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权利的牺牲品
此时原本已经过了午时，是一天之中阳光最盛之时，然而这里因为地处山谷，又有茂林遮蔽，即便是到了正午也看不到什么刺眼的阳光，整个山谷都种满了桃花，如今开的正是繁茂，风一吹，花瓣便翩然而落，宛如降落的蝴蝶，在空中划出绝美的弧线，谷中还有溪流，虽说现在年鸿雁所处的地方看不到，但是却能够听到溪流的声音。
萧北琰在身后轻声问道：“美么？”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年鸿雁的脖子上，酥酥痒痒的，年鸿雁的脸顿时就红了个遍，连耳根子都像是被烧着了一般。年鸿雁娇羞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的应道：“嗯。”
萧北琰负手走到了年鸿雁的前面，目光飘忽，环视了山谷一圈之后，道：“这个地方叫做桃花谷，这里的桃花，是当初我母亲种的。”
“我母亲，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当今陛下最敬重的姐姐。”
年鸿雁闻言一愣，活了两世，这似乎是萧北琰第一次提到自己的母亲，关于萧北琰的母亲，年鸿雁是真的可以说是略有所闻了，略到只知道她叫做贺归绫，封号昭宣公主，才二十多岁就死了。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而前世的萧北琰也从未提起过他的生母，年鸿雁也就更加无从得知了。
“我记得，先皇的时候，阿琰的母亲封号为昭宣公主，后来陛下又追封为了昭陵宣德长公主。”年鸿雁道。
萧北琰点了点头：“我母亲是天之骄女，原本风光无限，大家都觉得，我母亲深受先皇宠爱，丈夫敬重，可是却无人知道，她这一辈子都是权势的牺牲品。”
年鸿雁身躯一震，猛然的转头，瞧见了萧北琰眼中的无奈和苦涩。
只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其实，谁都想得到，生在帝王家的女子，有几个不是权势的牺牲品呢？
萧北琰见年鸿雁没说话，继续说道：“当初母亲爱的是父亲的哥哥，真正应该是侯爷的人。“
“我伯父骁勇善战，为大宣打下了半壁江山，萧家的军功，全都是他一刀一枪挣下的。母亲当年与伯父情投意合，那时大昭与漠北交战，为求与南诏联盟，父亲竟将母亲送去了南诏和亲，路上却遇到了山匪，送亲队伍，无一生还。唯有母亲，不知是如何逃出来的，只是回到大昭，已经是半年之后了。
半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发生太多事情了，大昭派出了另外一位和亲公主，南诏大昭联手击退了漠北，只是伯父也死在了战场上。
后来，为了巩固与萧家的关系，先皇将母亲许给了父亲，一直也喜欢着母亲的父亲。”
年鸿雁无言，除了可惜，也说不出还有别的什么感情了。原本好好的一对佳偶，因为国家政权的巩固，生死相隔，这大概就是这个任何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会感觉道的无奈吧。
“那萧侯爷对你母亲……”年鸿雁可不相信萧侯爷是真的有多么爱昭宣公主，虽然她生前，萧侯爷并未有过妾室，可是昭宣公主死后，萧侯爷便立刻续弦娶了叶宛岚进门。
“我父亲根本不爱母亲，他爱的是昭宣公主这个名号，爱的是我母亲代表的权势。”
年鸿雁知道萧北琰不是傻子，这些他必定都是知道的，但是她没想到萧北琰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而看样子似乎还满不在乎。
“你难道，一点都不恨萧侯爷么？”年鸿雁把那个恨字说的咬牙切齿。这些年萧侯爷明里暗里对萧北琰的打击，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年鸿雁更是知道前世萧侯爷因为害怕萧北琰的声望会高过自己而设计陷害萧北琰叛国，就算萧北琰不恨，她年鸿雁也将萧侯爷恨之入骨！
当年在武德侯府，萧侯爷竟然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肯放过，那个孩子……那个自己和萧北琰等了十多年的孩子，就这样在他所谓的亲人手中，被他们一起扼杀掉了。
年鸿雁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当年在武德侯府被叶宛岚和萧皖若询问的耻辱，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她亲眼看到自己那个尚未成型的孩子变成了一滩血水，染红了自己的一身孝服。
年鸿雁的双眼有些猩红，萧北琰怎么也想不到年鸿雁竟然会起这么大的反应，她此刻的目光和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明明是那么清澈的眼睛，却装满的仇恨，萧北琰心疼的将年鸿雁拥入怀中，却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远处的马车旁边，银牙和容止觉得有些尴尬。
“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容止用手将眼睛捂住，却又忍不住透过指缝偷看。银牙假装漫不经心的随意打量着桃林，脸却是红着的。
“嗯……嗯。”银牙应了一声，两个人便像是在做小偷似得蹑手蹑脚的往旁边去了。于是，此处除了年鸿雁和萧北琰，便只有马车和车夫了，车夫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嘴里衔着一根枯草，漫不经心的嚼着，翘着二郎腿很是悠闲，他没有刻意去看年鸿雁和萧北琰，却也没有刻意的躲避，从容的很。
萧北琰笑了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只是今日在着桃花谷里，想起来了，随口一说，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年鸿雁靠在萧北琰的胸膛上，仿佛能听到他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有节奏的跳动着。萧北琰的身体很温暖，让人觉得很是安心。
“我只是有些愤愤不平罢了。”
年鸿雁始终想不明白，虎毒不食子，萧侯爷怎么忍心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呢？况且他那个二儿子怎么看都是个不成气候的东西，若是没了萧北琰，日后侯府又能有谁继承？
这些利弊，萧侯爷不可能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坚持对萧北琰动手呢？
年鸿雁觉得自己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秘密的边缘，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秘密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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