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便宜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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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便宜儿子

  

    乾清殿的偏殿里,夏瑾时看着案面上的信,默读了一遍又一遍。一闭眼,他便能在心里即时描摹出她的眉眼五官,信中字里行间的种种情愫也仿佛能感受。

    今日是她走的第三百四十七天,这是第四十八封信。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猝然睁眼,这一双凤眸里暗光浮动。

    “召燕王入宫觐见。”

    半个时辰后,夏瑞景姗姗来迟。

    夏瑾时许他仍住在从前的西苑,而从西苑入宫,通常不过一刻钟左右便能到了。

    看着下头那个不说话也不行礼的人,夏瑾时眸子一敛,整个人都冷淡了几分。

    “你住到城外去了?”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也叫夏瑞景心生烦躁。

    “秉陛下,臣是住在西苑的,是您准允的。”

    看似平静的口气下遮掩了满心的不虞与反抗。

    自他被过继成夏瑾时的儿子,便一直是这种隐怨而不发的状态。

    撩了下眼皮,上位的夏瑾时嘴角抿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哦?原来西苑也离宫城这么远了?朕倒是不知道了。”

    言外之意,就是嫌弃他慢耽搁时间了。

    夏瑞景低下头,摆出一个貌似认错的姿态,可口中却无只言片语。

    这样的糊弄,夏瑾时心知肚明。

    “呵。”

    可这糊弄就止于今日了。

    听见上头的冷笑,夏瑞景心头微凛。不知道这位到底什么意思,索性就直接开口问了:

    “不知陛下今日急召臣而来,所为何事?”

    “自是有事。”

    “……”夏瑞景显出三分愠色,“请问陛下,是何事?”

    “在说正事之前,朕有话先问你。”

    这回,夏瑾时没有作弄夏瑞景,直接道了出来:“朕将你过继为朕的儿子,你该如何称呼朕?”

    “……”

    夏瑞景知道,却不想回答。因为他绝不会将夏瑾时当做他的父亲!

    下头的沉默引起夏瑾时的冷笑。

    “朕问你话,你该如何称呼朕?”

    话音一落,便带了寒气席卷。

    夏瑞景怔了下,缓缓抬起头:

    年轻的帝王半倚在龙椅的扶手上,目光淡漠却存在感极强,他不需要说话,浑然自成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等到自己忍不住撇开眼,夏瑞景才感觉到一阵淡淡的心悸。

    这近一年的时光,沉淀了不尽的威势,把夏瑾时真正锻造成了深沉莫测的帝王。

    “儿臣知错,请父皇恕罪。”

    在夏瑾时的逼视下,夏瑞景选择了顺服。

    这份顺服看起来有多诚心,实际上就有多脆弱。

    夏瑾时嘴角一扯,反问:“燕王心中可是真的知错了?”

    这几乎是废话。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瑞景十分识时务,诚恳地回应:“是,儿臣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话落,殿中静默了片刻。

    夏瑞景暗自咬了咬牙,心道接下来总该说正事了吧。

    确实是正事,却不是好事——

    “十四那天,燕王去了哪儿?见了哪几个人?”

    乍听了个开头,夏瑞景心头“咯噔”一下,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那天他见了同样反对当今皇帝的人,说了……很多。

    “父皇为何有此一问?”

    夏瑞景反应很快,故作疑惑。

    夏瑾时露出耐人寻味的笑,阴恻恻地,“你以为呢?”

    不是知道了什么,怎么会那么确定是哪一日?

    “父皇……”夏瑞景的表情微僵,“十四那日,儿臣去聚贤楼碰巧遇到了两位大人,说了几句话。父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装傻?

    夏瑾时却不想陪他装。

    意兴阑珊地往后一靠,他直接道破了夏瑞景的心思:“你想要朕的皇位。”

    两人之间的遮羞布猝不及防被扯破,夏瑞景整个人有一瞬的凝滞。

    这是什么意思?

    炫耀?羞辱?还是终于想将自己除掉了?

    脑中飞速地闪过许多猜测,夏瑞景的脸色也由白转青。

    即便早晚都有一死,他现在却不想,因为他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滔天权势,他不甘心!

    深吸了一口气,夏瑞景的脸因屈辱而憋红,他平稳语气:

    “臣万万不敢,请陛下明鉴!”

    这一切心思流转,夏瑾时尽收眼底。

    这副心口不一、万分憋屈的模样,瞧着怪顺眼的。

    “你想要朕的皇位,朕知道。你若是开口直言,朕未必不会给你。”这是一句真话,但夏瑾时刻意说出了试探的味道。

    果不其然,夏瑞景惶恐地拜服在地,但实际上连耳朵都被气红了。

    “儿臣惶恐!”

    你要是真这么想,那一开始跟我争什么呢?!

    若是夏瑾时能听到他的心声,此刻恐怕会直接笑了:

    因为我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做你爹。

    做了你爹,你再做皇帝也杀不了我了,你见了我还得恭恭敬敬的,哪怕里心里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了。

    “没什么可惶恐的,朕说的是实话,朕确实是想禅位与你。”

    夏瑞景怎么可能信?便重复“惶恐、不敢”的话。他打定主意夏瑾时这是钓他下水,一旦承认就可午门斩首了。

    夏瑾时恶趣味作祟,面色也松泛下来:“你为什么不敢,朕想传位于你并没有什么不妥。”

    为了钓鱼,你可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夏瑞景就无语,想问,谁见过即位一年没病没死就想退位的皇帝?这话你说着不亏心么?

    但这种话自然不能说出口的,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说自己配不上:“儿臣自知蠢钝愚拙,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

    “哦?”夏瑾时扬眉,“你哪里蠢钝愚拙?”

    “……”夏瑞景脸色青又白,昧心罗列自己对比夏瑾时的不足。

    硬挤完了话,还不忘捧讨厌的夏瑾时的臭脚:“父皇正是最年青健壮的时候,即位以来英明睿智,上鞭策群臣、下心牵百姓,堪称少见的贤君!”

    后头说了多少,夏瑞景自己都记不清了,只知道他退出殿门的时候脑子都嗡嗡的。

    而他走之后的半个时辰,夏瑾时书禅位圣旨的时候嘴角一直扬着。心想虽夏瑞景诸多不足,但这一份“忍辱负重”的心态着实超群,皇帝倒也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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