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624年2月16日，扬州城内，房屋摇晃不停，地面裂开了缝，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和商铺，由于是丑时（1-3点）发生的地震，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就被倒塌的房屋砸死了，还有少数逃出来的百姓纷纷涌到空旷地带，抱着熟悉的人痛哭了起来……
丑时，刚开始地震的时候，戴着狐狸面具的林湘灵便来到了扬州，摇晃的房屋，裂开的地面，四散的人群，并没有影响到她，依旧悠闲的散步，如履平地。
她看到一个约摸二十左右的男子慌张的抱起衣物和画册准备离开即将倒塌的房屋，躺在里间的父亲喊了他一声，正准备出门的男子又折了回去将手中的东西丢掉，然后抱起了自己年迈的父亲，这个时候房梁突然倒塌快要砸到男子的头部，林湘灵一挥手，房梁就以怪异的角度落在了一旁。男子来不及注意这怪异的一幕，抱着父亲便往门外冲了出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背上多了一个奇怪的标志；一闪即逝。
她又看到一个男子在地震的时候慌忙拿起了家里的钱袋，夺门而出，丝毫不顾已经被倒塌的房屋砸到奄奄一息的发妻，还没来不及高兴自己得救了，手中的钱袋便被人抢走了，男子看了一眼空空的手愣了一下，又猛然间回头看了一眼，倒塌的房屋的碎屑落的到处都是，妻子的手被倒塌的房屋压断了，在那灰色的废墟里显得那么刺眼，男子无助的闭上了眼，跪在地上哭出了声，林湘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她看到在城中的一角，一个小女孩正在破旧的小床上躺着睡觉，床上连被子都没有，女孩盖着一个破旧的衣物蜷缩在那小小的床上睡觉。就在这时，本来就破旧的小木屋开始摇晃，小女孩睁开了双眼看到即将掉落到眼前的房顶，恐惧睁大了眼睛，却眼睁睁的看着房顶缓缓落下，林湘灵看了一眼小女孩——无父无母，没有能力，没有天赋，还是个瘸子。连灵魂都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她转身就要离开，却瞥小女孩恐惧到极点的表情——那是对死亡的恐惧；大大的眼睛里含着眼泪。看到眼泪还在眼睛里打转的小女孩和已经离小女孩近在咫尺的屋顶。林湘灵皱了皱眉，一挥手，房顶又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升高。在半空中裂开，四散着落在了床边，连小女孩的衣角都没碰到。
木房已经塌了，所有的碎屑都落在了一旁。木房里的床和床上的小女孩居然没有半点损伤，落在地上的碎屑也巧妙了落在了两旁，形成了一条路，刚好能够使人进出。
女孩梳着长长的麻花辫，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袖子长的盖住了手，裤腿也长的裹住了脚，女孩长得十分可爱，看起来还稚气未脱。女孩眼里的恐惧还未散去，脸上的表情似乎再说着不可置信。林湘灵看了一眼女孩暗骂自己真是多管闲事，抬手拍了拍自己面具的额头处，便匆匆走开了……
地震把这还在睡觉的城市吵醒，逃出房屋的人们开始四散，像无头苍蝇一般找着安全的地带，这些人有的在拼命的东奔西跑，只为了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有一些人抱着自己的孩子躲避着人群在慢慢的移动、还有的人在趁乱抢着自己需要的东西、还有的正站在一角呼喊自己的家人……
闲逛完的林湘灵正站在城楼冷漠看着这一切，城楼还在摇晃，林湘灵脚下的地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屹立不倒。林湘灵快速的查看了一眼人群，发现没有让自己满意的客户了。正在闷闷不乐的时候感应到当铺来客人了，烦闷的她开心了勾了勾唇角，摘下了面具向一个方向笑了笑，似乎在讽刺谁。然后又重新的戴上了面具便消失了。
在一个角落的白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已经活了五百年了，被选做白家人也已经四百多年了。这个林湘灵只有十四岁，按理说是看不到自己的，那自己刚刚看到的林湘灵朝自己这个方向做的那个讽刺的笑是怎么回事？不过白阳并没有得不到回答。
回到当铺的林湘灵刚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仆人便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男子。正是那个自己救的人——为了父亲而折回去的男子，这应该是她第一个真正自己找到的客人。想到这个，她愉快的开口，悦耳的声音传入了男子的耳中让人似乎身心都得到了放松:“孙兴怀先生，请坐吧。”孙兴怀看着仆人缓缓的替自己拉开了座椅，向林湘灵鞠了一躬便坐下了。
林湘灵拍了拍手，桌上凭空多了两杯茶，看着孙兴怀惊讶的表情也没有多做解释，端起一杯茶吹了吹，想起自己还戴着面具，又放下了说道:“孙先生有什么事情也不用太着急，尝尝这新茶，这是雪芽茶，京师都没有呢。”
孙兴怀看了一眼林湘灵，戴着面具看不到脸，只看到一双眼睛，明眸善睐；十分好看。有求于人不好推脱，端起了另一杯茶吹了吹便送入了口中，满口清香，心里的烦闷似乎也因为这杯茶减弱了不少。将茶放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听说老板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想求老板一件事，不知……”
林湘灵笑了笑开口道:“这无所不能无所不晓倒是有些夸大，我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不过孙先生想求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您想知道哪里比较安全，想要带着您的父亲离开扬州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且您还想要有一笔钱能够安家立业。不知道我说的对吗？孙先生？”
孙兴怀听了惊讶的张了张嘴巴，脸上的表情也着实复杂，一会儿惊讶一会儿高兴最后兴奋了起来，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急忙回道:“是的，老板，您真是太神了！可是老板，我的钱在地震的时候被压入废墟，找不到了。我家的房子也倒了，我给不了你报酬了啊。”
林湘灵听了淡淡一笑:“孙先生可能还不知道我的规矩，我有花不完的金银玉器，根本就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我只要您有的东西。比如您的手，脚，眼睛，耳朵，心，肝，肾，您的运气，天赋，能力，五感，甚至灵魂，只要是您的东西我这里都可以典当。”
孙兴怀听了大吃一惊，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这诡异的当铺，还有这诡异的老板，他心里也渐渐相信林湘灵说的是真的，犹豫了一下说道:“老板，我的父亲很疼我，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的几个姐姐都出嫁了，家里就我一个儿子。我如果少了耳朵，眼睛，手，脚，岂不是会被父亲看到。他再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会郁郁寡欢的。”
“孙先生果然是一个孝子，如果外在的东西不能典当那就当掉无形的东西吧。如果亲情，爱情，友情，再比如孙先生的绘画能力。又或者您的良知。再或者是您的灵魂。”孙兴怀听了沉默了，似乎再考虑孰轻孰重。
林湘灵看他久久做不了决定轻声提醒道:“孙先生是第一次来当铺，不过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正在思索的孙兴怀听了抬手抱了拳说道:“老板您请说。孙某洗耳恭听。”
“孙先生本应和你的父亲一起命丧于这场地震中，是我路过救了你们一命，躲过了一劫，你还可以再活五年。不过你的父亲，身患恶疾；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了。假如孙先生愿意当掉灵魂，我可以给你一年的时间让你和你的父亲好好过完这最后的一年，我会在一年后取走你的灵魂，你父亲的恶疾会在我抽走你灵魂的时候消失。你父亲可以活到五十岁。你在这一年之内还能遇到你的妻子，生下一对可爱的龙凤胎。你们孙家也会后继有人，我还会给你的妻子十万两银子，让她不在为了生计发愁。孙先生您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便在纸上签上你的大名吧。”
听到林湘灵的话孙兴怀痛哭流涕，这个一米八的汉子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的无力，自己是一个优秀的画家，画的画所有人都拍案叫绝。一幅好画可以卖十几两银子，可是现在自己居然要和恶魔做交易。可是自己不得不答应眼前这个神秘的老板。
因为这个老板太神秘了，没有办法让人不相信她的话，如果自己的父亲死了那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母亲去世后，父亲没有续弦，而是努力一个人把自己带大。如果自己不同意老板的条件，自己还是人吗？想明白后孙兴怀便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毛笔在纸上赴死一般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林湘灵满意看着孙兴怀签好字的纸，笑了笑开口道:“如今多地都在地震，就算现在不发生地震，过几日也会地震，连京师都会遭殃。你从这里走，绕开昌黎，昌黎在18日会开始地震。绕开昌黎后你会在2月20日到达德平，记住，千万不要逗留，我不会在帮你，如果你死了你的灵魂会即刻归我所有。你离开德平后便往竟陵走。你会在2月28日到达竟陵，在那里遇上你的妻子。”
孙兴怀听了感激的站起了身准备磕头，却好像怎么也跪不下去，诧异的抬手，看到面具下林湘灵笑眯眯的双眼。林湘灵不等他开口便道:“孙先生还是不要给我磕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轻易磕头。而且您刚刚还说我是恶魔呢，怎么现在却给我这个恶魔磕头呢？”
孙兴怀听到林湘灵的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显得十分的局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林湘灵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乐出了声。孙兴怀看着面具下那双大大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也跟着干笑了两声。等林湘灵不笑了，才开口问道:“老板，这昌黎和德平有地震我可以理解，但是灌州不可能有地震吧，这样的天灾，灌州一直不曾有过，而且那里风景宜人，离德平也近，为何要我走一个远处去到竟陵呢？”
林湘灵听了孙兴怀的疑惑淡淡一笑，压低了声音道:“灌州地势很好，是不会发生地震，不过今年的七月份，黄河决口，灌州城中水深一丈三尺。灌州的百姓遭殃无数，我既然承诺你的父亲会活到五十岁，自然不能让他七月份就死。”说完不等孙兴怀有反应便挥手将他送走了，反正契约在手上，到时候他反应过来逃走也没事，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没用的。
送走了孙兴怀的林湘灵心情十分的开心，摘下了面具挂在了墙上。林湘灵走进了隔间等着仆人把午餐端进来，她要好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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