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审案
泽东县令此时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但是面子上仍旧是十分挂的住，一副不卑不亢地神情站在大堂正中央。
颜青神情中略有阴霾，不似往常那般清明，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样，让人看了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寒意。
有些东西不能只凭眼睛去看，因为有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都不是真的。颜青在这满是浑水的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懂得的。
就比如泽东县，表面上看上去平静的就像一面镜子，但这如镜子般平静的水面之下到底暗藏着什么样的惊涛骇浪，就不是凭借一双眼睛能够瞧得出来的了。
不是所有穿的简朴的都是好官，也不是所有修的不那么华丽的县衙背后都没有贪污的痕迹。
只不过，是狐狸就一定就有尾巴，哪怕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出动时也会有爬行过的痕迹。
这泽东县令，才是整个西疆最大的一颗毒瘤。
颜青手中惊堂木漫不经心地扣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稍显朦胧地撞击声，在大堂里回荡了一会之后才逐渐消弭。
“你呢？”颜青目光中透着几丝锐利，看向泽东县令：“你认罪吗？”
泽东县令似乎是轻笑了一声，转而抬起头来，一双稍显阴毒的眼睛正对上颜青一双墨色的眸子：“臣有何罪？臣为何要认罪？”
颜青啧了一声：“你做过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装给别人看还是可以的，但是在本宫这里继续装下去，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他一双眼睛里有着努力压抑的怒火，身为太子，对于子民的责任感让他对于这种人简直忍无可忍。
“来人哪，把从纳凉的军械库里搬出来的东西拿上来给县令大人瞧瞧。”颜青轻拍双手，向着大堂外面喊道。
不多时便有兵士搬了一台炮车上来，将他搁置在泽东县令面前，成了一道阻隔在颜青和泽东县令之间的屏障。
这一架炮车阻隔了两人的视线，谁也看不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不过空气中的硝烟味却明显的重了起来，还夹杂着一些紧张的气息。
泽东县令看着面前的这架炮车，虽说面上仍旧是装的镇定，但其实已经有汗水悄悄从他额角划过，一路沿着脸颊落到下巴，最后“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大堂上静的让人心慌，所以这一滴水落地的声音落在颜青听力远超常人的耳朵里，显得尤其突兀。
“这炮车，你可认得？”颜青身子前倾，绕过炮车为泽东县令构建起来的视觉死角，将手放在桌子上之后，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泽东县令的脸问道。
“太子殿下可真会说笑，这是纳凉的炮车。臣又怎么会认得？”泽东县令抬起头上，脸上笑意有些难看。
“是吗？”颜青起身从阶上走了下来，走到炮车旁边，弯下腰在炮车的底部聚精会神地看着，末了指着一个微乎其微的地方道：“那你来看看，这里写了什么？”
泽东县令抹了一把头上渗出的冷汗，他自然知道那里写的是什么，不过现在他绝对不能承认，认了就万劫不复了。
他也学着颜青的样子在那个地方弯下腰，假装不知道，去看那上面刻着的字，然后忽然大惊失色道：“哎呀，这怎么会是大梁造？”
颜青冷笑了一声：“为什么会是大梁造，县令你还不清楚吗？莫不是要本宫提醒你西疆的炮车都是哪个县在造？”
“西疆的炮车的确都是我们泽东县在造不假，但是我们造好的炮车也都分给了其他县不少，若是这炮车从其他县落入了纳凉人的手里，臣又怎么会知道呢？”
泽东县令显见得是个成天刀口上舔血的人，此刻在颜青刻意释放出来的威压之下竟还能头脑敏捷，不慌不乱，倒也算的上是个人才。
颜青一双眼眸了渐渐染上寒意，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弧度：“既然如此，这炮车的事你不想认，本宫也就不逼你了，毕竟本宫从来不强人所难。”
“不过。”他话锋一转：“前些日子本宫夜游泽东，倒是看见泽东的粮仓半夜里灯火通明，像是运出来了不少好东西呢。本宫瞧着那队车马方向，倒像是朝着纳凉军营去了。”
颜青眸子里带着问询的意味，缓步走到泽东县令面前。
他原本就比那县令高上许多，此时刻意的弯腰下来，一双眸子紧紧的锁着他的眼睛，一种逼人的气势便油然而生。
泽东县令只觉得额头上越来越多的汗止不住地往外冒，整个脑门子上都挂满了黄豆大小摇摇欲坠的汗珠。
“太子殿下您定是看错了，现在又不闹饥荒，泽东的粮仓怎么可能会打开呢？更别说是在半夜了。”
颜青慢慢直起身子，背对着泽东县令，走上台阶之后重新坐在了县衙那张椅子上，手中把玩着惊堂木，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木制的桌面发出浑厚的声响，在这空旷的大殿里久久挥之不去。
沉默了好一会之后，颜青突然开口：“如此，那倒可能真的是本宫记错了吧。毕竟事情太多，人就容易记性不好。”
泽东县令赶忙抬起衣袖抹了一把快要流到眼睛里的汗，接口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实在是辛苦，偶有记错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过错的。”
颜青看着他的样子，如此小心翼翼地伪装，实在是辛苦，于是收起了自己周身那股逼人的气势，语调和缓问道：“我记得你们泽东县的土，都是红褐土？”
泽东县令只觉得整个大堂上的气氛猛地放松，一时又想不清楚太子殿下突然问这么个八杆子打不着的问题做什么，于是接口就答道：“回殿下的话，泽东的土，的确是红褐土。”
颜青轻轻点头，又道：“我记得太傅在我幼时曾经教过我，红土地上长出的粮食，与别的土上长出的粮食不太一样，稍显细长些，可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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