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索命
破晓时分，世界似乎在等待什么。
天际，铁青色，微泛白，显得严肃。
陈方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
身体还很疲倦，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看向外面的天，明明也没睡多久。
“哥，辛苦了。”陈方轻声，担心吵到熟睡中的三人。
“没事。”张斌没有半刻歇息，的确很累，但眼下，他不仅累，更是感到惴惴不安。
陈方感觉张斌不对劲，沉声道：“怎么了？”
“现在几点了？”张斌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陈方迷糊地掏了下口袋，这才想起自己手机丢了。
他只好四下张望，突然发现沈金龙睡着了，手机却还握在手里，便轻悄悄地按了下锁屏键。
“九点。”陈方看了眼屏幕上的数字，回答道，这时，他也意识到古怪，睡意瞬间没了：“九点？怎么会这样？”
张斌苦笑道：“天色早就这样了，我也感觉开了很久，它却始终没有变化。”
陈方动容，外头绝不是阴霾天，正是太阳将升，昼夜交替的模样。
哪有九点钟，天空还未破晓的？
已经不是离奇可以形容，这种情况，除非...
地球的自转停歇？
这个想法太过荒谬，马上就被陈方否定。
“古怪，这几天，一切都难以理喻。”陈方低语道。
“太阳再不出来，我该睡着了。”张斌撑起眼皮，昨晚太过耗神，此时放松下来，睡意难挡。
“我来开车吧？反正那些怪物，或许暂时不会出来。”陈方提议道，他睡过，更有精神。
张斌也不和他客气，靠边停下了车。
可能是关在车里闷久了，陈方才一下车，就觉得空气无比清甜，略吸一口，竟能明显感觉到精神不少。
错觉吧？
虽然九点了，但毕竟还是黎明天，路上湿雾雾的，很凉。
陈方外套早丢了，此时穿的单薄，有些受不住，忙向驾驶座跑去。
“突然好精神，不知怎么了，就像睡了个饱觉。”张斌还没走，扶着驾驶座的门，一脸诧异。
陈方心惊，果然有古怪...
不过他还是狐疑，坚持道：“还是我开车吧，通宵完有这样的感觉不奇怪，伤身体。”
张斌做这行，通宵便如家常便饭，听闻这话，当然知道陈方说的在理，于是不再执拗，乖乖去了后座。
陈方上车前，忽然鬼迷心窍似的，又深深吸了两口气。
好像，贪婪，渴望...
又不知开了多久，已经到了东阳省境内，离京都只剩一半距离。
天边终于隐隐有红光透出。
淡淡的，像浸了血。
突然，前方的公路好像出现了断层，露出底下的黑土，岩块。
陈方稍作犹豫，然后减下速度，还是缓缓开了过去。
高速向来监管最严，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陈方本就喜欢胡思乱想，这一来思绪都不知飘到了哪去。
哐，哐，哐！
车子没来由地抖了几下，发出底盘摩擦的声响。
陈方忙握紧方向，心头惊疑。
路面明明平整得很，难道我一时分神没有注意落石？
陈方开始觉得这段高路太不合理，严重影响他的驾驶体验。
“天快亮了？”这几下震响，倒是把曲曼吵醒了。
陈方暗暗惭愧，想到要是张斌开车，肯定不会这样不稳。
“十二点？我的手机时间出错了？”曲曼无法理解，又似还没睡醒，一双翦水明眸瞪得老大，倒显得可爱娇俏。
陈方看了她一眼，说道：“不，真的十二点了。”
曲曼这才发觉是陈方开车，愣了下，然后看着空中，那抹好像刚泛起的鱼肚白，琢磨着陈方的话，呆呆出神。
陈方见她这样，忍不住失笑。
“你骗我？”曲曼见陈方笑了，也笑着问道，但转念又觉得不对：“可是手机时间实时同步，怎么会错？”
“今早到现在，太阳都没升起。”陈方还在笑。
“现在已经亮堂了点，或许很快就能迎来清晨。”张斌下车后，就觉得精神无比，根本睡不着。
曲曼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原来如此，十二点的清晨，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异变发生...”
陈方哭笑不得：“不知道算不算异变，我感觉这段路变长了。”
曲曼和张斌闻言，都懵了，追问缘由。
陈方解释：“只是感觉，好像开了很久，不合常理，而且地面出现了好几处断层。”
话说完，前方又是一处。
现在看，公路不像是被挖断的，反倒更像是被扯断的。
心理作用吧…
“确实奇怪，高速施工，必须放警示牌。”张斌说。
有点邪门，但昨夜的经历，也让陈方没那么容易被吓到，老老实实驾驶。
“我...我看到了什么？”曲曼眼力太好了，不知又瞧见了什么，嗓音都变了。
陈方调整了好多个位置，极目远眺，才勉强看到个影子，他不自觉放慢了车速，眯起眼睛...
“天啊...”陈方轻喊，赶紧停住了车。
车子骤然一顿，李荣山倒还好睡，沈金龙给颠簸醒了。
“张警官，你这开车还是开船呢，怎么摇来晃去...”沈金龙揉着眼，却发现张斌坐在身旁，赶紧闭嘴。
很快，他也注意到车内气氛不对，就连张斌也大气不敢出。
“喂，不会又来了吧...”沈金龙顿感心凉。
陈方摇头，朝前方努了努嘴：“看。”
稍远处，山峦间。
在那蒙蒙雾霭后，竟有三道人影，浮在虚空之上，影影绰绰，踏步前行。
如履实地，好像走得很快，又好像很慢，竟要向几人面前穿行而过...
“你们快看...”沈曼言语慌张，人往后挪了挪，一双素手抚来摸去，仿佛无处安放。
只见，三道人影行至雾气淡薄处，已勉强可以看到他们的模样。
高耸着肩，黑发披散，穿白色丧服，踩着草鞋，手上竟拿着大堆怪东西，残破的芭蕉扇，算盘，铁索...
好古怪的打扮，哪像人？
“一见有喜...”陈方歪着头，念出那人头顶长方帽上，写着的四个大字。
“无常？”众人面面相觑。
无常是勾魂散魄的鬼，在民间流传甚广，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哪知，竟能亲眼得见？
那么，还有一位就是...
果然，不出陈方所想，紧跟着走出来的，黑脸黑衣，幽然可怖，身上还缭绕着肉眼可见的黑气，就像是某种阴晦之气。
“天下太平...这，真是黑白无常？”沈金龙指着这人帽子上的字，惶恐地说：“他们...来勾谁的魂？”
陈方手心淌汗，难掩惧色。
正因为某种不好的预感，他才不敢开上前，哪知竟然白日见鬼！
第三道身影也缓缓踏出，众人都很紧张，憋着气。
竟是...人？古人？
一看就是位古人，头挽发髻，身披铜色战甲，已略显锈迹，腰间别着一把阔锋长剑，或是一名征战沙场的将士。
但，从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威武昂扬。
皆因他耷拢着脑袋，脖子上缠着铁索，胸前还穿着几支箭矢，箭镞直透出背，俨然一副死气萦绕的模样。
“他被勾走了？要去阴间了？”沈金龙已经躲到了驾驶座椅下。
两鬼一人，在众人注视下，从前方不远处凌空踏过。
不是飘过的，竟是踏过的。
诡异，阴森，邪得很…
不懂是不是错觉，临消失前，陈方感觉白无常看了他一眼。
该怎么形容那个眼神...
总之，让他感到冷冽，发自灵魂。
真是不舒服，勾魂使者…
“太惊悚了，我不是做梦吧？”曲曼眨着大眼。
“平时老说见鬼，这次是真见到了。”张斌叹道，饶是他经历丰富，也吓得心悸。
又等了许久，陈方才重新起步。
这时，天上已有几簇金光射下。
山后，好像能感觉太阳在震动！
不知谁能劈开天幕，好让它挣脱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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