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骨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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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非墨始终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所以这一次他主动找上了荆蔚的麻烦,荆蔚对他的出现很是抵触,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你来这里找我干什么?”
荆非墨拨弄着指尖的飞羽,飞羽深处,多出了一抹血色,“小妹,二哥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现在二哥有一件小事想请你帮个忙。”
荆蔚的眸光不由地一颤,不过生怕他对她不利,她只得老实地应承了下来,“希望你的那件小事无损于家族的利益。”
荆非墨却一脸诡秘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仅不会损害我们家族的利益,甚至还能让整个荆家再放荣光。”
荆蔚懒懒地翻动着眼,“是吗?说出这样的话,我就已经很感兴趣了。”
然后,他就看了一眼玺夜,对他示意了好几遍,他都视而不见,荆非墨最怕聪明人装傻,到最后只得开了口,“你还不出去吗,还是说希望我请你出去?”
玺夜说道,“那么,请公子不要伤害小姐。”
荆非墨陡然冷了脸色,“倒不知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他一下松手,飞羽掠过长风,漫过了他的眼,就在触及他脖子的时候,突然被荆蔚疾声阻止,“你……在我这里动手,就不怕我对你生气。”
荆非墨收了飞羽,眼神里依稀透着点异样,“不就是长得稍微吸引人了一点,他有什么,值得你对我动手吗?”
荆蔚刻意强调了一遍,“我的人,我的东西,你但凡是触碰了,就是在触碰我的底线。”
荆非墨眉眼邪气肆掠,“知道了,小妹的脾气一向不好,怨不得夫人总是抱怨。”
荆蔚不喜欢有关夫人的一切话题,这会儿就对他说,“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用不着避讳他。”
“原来你已经对他如此信任了啊!这女人一旦动了真感情,脑子果然就不会像从前那么灵光了。”
他又在给她说暗语,荆蔚最终不耐地打断他的话,“想说废话的话,还是请你出去为好,我不欢迎你。”
“罢,罢,罢,想和小妹谈笔交易,总不能还没有开始就谈崩了。”他望定着她的眼,神情好似认真,好似玩味,“那我只说一遍,把我们那位懦弱的大哥推下去吧!”
荆蔚无意识凸起瞳孔,“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荆非墨若无其事地说道,“小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个的,恕我不能苟同。”
荆蔚神情万分的难看,荆非墨对她和荆喜感情深厚的事情早就有耳闻,先前只把它当作一个笑话来看,如今亲眼看着她过激的反应,不禁对此嘲讽道,“怎么,你真和那废物感情深厚啊!我还以为荆家人都是没有感情的怪物呢!”
荆蔚忍无可忍地呵斥道,“大哥纵是有千百种不好,他也还是我的大哥,你凭什么否定他的一切?”
荆非墨哼了哼,“所以这就是你只尊敬他一个人的理由,话说,你还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二哥呢,甚至母亲二字也从来没有出过你的口,你问我凭什么否定他的一切,那我也要问你凭什么只把他一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荆蔚不在意他的嘲讽和指责,她的眼神中还透着光亮,“大哥说,荆家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怪物,我们只是太过木讷,不懂得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喜好,然后是我们没有遇到该要去表达喜好的人。”
荆非墨别眼去看一直守在一旁,默默无闻的玺夜,“那么他就是你要表达喜好的人?”
荆蔚不语。
荆非墨对她更是没好气,“看来是被我说对了,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对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废物比对自己的二哥还要亲近。”
荆蔚却对他抱怨不休,“你自诩强者,你这强者何曾为我们做过任何事情,你只把自己的强用在了毁灭一事上,说到底你这样的强又有什么用处?”
荆非墨露出些许惆怅来,“小妹,这场交谈真是不愉快啊!”
荆蔚对他表达出由衷的敌对,“如果你没有从一开始就对他们抱有鄙夷,我姑且还会对听你几句。”
“你总会对我的谈话内容感兴趣的。”他于是不再扯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立即就展开了话题,“我长话短说,我原先的目标是,以少夫人一位引诱那女人介入司徒家,我先前就调查过,她和公子易关系匪浅,浮光为了她几次妥协,想来这个女人该是制伏公子易的一贴良药。”
荆蔚不以为然地说,“你以为她看重的就是少夫人之位吗?”
荆非墨仿佛觉得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立刻就试探性地询问道,“哦,那在你看来,什么才是她的弱点?”
“我怎么知道。”
荆蔚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有意对他隐瞒,荆非墨左右都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就说道,“这样吧,在交谈之前,你派人去刺探她,这当然也是你给我的诚意。”
荆蔚心思一动,“去刺探她吗?”
荆非墨顺势指着玺夜,说道,“就让你这个奴才试试看,一个没用的废物你留在身边也没有多大用处,你说是不是啊?”
荆蔚颔首,也说道,“宴夜,你去做吧!”
玺夜承了她的命令,立刻就走出了她们的视线。
荆蔚对他方才的针对感到耿耿于怀,她不是个傻子,岂能觉察不出其中的问题所在,她询问他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荆非墨眼中邪肆更重,“对啊,但我偏偏不告诉你,你总有一天会明白对你最好的还是我这个二哥,其他人都只会算计你,让你变得更懦弱,而只有我,才能让你变得更为强大,不受任何人的欺负。”
荆蔚看着他,长久都没有出声说一个字。
风雨欲来,在此之前,梅华妆正在着手准备一切事务。
白天太过忙碌,晚上就疲惫地倒在了床上,结果她刚躺下去,居然被子里就滚出了一个人,那个人就将她一把拥住,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她也没有反抗。
她木然说道,“不陪你的小姐,来这里干什么?”
这话无论怎样听,都有些怪异。
“这么关键的时候,我也不是随便就能来的,我来此,是承了小姐的命,向你行刺。”
他拿出一把匕首来,对准了她的心口。
梅华妆却只无动于衷地站着,“就凭你?”
玺夜弯了弯唇,弯出一道极其潋滟的弧度,“我才舍不得对你动手。”
随即他就拿着那把匕首往自己的脖子上划去,她还没有一眨眼,就见他手上都是鲜血,她深吸了口气,开口就是一顿臭骂,“你疯了。”
他却不以为意,仿佛那痛不是在他身上,“现在任务失败,我也该回去认错了。”
她随手就拿着一个枕头,砸到了他的身上,“你非要气死我不可吗?”
玺夜委屈地诉苦,“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还要打我?尘寰,你啊,就是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她格外的认真,“给我记住,这是我的命令,以后无论是为谁,都不能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双眼顿时一亮,“那……尘寰……是在担心我?”
梅华妆也大方地承认了,“这世上,只有我一人可以伤你,就连你自己都不可以。”
玺夜笑容璀璨如群星绽放,“待到荒月城之旅结束后,尘寰听我说一句话吧,那天我没有机会说完,尘寰也没有心思听,当一切都已尘埃落地,我自会把我想说的话悉数告诉你。”
他还记得那一日,在鬼镇没有说完的话。
她心情复杂难当,“腥风血雨,我历经太多,早已无畏,但望你,把自己的命看重一些。”
他亦是认真地说道,“只要是尘寰的话,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会一五一十地记住。”
梅华妆接着就把一些信笺递到了他的身前,“还有,你看看这个。”
他往里面翻了翻,着眼于其中的某些隐晦的内容,霍然勾起了唇瓣,“这还真是个有意思的秘密啊!谁给你的?”
“不知道,就放在我桌子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不过我想那个传消息的人想通过荆家的戒备是个难题,而且知道这个秘密的应该不是普通人,所以那个人是荆家内部人员,且一定对荆家上下都摸透了。”
她嘴上虽说的不知道,但心中却对此一清二楚。
玺夜很快明了,“看来你有眉目了。”
梅华妆神色莫名,“只是到现在还不能确定他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玺夜的笑色更深,也更危险,“很简单,他想让你这么做你就去这么做,因为他一定也是暗藏深意啊。”
梅华妆暗自点了点头。
玺夜回去后,被荆蔚发现受了伤,就引起了她足够的重视,“你被她伤了。”
玺夜假意说出了早已备好的一套说辞,“不是她,而是一个藏在黑暗里的人,辨不清眉目和身形,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很厉害。”
荆蔚坐立不安,末了,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荆喜那里。
梅华妆在门外看着书,不知为何,今日见到的她不再想从前那么凌厉,她好像弱势了不少,她见到她,立刻就对她颔首,“见过小姐。”
荆蔚问道,“大哥还好吗?”
梅华妆好像精神不济,隔了好久,才回复了她寥寥的几句。
荆蔚不解地看着她憔悴的脸,“你这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她捂着唇瓣,抑制不住地干呕,又是缓了好久,才给了她回复,“呕!或许是生病了,这病已经好久了,应该是太累了。”
荆蔚心头疑云重重,但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疑惑地问道,“你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生人的气息?”
梅华妆当即就说道,“怎么会,这里一直就住着家主和我两个人的。”
荆蔚的语气微微急促起来,“真的不会?方才你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梅华妆这时忽然就有了一分迟疑,“说到动静,秦管事方才有路过这里,夜色太黑了,我也没有看清,但总觉得那个身影和他很相像。”
荆蔚警惕之意油然而生,“秦管事……那个人还做了什么?”
梅华妆却只说得含糊其辞,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肯说,“这我就不清楚了,因为他的动作很快,只一会儿,我就看不清了。”
恰在此时,响起了荆喜破碎的咳嗽声,“咳咳。”
荆蔚赶紧跑上前去,“大哥,你怎么醒了?”
她望着眼前,形销骨立的男子,眼眶下意识就红了。
他对梅华妆命令道,“尘寰,你先下去,我有事情和她说。”
荆蔚不由一愣,继而就狂喜,以为他总算是相通了,要避讳那个女人,她欣然问道,“大哥想说什么?”
荆喜抓住她的手,十分的用力,“小蔚,我这辈子别无所求,但求你不要伤害她,这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
荆蔚由衷的抗拒,“我现在还拿不住她的把柄,你放心,只要我还觉得她没有问题,我就不会动她。”
他叹息不止,“哎!”
荆蔚根本就不放过一点碾压她的机会,“我总觉得大哥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了,是她照顾不周吗?”
荆喜欲言又止,“不是这回事,是……”
不知怎的,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心中就没来由地不安,“大哥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方便告诉我吗?”
荆喜沉吟片刻,才说出了不明意味地一句,“小蔚你记住,你不是大哥,你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的选择,但是我仅此一次的选择,也被我肆意挥霍掉了。”
他说,“如果有来生,做个最普通的人就好。”
这分明是不久于世的人,表达出的厌世态度,荆蔚瞬间就慌了,“你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感言,是不是那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小蔚,你回去吧,今日我累了。”
见他实在是疲惫了,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说道,“那我改天再来看你。”
临走之前,荆蔚还瞪了她一眼,“劝你好自为之。”
“呕,是……我明白的。”
梅华妆又是一阵干呕。
荆蔚实在是觉得奇怪,但又不知道具体哪里出了错。
荆蔚在夜里辗转反侧,始终都睡不着,就招来了玺夜,“她不能活下去了,这样的话,事态只会越来越糟糕,尤其是大哥的身体也会走到崩溃的那一天。”大概是怕他误事,她还别有用心地威胁道,“你亲自去处置她,你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信任你,饶是你有一副好皮囊,但我这里也绝不会养一些无能的人。”
玺夜承了她的命令前去,她守着一盏孤灯,耐心地等待着,足足过了片刻,他忽然惊慌失措地回来了,甫一回来,就是对她下跪,一跪到底。
荆蔚暗道不妙,但心里还有一丝希冀,她于是颤声问道,“你跪下来干吗?”
玺夜语无伦次地说道,“我看到了他的脸,秦管事……秦管事要杀家主。”
她耳畔轰隆隆一阵响,“你说什么?”
玺夜又解释道,“上一次遇到了我,以防事情败落他就离开了,而这次我亲眼所见,他要杀死大公子,那位步姑娘拼命的喊人,也没有一个人过来,我见事情诡异,赶紧偷溜过来回报小姐。”
她还没有来得及听他讲出下面的话,就拔腿跑远了,但是当她抵达荆喜屋中的时候,一切都已为时已晚。
地面一片狼藉,梅华妆覆在床上昏迷不醒,荆喜则躺在地上,身下都是鲜血,而他的身体冰凉,早已是一具尸体,荆蔚扑过去,跪倒在他身前,哭得不可自持,她惨然拖长了声音,“大哥啊!”
一场由梅华妆和玺夜二人,兼有荆喜配合的阴谋,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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