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付豪的失态
姬娜在美国出生长大,虽然身上有中国血统,不过亲眼见识中国式婚礼还是头一次,自然充满了好奇,不过中国人的饮酒文化,却是吓着了姬娜。
仪式一结束,便到了喜宴环节,新人按规矩要挨桌敬酒,姬娜随着一大堆人后头转,就见着吕轩一杯一杯地干,有时候遇到亲近的客人,还要多喝几杯,并且都不能拒,以至于百桌的宴席还没走过三十桌,新郎已经腿脚不稳。
随后是马仁毅和付豪两个伴郎顶上,没喝几杯,马仁毅就败下阵来,由赵雪扶着跑外面吐去了,只有付豪还在那儿硬撑着。
姬娜看得清楚,付豪的脸色到后来都红透了,双眼开始发直,让人不由替他……心疼。
当日关小葵一个电话打给姬娜,让她回来做自己的伴娘,姬娜根本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里面既有看重闺密情的成分,其实,也有她对某个人的惦念,即便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比利,但付豪在姬娜心中却是无法抹杀的存在。
但是姬娜骨子里那点东方女孩的矜持,又让她在潜意识里不愿意承认,她至今还是放不下付豪。
在这种复杂心态的驱使下,姬娜自从再见到付豪,就一直刻意保持疏远,甚至冷淡。
只是现在,当关小葵挤眉弄眼,让她去照顾正落荒而逃的付豪时,姬娜根本不可能假装看不见,于是她就这么一直跟在付豪后头,直到停步在男洗手间外。
付豪的确喝得有点过,其实平时他滴酒不沾,谁料今天却放开了,虽然是在帮新郎挡酒,不过他却杯杯满灌,一点没有作弊。
望着洗手台上的镜子,付豪打量着自己,不免有点糊涂,一向知道分寸的自己,怎么就突然失了态。
又用凉水泼了泼脸,付豪才稍微觉得好些,只不过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抬一步都艰难,此时他口干舌燥,只想赶紧喝点水解解渴。
刚走到外面的长廊,远远地有个女孩在看着付豪,见付豪走近,女孩抬手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宴客厅外的花园,有一男一女在慢慢地踱步,两人并没有并排,女子在前面走,男子虽然脚步蹒跚,却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女子这时站下,回过身问,“威尔斯,我好像从回来之后,一直没问候过你,你……最近好吗?”
付豪看着她,月色下的姬娜依然如两人第一次认识时那般美丽,可付豪却觉得,她眼中的光彩再没有以前耀目,让付豪凭生一份愧疚,自己好像真的辜负了谁。
“我很好,”付豪终于开口,“你一定也很好吧,比利……挺热情真诚,你们……”
没等他说完,姬娜转身就走,到后来,甚至提着裙摆跑进了宴客厅。
比利正同一个新认识的年轻人谈天说地,两人聊得不亦乐乎,一转头间,比利看到姬娜从自己旁边走过,忙跟上前去,拉住她,“姬娜,刚才你去哪儿了?”
姬娜站住,勉强冲着比利笑了笑,“里面太闷,我出去走了走。”
“我觉得还好,”比利显然没看出姬娜脸上的不开心,顾自表达自己的兴奋,“这儿的人真好客,我已经爱上中国了!”
“可是比利,我想回美国了。”姬娜低下头道。
休息厅里,马仁毅已经睡过一觉,再睁开眼时,恰好看到付豪表情颓唐地走进来,便连忙坐了起来,笑问,“这回你喝得爽气,方才吕轩过来还说,没想到付豪酒量这么好。”
付豪笑笑,随手递给马仁毅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根,刚抽了一口,付豪突然呛得咳了起来。
在心里暗骂一声,付豪觉得,从婚礼一开始,似乎什么都不对劲。
观察了付豪很久,马仁毅中肯地评价了一句,“你这表情,就跟失了恋一样。”
付豪稍愣,失恋?
“你不会还没忘记我老婆吧?”马仁毅故意调侃了道:“也是,我老婆今天穿上伴娘裙,还真挺漂亮!”
付豪顺手捅了马仁毅一拳,脑海里却浮现出另外一位伴娘。
有两个中年男人这时走进休息厅,各坐在一张沙发上,也没在意厅里其他人,大声聊起天来。
“老许,你下面那纸厂的净化设备一定要弄好,现在可不同以往,能糊弄就糊弄,上头查得很紧,犯不着为了省两个钱,把身家都搭上去,到时候说不定还得坐牢。”一个秃顶男人翘着腿道。
“放心吧,王局长,我怎么也不能让领导们难做,”被称做老许的人笑着回道:“我可不像老钟要钱不要命,为了个化工厂折进牢里去了,当然,他那时候情况不一样,国家监管不像现在这么严。”
秃顶的王局长笑叹,“你们这些生意人真是不好讲,反正就拿钟召云为戒,少挣点昧心钱,才能求阖家平安。”
马仁毅坐在沙发上抽烟,正好听到这二人提到钟召云,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身子还往那头侧了侧。
老许大笑起来,拍拍王局长的手,“王局长也太高看我了,我怎么可能有老钟那本事,我是小富即安,不像他,心贪得没了边。”
这时王局长忽然问,“你跟老钟认识不少年了吧?”
“少说二、三十年,年轻时曾在一起做过几单生意,后来人家发达了,就不太理咱们这些老朋友。”
“我听到一个传言,钟召云这人年轻时当过混混?”
老许凑到近前,“何止混混,说白了就是道上的,后来他跟个富家千金看对了眼,把人娶了后立刻转运,这也不能不说人家运气好,不过这样的人,从骨子里就透着狠辣,所以才有胆干违法的事。”
虽然老许声音并不大,不过马仁毅还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关于钟召是道上的这个传闻,他真第一次听说,现在想来,难怪钟召云身上有股掩盖不住的江湖气。
吕家婚礼在宾朋满座中宣告结束,婚后第三天,关小葵带着吕轩回舅舅家,专程去看因为年事已高,不能亲自参加婚宴的关小葵的外祖母杨婆婆。
见到脸色红润、笑意盈盈的关小葵,杨婆婆乐得合不拢嘴,除了嘱咐小两口以后一定要互敬互爱,好好过日子,就是拉住吕轩,一个劲地说关小葵小时候的事。
“吕轩,你以后可得辛苦了,我家小葵从小就是个爱闹腾的,她爹妈工作忙,小葵生下来不到一岁就被扔给了我,两三岁的时候,小葵晚上一想妈,嚎得那叫厉害,我当时住的杨村巷,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杨婆婆笑呵呵地道。
“杨树巷?”吕轩脱口问了一句,显然得吃惊,“您老以前住那儿?”
关小葵的舅妈这时上前道:“是啊,老太太以前那儿,现在房子还没拆呢!”
杨婆婆继续说关小葵小时候的事,“那时在杨树巷,街坊孩子都喜欢跟我们小葵玩,全是因为这丫头鬼点子多,还是专门对付大人的鬼点子。”
关小葵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外婆您就吹吧,我妈跟我婆婆头回见面的时候,还一个劲地讲我小时候有多乖,那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不带您老这么诋毁我的,到底是何居心!”
一旁亲戚全给逗笑了,杨婆婆点着关小葵,“那是你妈怕你嫁不出去,跟婆家人面前帮你讲好话,你要是真乖,一年级放暑假的时候,就不会带杨树巷一帮孩子跑那个早就废掉的工厂里捉迷藏,害得大人们找到天黑,自己还受了惊吓。”
吕轩挺好奇,“还有这事?外婆您说说。”
关小葵抢着答道:“不过是几个小孩子在杨树巷附近一家废厂房里闹着玩,结果忘了时间,我外婆带着人来找的时候,其实天也没黑透,我们那时候都准备回家了,瞧她老人家说得,也太夸张了。”
“你现在说得倒轻松,”杨婆婆睨了关小葵一眼,“我可记得很清楚,你回到家做了一晚上恶梦,老说看到蛇了,吓得你爹妈连晚把你接走了,我当时没敢跟小葵讲,当时废工厂出了人命,一下子死了两个,连警察都到杨树巷来一家家地问。”
祖孙二人聊得兴奋,却都没注意到,这时吕轩正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还有人命的事?”关小葵很好奇,“我没多少印象啊!”
“出事当晚,你爸妈就来把你接走了,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杨婆婆年纪大,很忌讳什么生生死死,再加上今天外孙女回门,说这些挺不吉利,觉得自己多嘴了,此后关小葵和吕轩再追问,她却把话题岔开,再不肯这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其实吕轩打从一听到“杨树巷”三个字,心里就已经动了一下。
这几天安晓凡和陈晨案子的卷宗陆续被送到吕轩手里,他仔细查阅了当年警方调查记录,绑匪当时通知马家交赎金的地点是一座废弃的工厂,但是马仁毅的父亲一个人将赎金送到的时候,工厂里空无一人。
马爸爸按指令将赎金送到一个铁皮棚里,但绑匪没说要放人,只让他回去等着。
随后,有人发现陈晨的尸体并报了警。
吕轩记得,那个发现尸体的人叫杨建菊,正是杨树巷的居民,听说后来还出庭作证了。
“外婆,你们杨树巷有没有一个叫杨建菊的人?”吕轩猛不丁问了出来。
不管杨婆婆和关小葵还是旁边的亲友,都不由愣了一下,最后是关小葵忍着笑问:“你找杨建菊做什么?”
吕轩抓了抓脑袋,解释道:“安晓凡和陈晨的案子,里面有一位证人,就是杨树巷的杨建菊。”
杨婆婆虽然年纪大了,记性依旧挺好,主动问,“你说的是不是那个绑架案,最后还把人杀掉的,都这么多年还在查呀?”
关小葵惊奇地问,“外婆,您还真做过证?”
吕轩终于明白了,原来外婆就是杨建菊,不免有点兴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其实他早就想见见这个案子的证人了。
不过今天是回门,显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于是吕轩约好,过几天来看外婆,再详细问问当年的情况。
关于安陈两人的案子要重审之事,马仁毅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打越洋电话,告知自己的父亲。
听到儿子带来的消息,电话那头的马爸爸十分激动,好半天才道:“好,好!”
马仁毅想了一下,又忍不住问了句,“爸,您真不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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