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夜都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天的尽头,霞光褪去,残阳敛起了余晖,正要给黑暗让位。
倦鸟归巢,朔风呼啸。
本该静谧美好,众所周知,都市的夜晚,浮华,梦幻,比清晨更让人期待。
然而,此时的岩城,却显得冷清。
或者说,荒凉,萧杀?
街道旁林林总总的商铺,全都紧闭着门,偶有几间店门大开,却瞧见里头凌乱,狼藉的样子。
不会有人的,哪怕天塌了,也没人愿意上街走走。
就连灯都不愿意亮,任由黑暗吞噬。
只因,黑暗更让人放心...
嗡—
振动声,在万籁俱寂时,显得扎耳。
嗡—
陈方摸了摸裤子,又抚了抚外套,最后才从棉服的内袋中,掏到手机。
他看着屏幕,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会,才抬起拇指向右划过。
“喂,妈?”声音没经过嗓子,用气发出,很轻。
“方方…你在哪?还好吗?”手机那头,女子声音微颤,许是很焦急。
“我在家,没事。”陈方想表现得云淡风轻,却没注意,自己说话几已哽咽,“你呢?还好吗?”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妈当然没事,妈在京都,怎么会有事?”听到陈方没事,女子的语气轻松不少。
“行,我...”陈方本欲再说,但意识到话间透出哭腔,连忙闭嘴。
“今晚就能安排到你了,很快,我和黄队打过招呼,他会尽量照顾你,到时一定要更小心,记得用跑...”言语中,又变得满是担忧。
“好,我记得,用跑。”陈方尽量用最简短的话句,以此来掩饰害怕。
“到了京都就好了,没事了,还有几个小时,坚强点。”她又怎么不懂陈方害怕,安慰道。
“好,我知道。”陈方深吸气,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眼泪不争气地滚落…
砸到地上,散作细珠。
他忍住,伸手拂面,然后走到窗户边,把窗帘又紧了紧,生怕透出一点光。
跑,只要跑得够快,就行!
陈方靠坐在床沿,死死攥拳。
…
三天前,岩城的夜,还是那么疯狂,那么糜烂。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城市中的男男女女,藉由夜色,藉由酒杯,将自己的灵魂释放。
哔哔—
陈方至今都忘不了那几声喇叭,回想起来,像极了阎王爷的催命鼓。
司机撞死了一条狗。
然后,司机死了,路人死了,巡警死了。
全都死了,陈方没死,因为他用跑的,而且跑很快。
...
叮!
手机响了,一格的音量,放在往常根本听不见。
是微信,只有微信开了提示音。
陈方划开屏幕。
只见置顶聊天,名为“1222转移计划”的群聊,右上角多了一个红色的1。
赶紧点开。
“停车场,三辆黑色福特,只等二十分钟。”
很快,手机又振动两下,刷出两条新消息。
“只等二十分钟。”
“只等二十分钟。”
陈方关上屏幕,心里骂了一声,起身摸到门前。
群里有22个人,三辆车,会有很多人挤不上去,坐满,肯定就出发了,这种时候多等一秒都会徒增危险。
他着急,但理智告诉他,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别人只会更急。
他先凑近猫眼,望出去,很暗,看不清,只有安全出口的标识,散发出微弱绿光。
陈方咬牙,决心再等等。
时间在流逝,他不自禁渗出了细汗,手已经凑上门把手,准备推开了。
咔—
很微弱的声音,但在这种环境下,会被无限放大。
有人开门!陈方瞪大了眼,想瞧清楚。
这层一共有三户业主,另外两户,不懂是否也在今晚的计划中,陈方在赌,赌对了,就有人先探路。
左手边那扇大门应声推开,一个人影摸了出来,蹑手蹑脚,四下张望,表现得很紧张。
陈方也跟他紧张!可惜猫眼范围有限。
紧接着,那人拐出楼道,按下了电梯。
很安全,没有异动,看似很顺利,但陈方心里咯噔了一下。
完了,电梯开门,会有强光...
这个傻子,得害死人!
陈方猛地推开门,飞窜出去,朝着电梯的下行按钮,猛按了十几下。
消不掉?
他不敢再等,一把抓起那人的手,死命拉进了楼道里。
那人显然被吓得不轻,喉间冲出半声低吟,好在又生生憋住了,最后只发出“嗬嘶,嗬嘶”的气管闷堵声。
“嘘!”陈方恶狠狠地扭过头,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那人俯身,拍打胸脯,粗重地喘息。
陈方不再理他,飞也似的往楼下跑,心里哀叹。
真是对不起楼上的人,谁能想到,我隔壁竟住着个傻子。
他住在13楼,不算高,但要注意掩住声响,不得不轻抬轻踏,多费时间。
刚下得两层,就听到叮的一声。
电梯要停靠了…
果然,哐啷闷响,撞在陈方心上!
紧接着,只几秒钟,传来了玻璃撞碎,散落的声音,然后重物落地,仿佛楼宇都随之摇晃。
陈方惊恐万状,心底大叫:来了!
一颗心狂跳,快要挣脱胸膛,他顿时无暇他顾,只机械式地向下跨步。
太安静了,只有呼吸声,心跳声。
“呼,呼,呼...”
因为恐惧,陈方的呼吸越来越沉,最后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动静,他甚至有点憋出了窒息感。
跑,用跑的,得再快点。
“啊!!!”尖叫?哀嚎?嘶吼?
简直不像人类能发出的惨叫,回荡开来,陈方胆寒,想到了很多,心脏都挤到了嗓子眼,快被吐出来似的。
一步,一步,本能地跑动。
终于,一楼到了,门是开着的,显然已经有人跑出去了。
陈方赶快蹿了出去,回廊昏暗,连安全标志的星点荧光都没有。需要一点时间,眼睛才能适应这样的环境。
陈方闭眼,默默数十。
再睁眼,好多了,勉强能够视物,他扶着墙壁,轻声竞走。
这里看上去风平波息。
这样也吓人,像是暴风雨的前夕,知道它可能要来,但不知什么时候,如何来。
陈方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走出眼前这道门,再向右过个拐角,停车场就在不到百米处。
正自在门前踌躇,身后隐隐飘来脚步声。又有人要从楼道下来了,咯噔咯噔轻响,似是跟鞋踩地。
都什么时候了,还穿高跟鞋?
也不知道刚才尖叫那人,现在还活着吗。
陈方忽地甩头,暗骂自己杞人忧天,多管是非。
车上的座位不够,小心固然重要,但挤不上车,还是死路一条,而自己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想到这里,陈方把心一横,大步迈了出去。
风吹来,打在脸上,钻进脖子里,真冷。
除了冷,还好臭。
陈方呼吸,那味道顺着风,灌入他的鼻孔里,随后,又冲进他的口腔,食道,胃...
腐烂、腥咸、酸臭,混在一起。
陈方哪里忍受的住,胃中翻涌,一股力量自下往上冲,很快顶到了咽喉。
他忙跑到路边,朝着绿化灌木“哇”的一口,呕出了不少污秽。
我靠,什么味,把早上吃的辣条都吐出来了。
陈方张着嘴,神情很痛苦,喉头滚动,好像还在强忍吐意。
但唯恐惹来是非,他连吐都不敢吐久,呸出一缕口水,也不等缓过气,就顺着灌木丛往前踱去。
遭了罪,陈方哪还敢随意吸气,只好双手捂嘴,谨慎地呼吸。
这时,停车场已经依稀可见,可惜夜色朦胧,看不清楚那里的情况。
眼看目的接近,陈方的心脏又一次加速跳动,脚下迈得更急。
忽地,不知绊到了什么,陈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下意识地低头瞄去,就这一眼,竟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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