛弃了竹翡。
只是竹翡还是没有她的身世重要罢了,只是竹翡还不足以代替身世成为她活下去的理由罢了。
简余把便签在茶几上好好地摁实了,又拿了餐纸盒压着。她看了眼房间方向,犹豫了一下,还是几步走了过去,看着床上熟睡的一无所知的人。
“我的离开,是不是在你的意料之内呢?”
她想着,莫名有些得意。
终于有一次,她也可以让他猜不透了吧。
熟睡的人睫毛微颤,睡得似乎很不安稳。
简余走上前,给他细细捻好了被角,心想,若是知道了身世,她便不会再回来了,那这便是最后一次为他捻被角了。
一切都要是最后一次。
即使再见面,也许已经站在不同的阵营,刀剑相向。
她对异种并没有偏见,异种是人类酿造的悲剧,对人类心怀仇恨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仇恨不能解决所有事,但被伤害的人,总不能连恨的权利都没有,特别是伤害别人的人,尤其不能对被害者评头论足。
异种和人类的战争,过于复杂,她根本不能随意评判对错。
简余俯视着那张轮廓分明凌厉的英俊面容,描摹着那线条颇有点审视的意味。
再见了,她心想。
也不知道他吻她到底是不是因为醉了。简余有点遗憾地想着,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转眼,便看见了靠在门框上微微皱着眉看着她的男人。
“走吧。”她轻声道了一句。
简寻深深看了房间里面一眼,金色眸子里升起看不穿的雾气。
他应声:“好,姐姐。”
与此同时,婚礼依然在举行,欢乐的音乐仍在奏响,鲜花香气,晶莹露珠,穿着讲究笑容明媚的男男女女,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一对新人举起酒杯向在场的人们致敬。
酒杯举起,玻璃和酒水在阳光照耀下映出光怪陆离。
清脆的碰响。
人们在欢呼。
一对男女在蓝天白云下安静地离开,无人阻拦,无人注意。
安详一直持续到晚上,醉酒的边白自然醒来,他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注意到房间内没有任何声息,但似乎还是有着令人不适的气息,太微弱,几乎只是一种感觉,在他醉酒的情况下,这就更可能只是一种错觉。
但连简余的气息也很微弱了。
边白翻身下床,他不是很明白这样的状况。
房门好好关着,没有入侵痕迹,想必边凉蓄谋已久的刺杀行动,失败了。
这间休息室是特别的,是极难入侵的,极度安全,因为他对外表现出简余与他极亲密,为了保护简余不受威胁,他特地把简余一起带入这个房间。
因为边凉一定会派人刺杀他,同时趁着他醉酒,联系内奸,盗取机密文件。
此次行动的目的,不仅是开一个重大会议,同时也是抓出屡屡出卖他们情报的内奸。
这次会议,内奸一定会在他醉酒的时候行动,他安排了人手去揪出内奸,而他自己则要真的醉了才能诱使内奸出动。
这个房间,到今晚八点之前都只能进不能出。
所以简余是不可能自己出去的,即使使用能力,也绝对出不去,那么,简余会跑去哪儿呢?她能跑去哪儿呢?
边白将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不解,最终一点一点严肃起来,气息也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如果是他,也许真的可以带走简余。
可是会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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