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叩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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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叩见陛下

  

    天边露出了一片鱼肚白。

    宁芳篱披着一道灰色的貂裘大氅,站在小院的门口迎来了今日的第一道晨曦。

    嬷嬷的儿媳才起,尚揉着惺忪的双眼。猛地瞧见门口的身影,吃了一惊。又瞥见其大氅上隐约的水汽,不禁问了一声:“贵人在此站了多久了?”

    宁芳篱回眸,轻轻一笑,“没多久,也才起罢了。”

    事实上,她已经等了一夜。

    妇人并不信她的话,叹了一声,“贵人可是在此等王爷?”

    宁芳篱点头。

    “贵人何必站在这边久等?若是王爷有事,自是会叫人传信来的。”

    宁芳篱摇了摇头。

    心道,他不会叫人来,他会自己来。无论什么事,他只会亲自与她分享,这是独一的亲昵。

    妇人并不能听到她的心声,还想劝她进去等。

    “贵人莫要在这儿受了风,王爷知道该怪罪的。”

    “无事,你自做你的事,不必管我的。”

    妇人热心肠,自是不肯的。

    两人又说了两句,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并车辘声。

    动静不大,应当没几个人。

    而这声音,便在他们门前戛然而止。

    妇人面露慌乱,“贵人,您快进去,怕不是——”

    “是他来了。”宁芳篱伸手搭在她臂上。

    话落,门就被敲响。

    “叩叩!”

    妇人并不如她笃定,神情怯怯。

    “即便看不见,我知道是他。”不会错的。

    说罢,宁芳篱自己上前打开了门闩。

    四目相接的那一瞬,夏瑾时的双眸楞了一下,随即向上弯起,盈出柔柔的光。

    “奉旨来迎太傅大人上朝。”

    这话叫宁芳篱楞了一下,随后隐隐意会到了什么。眸中水光摇荡,到这时候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奉谁的命?”

    夏瑾时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揉捏那小巧的耳垂。

    “你觉得我会输?嗯?”

    点点埋怨被痴缠绵醇的嗓音包裹着,更像是撒娇。

    “奉我自己的旨,迎太傅大人回朝。”

    他成功做了皇帝了。

    真正意识到这点,宁芳篱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但又乍然生出些说不出的隔阂感。

    他如今是天下之主,她见了他——

    想着,宁芳篱便弯下腰,“叩见陛下——”

    说完,正要低下头拜下来。

    见此情形,宁芳篱身边的妇人反应过来,“碰”地就跪了下来,口中高呼:“民妇叩见陛下!”

    当此时,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及时抬住了宁芳篱的脸。她不解抬头,却看见夏瑾时脸上的愠色。

    “你这是跟我做什么?”

    宁芳篱:“面见陛下,合该行礼。”

    夏瑾时翻了个白眼,都要气笑了,“你以为我做皇帝就是为了这个?”

    “给我起来!”

    说着,一手将人拉了起来,然后把手里的衣冠塞到她手里。对跪下的妇人道:“平身吧。这两日多谢你们照顾她,朕日后必有重酬。”

    “朕还有急事,便先带她走了。”

    说罢,便拉着宁芳篱转身进了马车。

    墨离扶起妇人,道了声多谢后也跟着走了。

    到了那金帷的马车上,夏瑾时原形毕露,捏着宁芳篱的下巴龇牙咧嘴。“你方才唤我什么?”

    他对自己并不自称“朕”,且行为与从前一般无二。再看这张脸,宁芳篱心里那点隔阂感登时就消散了。

    “陛下。”她喊了声,只是再没行礼的意思。凑到他耳边,面上带了嬉笑,低声又唤了一声,“陛下~”

    夏瑾时绷着的脸叫她喊开了,却还没忘了刚才她想行礼的事情,于是抿住唇。严肃地问,“你方才要对我行礼?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宁芳篱思及方才的心情,道:“自是把你当做陛下了。你是君,我是臣,且还是个罪臣——唔——”

    她话没说完,两颊让夏瑾时捏住,发不出声来。

    太瘦了,都捏不出嘟嘟的肉,只有嘴唇微微撅起。夏瑾时眼眸一沉,划过一抹心疼。

    看着那双疑惑的眼睛,他低下头伏在她耳边,低语呢喃:

    “我是陛下,也是你的。”

    “我不是为了这一声陛下做的皇帝,是为了我们再不必受别人桎梏。我不是你的陛下,我是你的男人。你不该向我行礼、向我显示你的敬畏,你该做的,是爱我,好好地爱我。

    这话十分露骨了,宁芳篱听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绯色悄然爬上两腮。眼波打了个转,她亦贴上夏瑾时的颈侧。

    “那我该唤你什么?”

    语调里透着从没有过的柔媚。

    闻言,夏瑾时微微后退,一手拢住她半边脸。不知想到什么,眉梢一挑,眼里竟然流出三分赧然来。

    宁芳篱面皮发烫,抢先他一步,吐气如兰:“夫君?”

    话音还未落,夏瑾时眼睫毛颤了下,眸中的羞涩都要化成实质淌出来了。

    从前只知他脸皮厚似城墙,却从没见过此刻撇着眼说不出话的含蓄模样。宁芳篱看得新奇,连不好意思都忘记了,学着他以前勾挠他的下巴,“为什么不说话?害羞了?”

    “嗯?”

    她指尖带来的痒并脸上的烫叫夏瑾时有些受不住,于是伸手捉住了她的,捏在掌心。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借此压下心中的荡漾。

    “倒也不是。”这种事怎么能承认呢?

    “只是,时候略早,再等等……”

    说着,夏瑾时想到入宫之后要发生的事,笑意渐淡。摩挲着宁芳篱的手,他又强调了一遍:“再等等。”

    宁芳篱一时不懂他情绪的转换,也没来得及问,马车停下了。

    外头随后传来墨离的声音:“陛下,到了。”

    夏瑾时应了一声,回头捏了捏宁芳篱的手,“你在车上将衣服换好,我在太极宫等你。”

    说罢,下车走了,却将墨离留了下来。

    宁芳篱只听见一叠声扬出去的“陛下万安”,久久不息。

    一刻钟之后,宁芳篱穿着带了白麻的太傅官服,随着墨离到了太极宫门前。

    两个守门的禁卫看见宁芳篱,眼中露出分明的惊诧;而在目光接触到她身后的墨离时,极快收敛了所有表情,恭谨地侧身让开,好叫宁芳篱通过。

    宁芳篱不知道这种态度下藏了什么,只有往太极宫内走。

    宫内会有她想知道的一切。

    方进殿,整齐排列的群臣方阵便映入眼帘,一直往前延伸,好似连接到天边。

    而天边之下,站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那是新帝,是方才还在她身边的夏瑾时。

    宁芳篱有一瞬间的恍惚。

    也正是这时候,上头远远小跑过来一个太监。

    待他靠近了,宁芳篱才认出来,是李渝。

    李渝到她跟前,弯腰作揖,随后发声道:“奴奉陛下之命,恭请太傅大人归位。”

    这话叫他们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不约而同朝宁芳篱投去目光。

    这位太傅大人?怎么回事……

    不是先帝遗诏里还让处以死罪的,怎么新帝好端端将人迎来先帝的“大殓”礼了?儿子打过世的老子的脸?

    同样的注目,同样的疑惑,伴着宁芳篱踏出的脚步洒了一地。

    而宁芳篱踩着百官正中央空出来的御道,缓缓朝着最上面的新帝靠近。二人遥遥相对,好似旁人都成了陪衬。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大臣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今日好似不是先帝的新丧,倒像是……谁和谁的成婚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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