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哇！青凤大人，这一桌子菜都是给我吃的吗？真的吗？”白䓘盯着桌上焦黄酥脆的醉鸭、细嫩鲜爽的豆腐、饱满莹润的水晶包……双眼发直，小脸激动得通红。若不是碍于青凤在场，她白䓘早就恨不得扑上去大快朵颐一番了。
“小䓘尽管吃，若是不够叫店家再添便是。”青凤笑得温和，右手随意把玩着一只碧玉茶盏。
白䓘小嘴张得老大，惊呼到：“大人呐！您怎么这么好！是不是良心发现了呀！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小䓘说什么傻话，你就是在做梦呀”青凤笑容潋滟，难得让白䓘晃了神儿。正在这愣神之际，青凤右手一扬，手中茶盏对准白䓘脑门儿便掷了过去，她连躲闪都不及思考，便看见那通碧玉已飞至自己眼前……
“啊！好疼……”白䓘捂着额头艰难睁开眼睛，入目是素色的帐幔，她眨眨眼，微微动了动，身下的床榻嘎吱作响。
“哼，好不容易梦见好吃的，怎就不见吃的从梦里跑出来，反倒是这伤疤屁颠颠地跟来了”白䓘嘟着嘴边穿鞋子边腹诽着。
“姑娘，我劝你还是把那床框给拆了吧，既能生火，又能避免姑娘生出轻生的念头”
白䓘猛地抬头，便见一黑衣少年优哉游哉地坐在窗框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你谁呀，谁允许你坐我的窗子了？再说了，皇宫岂能容你随便游走，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稍有不慎可是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的，所以啊小弟弟，快快回去读你的四书五经去吧。”白䓘气不打一出来，对着黑衣少年叉腰嚷到。
“哎～姑娘严重了，我不过是刚巧路过，谁知“砰”的一声响得惊天动地，小爷我路见不平，便想来查看这里是否发生了危险，毕竟这冷宫，发生了什么事呀也不好说，你说是吧？所以小爷我只好飞身而上咯，谁知却看见姑娘你以头撞框，好一个烈性了得…”
“诶！诶！停停停！门在那边，好走不送”白䓘不耐烦的打断窗框上滔滔不绝的少年，随即她眼珠子咕噜一转补充道：“哦，对呀，有句话不是说从哪里来便回哪去么，所以，你是不是应该从那里出去呢？”她伸手指了指少年的身后，笑意盈盈，一双大眼睛弯成了一对月牙。
少年飞扬的眉毛一挑，心想这小丫头虽说脾气大了点，但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谁想下一秒，白䓘便学着梦里青凤的样子抄起桌上的茶盏对着黑衣少年狠狠地掷了过去，她可是用足了全身的力气，那茶盏带着破风的声音直扑少年面门。少年反应极快，他右手快如闪电般地一捞，那茶盏便稳稳落于他掌心之中。他拿着茶盏吹了吹，旋即塞进了自己的衣襟，见白䓘呆呆看着他，他便朝白䓘吹了个口哨，懒懒到：“小肉团，我比你大，咋们、再会！”少年说完便一个利落侧翻，消失在了白䓘的视野之中。
“嘿！你……！”白䓘猛回过神来，跑到窗框前使劲张望，然而除了满院子的落叶和那株老桂花树，别说人影了，连只鸟都寻不到。她懊恼地剁了跺脚。“竟敢这样说我，看我不把你找出来狠狠地教训你一番”
“哎呀，大清早的，是谁把我们阿䓘给惹了，瞧瞧，像极了炸毛的猫儿！”阿娇调笑着推门而入，兀自坐下吃起茶来。
白䓘嘟着嘴凑上前去：“阿娇～这里果真是混乱得很，什么讨厌的家伙都敢随便进来”，随即她撇了撇嘴，瞪着阿娇道：“你倒想着他，早早的便来了，我偏不帮你去，你能拿我怎样。”
阿娇好笑，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长不大”
“你和青凤天天说我长不大，那…那我该怎样才会长大……”
“经历一些事吧……”
“像你和青凤这样吗？”
“……那我宁愿阿䓘永远不长大。”
“嘻嘻，青凤说了，一切随缘才能方得自在，咋们现在说了也没用呀”白䓘抓了抓脑袋，看了看窗外的日头道：“差不多了，快过来换衣服，再磨磨蹭蹭的恐怕就遇不到你日思夜想的人啦。”
阿娇心里一软：“果真如小孩心性，前一秒还在生气，后一秒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心里这般想着，不免走了神，呆呆看着白䓘。
见阿娇杵在那看着自己，白䓘以为她在疑惑自己是怎样打探到皇上行踪的，便解释道：“我昨儿向御花园洒扫的二丫打听过了，皇上每每用完早膳便会到御花园走一走，许是想消食吧。哎你可别说，那丫头嘴可紧了，我可是三十六计都快用上了才撬出点东西来，你看看我为了你受了多少苦，还不补偿我！”
“好好好，我的好阿䓘，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是现在小女身无分文，举目无亲，怕是要让恩人失望了。”
“嘁，假惺惺，快换衣服去”白䓘说着便把一套浅紫色的宫娥服递给了阿娇，阿娇也不再与她斗嘴，转身进了屏风利索地换起衣物来，不大一会儿她便走了出来，柔美的浅紫色更加衬得她秋姿柳态、顾盼生辉。
白䓘近前朝她脸上摸了一把，笑得贼兮兮的。阿娇伸手拍了过来，佯怒瞪着她。
“你在我脸上懂了什么手脚，笑得这么贼”
白䓘神秘兮兮道“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随机她又摇头惋惜：“哎，可惜我非儿郎，不然定要许你山温水软呀”，
说着，她把阿娇拉至铜镜前指着铜镜里的女子轻声道：“诺，我用法术将你易了容，还可以吧！”
阿娇朝着铜镜里的自己细细打量起来。镜子里的人眸光清冷，柳眉薄唇，到真是应了那句“静若松生空谷，神若月射寒江”，像是只一眼，便会溺在她似漆眸子的冰霜雪雨中。
她疑道“总觉在哪见过…”
白䓘道：“她叫楝淳安，是建元元年的家人子，当时陛下与陈皇后少年夫妻，如胶似漆，不免冷落了她，她又是个心性清冷的，见无缘得见天颜，索性关起门来品铭弄墨，寻觅一番自我天地，谁知这一晃便过了十四个春秋…”
阿娇不解到：“可若是我顶了她的脸，那宫里岂不是有两个淳安了？”
白䓘宛然一笑：“这你无需担心，我有幸能结识淳安，她志在山水，并且愿意帮我们这个忙，等过几日扮作废后陈氏假死入殓后，青凤会把她塞到卫皇后请来跳傩舞（1）的戏班子里，跟着他们一起出宫，从此她便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啦！”
阿娇点头赞到：“此举甚妙。楝姑娘乃性情中人，直率果敢，令我佩服。愿她得偿所愿，寻得她的山水风光。”
说罢她不禁苦笑，自己的山水呢？在这瑶台琼宇，砖红碧瓦之中，雨露均在。在那金鸾大宝上润泽天下……不，他不是自己的，呵，他是卫子夫的、是天下人的、却独独不是她陈阿娇的……
“想什么呐，又走神儿啦”
白䓘白嫩嫩的小手在阿娇眼前晃了晃，阿娇回了回神，微微摇头到：“不过是以前的一些琐事”
“别想啦，多动脑易老，走着！”
白䓘挽上阿娇手臂，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阿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跑着跟上白䓘的步子。
她侧眼望着阳光下白䓘肉嘟嘟的小脸，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水晶小笼包，情不自禁地伸手戳了戳白䓘的脸颊，白䓘不满地撅起嘴，阿娇咯咯地笑，心中却升起腾腾暖意来。
“有阿䓘这个开心果上蹿下跳，有青凤大哥的照顾，这样的日子似乎挺不错呢……”
（1）傩舞（nuo）（2声）
汉代时皇室会举行傩仪，请人戴着木制的面具，用夸张大幅度的动作来请神灵保佑，驱避邪佞，驱除瘟疫，祈福于人民。
古代的傩礼，有两大任务：一、定期驱傩；二、为死去的帝王将相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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