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定是手术兽
粗导管与股动脉等大型动脉相比较，算是细的，行进的难度并不大。
但当超选肝八段血管的时候才会让人明白粗导管的那个粗字是什么含义。
导管只比动脉细了一点，就像是身高170cm，体重140斤和160斤的人之间的区别。
即便是粗导丝也不比血管“苗条”多少。
而且这只是表象，实际上粗导丝的弹性、韧性都要比微导丝差了许多。
很多情况下，如果使用微导丝的话，在血管分支处可以凭借它的弹性、韧性直接幸运的弹进要做超选的动脉里去。可是用粗导丝，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从技术上讲，这是材料学所决定的，也是粗导管、粗导丝和微导管、微导丝价格差距那么大的理由。
拍摄终结者的卡梅隆在终结者1火爆之后拒绝资方要求，没有立即着手拍摄续集。一直等到技术进步，达到卡梅隆的要求后才拍摄出来几乎完美的终结者2。
这两者是一个道理，水平再高，有些事情也需要技术支持。
修主任心里清楚，自己对于成的要求太过于严格。
真正意义上来讲，这才是于成第三次主刀做手术，自己就要求他用粗导管、粗导丝完成，是不是有些过于心急了？
看着粗导丝在越来越细的血管里前行，修主任的手缓缓握紧，青筋展露，呼吸变沉。
此时操作间里没人聊天，一片寂静，每个人都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做超选择的时候，血管可以用九曲十八弯来形容。粗导丝向前的行走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断前进、回缩，再前进、再回缩。
过了一个分支……
又过了一个分支……
差不多了，马上就到位置了……
就差一点……
到了！
于成用粗导丝进行超选所用的时间只有三十二秒，可以说很麻利了。
但在操作间里观看手术的人看来，几个呼吸的时间久好像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
粗导丝到了预定位置，还没有结束，接下来是粗导管进入，然后在肝八段分支血管处留一个弹簧圈。弹簧圈打开，封闭血管，止住出血，手术才算完成。
手术室里的于成没有停顿，一只手稳住粗导丝，一只手开始往里送粗导管。
屏幕上粗导管几乎和肝脏的分支血管一般粗细，想要向前前行，需要很细致的手法。
捻、拧、推、靠，修主任能判断出粗导管每一步细微改变中，于成手上的动作。
这些手法他是怎么学会的？
回想起自己当年学习介入技术，没有老师教，一切都靠自己摸索。修主任自认为自己并不笨，但摸索出这些细微的动作精髓，也用了足足三年的时间。
这还是有大量手术打底的情况下。
眼前这个年轻人，在第三次手术的时候就能总结出来并且完美的应用在急诊抢救中，这不是天赋还能是什么？！
粗导管的前进要比粗导丝缓慢了许多，但一直在前行，并没有些许的停顿。
于成眼前屏幕上越来越淡的烟雾状影像提醒他，患者还在出血。
患者的生死，或许就在自己一两次操作成功或是失败中。
掌握其他人的生死，并不能带给于成任何快感。救活一个人，才是他需要、想要做的。
成了！
粗导管抵达到预定位置的一瞬间，修主任握拳的右手砸在左手上。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内心的兴奋一下子点燃了整个手术室。
压抑的情绪一散而空，刘丽差点没欢呼出声。
我就知道，他能行，一定能行！
隔着厚厚的防护铅玻璃，于成感受不到外面欢欣鼓舞的气氛。一丝不苟的把弹簧圈打进肝八段的分支血管里，然后做了一个手势，走出手术室。
刘丽像是一只欢乐的小鸟般蹦蹦跳跳的和于成擦肩而过，要不是于成穿着无菌手术服，她恨不得立即给于成一个热情的拥抱。
打开高压注射器，关闭铅门，开始造影。
手术完成度几乎完美，之前的烟雾状成像随着弹簧圈的进入、打开已经消失。
时间推移，监护仪上显示的血压在缓慢的上升。
“做完了。”于成微笑，口罩挡住了他的脸，但眼角的曲线变化让刘丽差点没心脏骤停。
“不错。”修主任没有表扬于成，年轻人么，多一点磨砺是应该的。太早、太多的表扬会让他日后的路变得更加崎岖。
关闭影像系统，于成重新回到手术室，拔出粗导丝、粗导管。与他一起进来的还有麻醉师和刘丽等一众护士。
去除血管鞘，按压止血，手术室重新回到那个所有人都不着调，黄色段子满天飞的状态下。
“小兄弟，厉害啊。”一直没出声的麻醉师一边给患者推药，一边和于成搭讪。
在手术前，当麻醉师知道今天主刀做手术的人是一个规培生而不是修主任的时候，心里只有要骂娘的冲动。
介入科都是一群什么不靠谱的家伙，修主任这么大岁数，难道想让自己一声英明尽付流水？
他翻了翻手机，下载的韩剧《金秘书》还有五集没看，应该够了。四五个小时的时间，要么做完手术，要么宣布放弃抢救。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个规培生竟然这么顺利的做完肝癌破裂介入止血的手术，难道这是修主任暗中培养的什么人？
也不怪麻醉师这么想。
国内某一位手外科大牛级人物，在五十岁之后养了三十多个刚毕业的学生，不允许他们考医生证，窝在一家私立医院里，倾囊传授所有断指再植术的技巧。
其实说穿了就是用年轻人的锐利的目光加上他的经验来完成手术。
那家私立医院成了全国最有名的断指再植医院，成功率超高。
看样子这个规培生应该是修主任一手培养起来的，也不知道修主任能不能允许他考执业医师。
没有医师证的医师才好控制，虽然这个想法很没有人性，但这就是事实。
“还好。”于成面对麻醉师的夸奖，点了点头，一句话把天给聊死。
麻醉师不知道该怎么接，心里想到，果然如此。这种情商很低，技术水准超高的年轻人一定是修主任豢养的手术兽。
于成并不是故作深沉，他一边按压止血，一边在脑海里接收任务完成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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