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医者父母心
修主任把电脑界面调换到医生工作站，点开会诊，查找到病人的个人信息，然后又打开电脑文件夹里的一个模板，开始写术前交代。
常规格式的交代，修主任“一指禅”很生疏，写的有些慢。
于成感觉修主任对电脑不熟悉，打字慢，便问到：“主任，您说，我来打字？”
“不用。”修主任淡淡说到：“于成，你有天赋，这是祖师爷赏饭吃。但临床有些需要注意的细节，希望经过这次手术后，你能牢牢记住。”
听修主任这么说，于成马上正襟而立，侧耳倾听。
“现在很多医生都把术前交代这种活交给下级医生去做，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是没错的。”修主任停下打字，一字一句的说到：“但无论什么手术都有风险，作为评估手术风险的术者，无疑对风险预估更加准确。我问你，刚刚的病人，最大的风险是什么？”
“患者送医不及时，出现严重的失血性休克，术后并发DIC.”于成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再有呢？”
于成知道这是修主任考校自己，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CT片子，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回答道：“肝八段的肿瘤破裂出血，栓塞的时候有异位栓塞的可能，不过这种可能性我们可以用更精细的超选择避免。”
“精细，意味着昂贵，不仅是术者的身体，还有患者的负担。”修主任点了点头，术前交代十八条，包括麻醉意外在内，事无巨细。真要说是要点，于成已经都说到了。
随后修主任打字的速度变快，十八条交代出现在于成面前。
打印出来的时候，手术室外已经传来一阵喧嚣与哭声。
“一起去，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修主任缓缓站起来，有些吃力。
于成想要扶一下修主任，却被他躲开。
“这次手术，我是指导医生。”修主任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患者家属并不知道你才是术者，你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么？”
修主任的话说的没头没脑，但于成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患者的病情不适合外科手术，要是转院的话，手术成功的机会并不高。”
要一个规培生主刀做手术，于成知道修主任要冒多大的风险。如果手术失败，修主任一生英名，可能付诸于流水。
“嗯，所以我要亲自做术前交代，给他们信心。”
修主任要做的，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就算是于成拿着一张白纸出去，要家属签字，家属也会毫不犹豫签下来的。
一步是生，一步是死，如何选择，只要家属有救人的心思，必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可是修主任为什么执意要去做术前交代呢？于成想不懂。
他认为修主任的目的，可不仅仅只说的那么简单。
手术室大门打开，急诊科的医生推着患者进来，高举着点滴，滴壶里的液体连成一条线。
“血压60/40，已经做了锁骨上动脉穿刺。”急诊科医生匆忙交代了句。
修主任没说话，带着于成走出手术室。
“我是要给患者手术的医生，哪位是患者直系亲属？”修主任问。
“噗通！”一个人跪下，跪在修主任面前，脸上泪水横流，“主任，求求您救救我爸爸。”
破旧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泥土已经风干，动作稍大，就会有灰尘扑秫秫落下。
他手里拿着一个蓝色青花的包袱皮，里面包着东西，鼓囊囊的。
这人看样子得有五十岁，但于成回想起来电脑病例录入的病人年龄，53岁。
农村结婚早，也就是说眼前患者的儿子最大才35岁，或许30岁也说不定。
繁重的劳作和艰辛的生活的确会让人显老。
“起来吧，抓紧时间做术前交代，你们签字后我好开始手术。”修主任一辈子见了不知道多少这样的场面，表面上波澜不惊，甚至没有动手把患者的儿子扶起来，径直走向医生办公室。
于成紧随着修主任，把这一切都记在自己的脑海里。
十多个人随着修主任进入医生办公室，患者的儿子老实巴交的坐在修主任的身边，看着那张印着术前交代的白纸，像是看着阎王爷的生死状，眼睛里充满了泪花与畏惧。
他有些拘束，下意识的抱着蓝色青花的包袱皮，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修主任也不浪费时间，从麻醉意外开始讲起，一直到术后出现种种并发症，一共用了三分钟，并没有之前和于成说的那样，把容易出现的并发症和患者家属详细交代。
咦？这是为什么？
于成很是疑惑。
患者儿子最后拿着笔，在白纸上生疏的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修主任，问到：“父子的父字，怎么写？”
修主任有些冷漠的在另外一张白纸上写下“父”字，看着患者的儿子一笔一划的写完，便不再说话，拿着术前交代和于成回到手术室。
“看明白了么？”修主任回到手术室，等大门关上上，用手扶着墙，借力歇歇。刚刚简单的活动，已经超出他的体力上限。
“没有。”于成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注意到这个叫于旺海的患者家属抱着的青花包袱皮里包的是什么么？”修主任看着于成，认真说到。
“不知道。”
这和手术有什么关系？于成有些诧异。
“是干粮和水。”
“也就是说，他们连在医院门口吃十块钱一碗的热汤面都不舍得。”修主任道：“一根粗导丝，824元。一根微导丝，4320元。你知道该怎么做这台手术了么？”
呃……
于成这才知道修主任支撑病体，带着自己去和患者家属沟通的真正含义。
“现在医疗环境的确不好，但我们做医生的，总是要抱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去给病人做诊疗。”修主任缓过一口气，道：“患者是肝八段肿瘤破裂出血，如果用微导丝做超选的话，手术难度并不高。但要用粗导丝做超选，还要尽量一次性完成，手术难度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你有把握么？”
修主任的话刚说完，于成脑海里机械声音又一次莫名出现——连续任务：医者父母心。
做医生不是卖服务，要是有谁夸你服务态度好，请一耳光扇过去。医者，父母心。
任务内容：完成一台根据病人实际情况而改变的术式。
任务奖励：一次抽奖机会。
任务时间：八小时。
于成看着一件被修主任的话语触发的任务，不由得愣住了。医者父母心？抽奖机会？那是什么？
任务刚刚展示完，机械声音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唠叨”着。
触发成就：大师的衣钵，获得奖励100点技能。
这个奖励……来的太突然了吧，于成已经陷入恍惚中。
“怎么样？有信心么？”修主任见于成愣住，淡淡的问到。
“有，一定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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