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小玉儿
“这可是一件大事，你可想清楚了？要是分出去，你跟北木孤儿寡母的，日子该怎么过啊？”胡志远闻言微怔，而后开口劝了起来。
“是啊，何必这样呢，慧兰妹子，你可不能赌气啊。”胡志远的媳妇跟着出来，见顾北木在一边哭的伤心，也不由的心疼，听见王慧兰这话，却立刻上前劝了起来，“家和万事兴啊。”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劝着。
王慧兰目光平静的从周围众人身上扫过，抬手示意顾北木走到身边，沉声道：“我想过了，与其这样过活，不如分家来的痛快。”
顾北木跟着点了点头，“胡叔，我娘说得对。”
或许，顾家什么都不会分给她，她们会一无所有，但是在顾家的日子，简直没有丝毫尊严，每日争吵怒骂之声不绝于耳，若能离开，她定有能力让日子慢慢好起来，可是王慧兰一直不肯，如今既然开了口，她就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坐实了。
见顾北木和王慧兰一脸坚持，胡志远有些犹豫，看向顾大娘，沉声道：“顾大娘，你可愿意分家么？”
“分！既然这两个贱蹄子要分出去单过，那就分，反正也是两个赔钱货，养在家里也是浪费粮食，北木那个贱丫头，今日还敢把脏水往我这个做奶奶的身上泼，让她继续待在顾家，岂不是还要越过我去！”
顾大娘狠狠的瞪着顾北木，像是施舍一般，咬牙道：“今日就是她想回去，也要从这里磕头跪着爬到顾家，不然就别想再进我顾家的大门！”
跪着爬回去？
还真是敢说，真当自己家是金窝银窝了！
胡志远听着这话，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天寒地冻的，让一个孩子跪着爬回去，以后在村里还怎么做人，“顾大娘，若真的分家，顾家的东西，也要分出来。”
“分东西？她们想得美！”顾大娘冷哼一声，“既然要分家，就让她们直接滚出去，以后她们就是饿死在我顾家门口，我们也不会给她收尸！”
顾大娘恶狠狠的说着，以前没有想到这一茬，如今既然她们主动提起，顾大娘恨不得立刻就将王慧兰和顾北木赶出去，好看看她们以后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围观的众人闻言不由同情的看了一眼顾北木三人，心疼三人日后的生活，却并无一人站出来多说一句话。
王慧兰早就猜到会是这样，根本没有在乎，顾北木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如常，也就放下心来，抬手摸了摸莫景顷的头，轻声道：“以后你就要跟着我跟娘过了，你害怕么？”
莫景顷微怔，抬眸看去，只见顾北木温柔的对着他笑，这样的情形，她竟还能如此……莫景顷双眸幽深，往事如坠落的星辰，在脑海中极快闪过，他抬手主动握住顾北木的手，“我不怕，你也别怕。”
顾北木笑着点头，弯起的眉眼里好似有闪耀的星辰和无际的大海，莫景顷盯着她看，心中的阴郁渐渐散去，许久才回过神来。
胡志远气愤顾大娘这样的态度，又见王慧兰和顾北木不争不抢安静的站着，心中对顾大娘的不喜更是深了一些，直接当着村民的面，将两人的户籍迁了出来，拨了村西头的一间土坯房给两人居住。
“下三滥的东西，以后别想再回顾家！”顾大娘一脸得意的看着两人，啐了一口就直接转身回去。
“麻烦里正了，今日里正的恩情，我们将来定会报答。”顾北木朝着胡志远鞠了一躬，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生活希望的光。
村西边的小屋是一个猎户留下来的，早些年那猎户上山打猎出了事，这屋子就再也没有居住了。
屋子有些脏乱，却不难收拾。
“慧兰妹子？”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王慧兰立刻擦了手出去。
“胡大姐，你怎么来了？”王慧兰神情舒缓，与之前在顾家的模样全然不同。
“这些东西给你。”胡大娘将手中的包裹塞到她的手中，眸底泛着心疼，不满的道：“顾家也真是够狠心的，你嫁过去这么多年，给她们干了多少活，如今分家，居然连一点东西都不愿意分给你，你以后也不要在犯傻了，顾家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胡大姐，多谢你了。”王慧兰和胡大娘乃是多年的好友，如今患难之际，也不再说那些推辞的话，王慧兰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
“什么谢不谢的，以后有什么事，就让北木给大牛说一声，我让他给你们送过来。”胡大娘心疼王慧兰，跟着她进屋，看了一圈，更是心酸。
“慧兰妹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这顾家真不是东西！”
王慧兰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也没什么，要是一直待在顾家，北木这孩子指不定还要受多少委屈，如今出来了，也是我尽了一份母亲的责任。”
胡大娘叹了一声，余光看着还在忙活的顾北木，宽慰道：“北木是个好孩子，等北木出嫁了，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王慧兰闻言神情微僵，看着顾北木忙碌的背影，压低声音道：“北木还不知道自己从小被定亲的事情，我打算寻个时间将亲事退了。”
“退亲？”胡大娘一惊，生怕顾北木听见这事，又拉着王慧兰走出去，“你这是怎么了？北木的亲事可是从小定下的，对方也是个有学问的，你这不是毁了……”
“胡大姐，这事我不好跟你多说，日后你自会明白的。”王慧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神情更是疲惫。
胡大娘本还想说些什么，见她如此，也就不再多问，再安慰了几句就离开了这里。
王慧兰进屋打开包裹，里面放了两床半旧的被子和褥子，有了这些，度过今夜就不成问题了。
顾北木和王慧兰两人花了一个半时辰就将房间收拾了出来，寻了枯枝烧炕，屋内很快暖和起来。
顾北木扶着王慧兰躺下，等着她睡着了，才起身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土炕暖暖的，原本坐在炕上的莫景顷却不见了人影，顾北木心中一惊，屋中简陋，毫无藏身之处，顾北木慌乱四顾，正要出去寻，就透过纸糊的窗户看见院中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月色清冷，冬日夜间的寒风更是无缝不钻，莫景顷一双小手负在身后，安静的站在院中，发丝轻摆，若不是身上红彤彤的棉袄，倒真是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人。
“小屁孩，这么冷的天，你在这干嘛呢？”顾北木裹紧袄子，走到莫景顷的身边蹲下，抬手捂着他冰凉的耳朵，“这么凉，你站了多久？”
“不许叫我小屁孩”莫景顷生气的瞪了一眼顾北木，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又不适的摇头，想要从顾北木的魔爪下逃脱。
顾北木笑笑，目光温柔的看着莫景顷，“那你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莫景顷挣扎的动作猛地顿住，目光复杂的看着顾北木，迟疑了一瞬，缓缓道：“子玉。”
“那姐姐以后就问你叫小玉儿了。”顾北木笑眯眯的捏了捏莫景顷的脸，“君子如玉，我家小玉儿确实担的起这两个字。”
“不许这样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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