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四
楔子（四）
那一年，彼岸花开得最烈，十丈红海望不到边，他在花丛中驻足，脚下踩着魂卫的尸骨，蜿蜒了一地鲜红的罪孽，他的指尖，火焰开出了一朵妖异的花，衬得他的脸，过分的蛊惑。
他的面前，某个魂卫双眼无神地盯着他看。
“你告诉我诉离那贱人留下的东西都在哪里，我不杀你。”
他的指尖勾住了他的下颚，一路往下，是他的脖颈。
倒在血泊里的修半月忽然歇斯底里地长吼出声，“别看他的眼睛。”
那魂卫的双眼似有所清明，但一切已经太迟了，他一下就刺穿了他的脖子。
魂卫的身体滑落，伴随他的还有烈烈的焰火，落地瞬间，银白的飞灰自他身体里四散开来。
所谓的欲火焚身，不过如此了吧！
“你提醒得很好，可惜并没有什么用，你们所做的一切一直就像是如此，徒劳无果。”他在修半月的面前顿足，“我留你一命，我要你看看我，如何毁坏她留下来的一切，呵呵呵……她费心劳力，留下来的禁锢，在我看来，堪比成堆的废物。”
“从现在开始，你就亲眼看着我，怎么一件件地毁掉她的东西……”话毕，他当着他的面，亲手解开了手上最后的锁链，并踏着一地的残骸、飞灰扬长而去。
他的身后，火海滔天，浓烟滚滚，慢慢席卷了整个十二司。
他在忘川河畔驻足，雪白的衣袂在风中翩飞出死亡的颜色，墨发如瀑般拖曳至脚腕，不时摇曳出华丽而诡谲的弧度。
身后恍然传来了一道空灵的笑声，“客人，我方才听到了一个对你很不利的消息。”
他慢慢回过头来，望见引渡人撑船而来，沿途划开一圈圈的殷红涟漪，一看见他，就把船靠了岸。
他的目光深深地被她衣襟上的古老图腾吸引住了。
那是一朵莲，半株紫色，半株碧色，花朵妩媚而怪异，却没有花心。
“这是什么花？”
“它啊，叫紫囚。”引渡人生有一张秀美的脸，她笑起来的样子，十分的绚丽。
“紫囚，我闻所未闻。”
引渡人眉眼俱弯，有些羞涩地呢喃，“这花确实不很常见。”
“我倒觉得这名字实在有些不祥。”他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引渡人见了，也没有半分生气，像是已经习惯了各种客人的古怪脾性。
转而她又偏过头来，笑吟吟的问，“客人，今日要渡船吗？”
“你要把我引向哪里？”他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引渡人一眼看出了他的顾虑，所以选择了一种避重就轻的说法，“你要去哪里，我便渡你去那里。”
“那么首先，你要告诉我，方才你话中的意思。”他伸出纤细白皙的指尖，玩味地一弹，一抹火焰自他指尖弹起。
火焰深处，掩映着他妖异的容颜，“说错了一个字，我就用这火将你焚烧殆尽。”
引渡人垂下头来，细细的思索，良久，抬起了她的脸，双颊晕开一道神秘的笑，“你可能会失去一些东西，因为有人算计了你。”
“你听过婆罗果吗？那是一件能让你致命的东西。”
“致命？”而后，他也笑了，红唇微敛，勾勒出一道邪佞笑容。
他向前走了几步，走上了船板，径直走到她面前，走近她，那双鬼魅的重瞳子也跟着紧紧地逼向她，“你不是一般的鬼族人，你也是魔吧，而且还是个野心勃勃的魔。”
引渡人直视着他，眼里并没有畏惧，“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我知道无数的秘密，都可以把这些都告诉你，确保你安然无恙，但我想从你手里得到一些东西。”
他的唇畔扬过最张狂，最艳丽的笑容，“贪婪的魔令我很不喜，但是我生来喜欢刺激和冒险，我同意你的交易。”
然而，引渡人有了她的疑惑，“为什么不问我代价是什么？”
“我，已经知道了。”重瞳子里一抹嗜血飞逝而过，他的指尖从自己的眸子上划了过去，“没有这双眼看不到的东西，所以，别妄想隐瞒我，你会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引渡人的眸底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异样，“不想你聪慧至此，我很惭愧。”
“你可以拥有我身体里的那样东西，但若有朝一日你利用它来威胁我，你很清楚我生气的后果是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但意味却很深长。
引渡人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在他蕴满猩色的目光下，第一次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我以为你会拒绝我，毕竟，那样东西是你的……心脏。”
“那不属于我。”他的声音回荡在忘川河畔，声音清脆悦耳，宛若银铃轻轻摇摆，“她的心脏肮脏，和她的人一般，我可不要她的东西来玷污我，你拿走便是。”
那是诉离的心脏啊，一直都存放在他体内，他并没有来得及吞噬，原来他只是不愿意被玷污。
引渡人脸色灰白，开始撑船离去。
船行的越来越远，忘川河畔忽然远远地飘过来一首歌———不归命途，不入浮图，随我长生，前尘陌路，碧落黄泉，忘川无阻，心若成骷，神佛难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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