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她的旧人
就在简寻考虑的那短暂时光里,简余在这座宫殿里过上了非常舒适奢侈的生活。
非常非常。
晚饭有穿着做工精致的女仆装的漂亮侍女推着银质小车送进房间,叩门的声音不轻不重,不多不少正好三声,应声走进来时悄无声息,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又极度克制规范,带着训练有素的干净利落,目光垂在地上,露出白皙的脖颈,皮肤泛着晶莹的光泽,线条没入衣领,极其优美。
腰身纤细的侍女俯身,无声轻轻地帮简余摆放好餐具,斟好浅浅一杯红酒,垂首恭敬地站在一边,全程不发一言。
简余感觉压力很大。
她以前都是为别人服务的,如今却坐在极其昂贵的真皮沙发里,看着别人忙忙碌碌,甚至还有两个侍女候在门口,随时等候简余的指示。
实在是不习惯。
帮简余准备餐具的这是个相当漂亮的姑娘,俯身靠近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不浓不淡,令人身心舒畅,脸上也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怎么看都很完美。
“额……”简余看着这个完美的女人端着茶杯递到她嘴边似乎是要她漱口,漱口完后似乎还要接着她吐出来的水,她感到十分震惊,偏头,伸手挡了挡,保持礼貌的微笑,“这就不用了,你可以退下去了。”
侍女的确训练有素,一听指令,没有反驳,第一反应是顺从,她轻轻收回手,将茶杯好好地安置在小桌上,微微鞠躬,垂着眼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将门轻声合上。
随着她出去,简余总算是松了口气。
是真的相当不习惯。
特别是那侍女给她的感觉,太熟稔,仿佛一直认识她似的,又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异样。
但究竟怎么回事,她也说不清楚。
只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终究是有点危险的。
恰恰好吃完饭后那侍女就进来收拾餐具,动作很熟练。
侍女总是一言不发,温和沉默,在她推着餐车打算离开时,简余喊住了她,尝试和她说两句:“你以前,认识我吗?”
“认识,余小姐。”侍女垂着眉眼很恭敬地道。
简余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安琪。”
安琪。简余回味了一下,感觉这名字确实是耳熟,似乎从简寻告诉她所有真相开始,她隐隐约约就能感知曾经的简余的记忆。
这可怎么办好?
她是不是会成为一个曾经的简余和如今的简余的混合体呢?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对她如今人格的毁灭,但是从某种角度而言,这使这个生命体呈现了完整意识形态。
不缺失过去,也没有丢失未来。
也好,顺着天意就好。
“你以前和我是什么关系?”
“我是您的贴身侍女。”
“是谁要你当我的贴身侍女?”
“是您挑选的。”
不过与其说是挑选,更不如说是简余随便在简寻找来的女孩里随随便便地挑了一个。当然,安琪是不会这么说的。
太失礼了。
“你跟着我多久了?”
“三个月。”
“你是什么异种?”简余这句话一问出口,便觉得自己实在有点不礼貌,连忙改口,“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属于哪个族?”
安琪却没有半点介意,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恭敬:“余小姐不必抱歉,小姐没有说错什么,我是兽人,属于猫族。”
猫族。简余不动声色地瞟了安琪头上,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安琪似乎感到了简余的疑惑,主动低下头让简余看她的头部,轻声解释:“平时我们兽人会隐藏兽化部分。”她的头上倏忽出现了两只毛绒绒的尖耳朵,一抖一抖,看起来极为可爱。
简余看着很想伸手摸摸,就在这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竹翡。
那只小狐狸从某种角度看也很像猫咪,要抱抱,要亲亲,也喜欢撒娇卖萌,眼睛圆溜溜,小耳朵尖尖。
但更多还是像狗狗,忠诚温柔,温暖亲和,蜷在身侧,沉默地望着你,眼里满满的纯粹的信任,那么干净清澈。
而猫,总是带着尖锐的爪子和冷冷的眼睛。
眼前的女人,也许,不会是善茬。
“你负责做什么?”
“我负责您的起居饮食。”
“嗯,我带你出去过吗?我是指以前我外出的时候。”
“没有。”
“我以前对你怎么样?会虐待你吗?”
情绪在这里起了微微的波动。
简余敏锐地感知,抬眼,素养极好的侍女依然垂着眉眼,很恭顺,言语依然平淡:“不,余小姐对下人都十分宽和,没有虐待过任何人。”
问题出现了。
简余微微眯起眼,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她在安琪身上察觉出危险。
曾经,她虐待过安琪,即使不是虐待,也给安琪带来了同等程度的极大痛苦。
“我以前对你不好吧?不然你为什么这么害怕?”简余平平淡淡地看着安琪,目光却有些锐利严肃,“把眼睛抬起来,看着我。”
安琪依言抬头,露出精致耀眼的眉目:“不,余小姐是我遇见过最和善的贵族。”
“最和善?”
安琪肯定地点点头:“是。”
“我以前是受过折磨的,你知不知道这一点?”
“主人的过去下人不敢谈论。”
简余看她游刃有余的模样,觉得对方果真是有点问题:“不要你谈论,只是知道而已,也许我以前自己也会和你说的,既然你是我的贴身侍女。”
安琪反应很正常,她开口:“余小姐从来不和下人谈论您的私事,所以您的过去,我无从知晓。”
简余看着安琪,眨了眨眼,吐了口气缓缓露出笑容:“那我换个问法,比如我以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习惯?就是我特有的那种。”
安琪的气息变得更奇怪了一些:“没有。”她否认地非常快,可以说是个破绽了。
“我的意思是,我晚上会不会做噩梦?”简余像是要闲聊,语气很轻松。
但安琪始终如临大敌,回答极其谨慎:“我不是很清楚,余小姐您休息时不会让人靠近您的卧室。”
简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手撑了把沙发,稍稍坐起来一些。
她以前也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又受过折磨,这样的人,没点心理问题是不可能的。
眼前的人,显然知道点什么。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