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二卷第二十五章
张公公素知鬼将的手段，鬼将是刑讯和杀人的一把好手，没人能在他手底下嘴硬，动用鬼将，审完之后那人不死也得残，张公公迟疑道：“鬼将出手龙迷城受不住若是死了……”
“那也是赵轻风为弟报仇，在牢里动用私刑使得龙迷城身亡，跟本侯有何关系？本侯从未来过这里。”
“是，奴才明白了。”
龙迷城的屈服是一种必然，快得出乎所有人意料。张公公泼醒龙迷城，刚说要去叫鬼将过来龙迷城就屈服了，结果就是陆季忠没放鬼将出来就得到了想要的，鬼将也只能继续被关在牢里，连走这一趟都省了。
龙迷城的娘亲有一只灵异鸟，龙三爷平常征战会带着妻子亲手缝制的香囊，无论走到哪里灵异鸟都能循着香味追至，以此互通消息。龙迷城在陆季忠的监视下亲笔写了书信，绑在灵异鸟腿上，放飞。
张公公望着鸟儿远去的方向问陆季忠，若是龙迷城也引不出龙三爷怎么办，陆季忠信心满满说那也无妨，我们还有唐鸿儒这步棋。
唐鸿儒是飞鹰会首领，一直潜伏在龙家军里做内应，他现在就在龙三爷身旁，只是没有机会躲开龙家军的视线把消息传给陆季忠。
龙迷城屈服之后，陆季忠叫王三来翻供，王三来说做龙迷城家丁时受了主子不少气，便乱咬一通，拉个人垫背，其实赵重甲之死与龙迷城无关，完全是自己看赵重甲衣着光鲜独自喝酒，谋财害命铤而走险，杀了赵重甲之后在他身上搜出龙家军腰牌得知他身份，惊慌失措下想到嫁祸给龙迷城。
陆季忠上奏折为龙迷城伸冤，皇帝下旨放人，当然皇帝卧病不上朝旨意都是张公公所传。赵轻风不肯，陆季忠强行带走龙迷城。
陆季忠救出龙迷城之后，带领飞鹰会强闯大将军府。赵重甲死了，龙夫人向来住在佛堂不住龙府，府里只剩个老掉牙的管家，根本挡不住飞鹰会那些训练有素的人。兰秀儿眼见飞鹰会大肆屠杀保护自己的士兵，不忍旁人因自己而死，答应陆季忠跟他走。
于是陆季忠抓走了兰秀儿。
这一年的冬天注定了不平静。龙三爷都不记得年是怎么过的，每天都在东躲西藏，不敢回商阜坡，不敢进春予城，身边只有三百人，得力将领只有龙戟、白丁，其余人都散落四处，连冯长陵都好久没有消息了。
局势对龙三爷不利，但龙三爷也不是全无办法。
本来定下从南林回来之后召回王蟒王昌两兄弟，现在计划提前，龙三爷已经通知了他们，叫他们即刻从边境赶回春予，只要王蟒王昌到了，就算冯长陵在西北被小霸王舒誊打得全军覆没，龙三爷也有了跟陆季忠争斗的本钱。所以龙三爷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他要等得起，忍得住，躲到王蟒王昌或者冯长陵到来再说，再或者，等到穆青禾和顾敬法接回太子。
东戎国春予城外三百里的一处村寨中，龙三爷再次拿出龙迷城的信，逐字逐句地细看。
天阴沉沉的，时值傍晚，白丁正在指挥士兵搭锅造饭，就地扎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饭香的风雪的味道，龙三爷望了望天上的阴云，喃喃自语：“老天爷这是憋着一场大雪呢。”
龙三爷身边的龙戟刚用过膳，在收拾器具，闻言也随之望天，“年前就在下雪，现在都快春天了还在下，今年的雪怎么这么大？”
龙三爷幽幽道：“雪下得这么频繁，天灾既起，今年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听说东南那边一直闹饥荒闹得厉害，这个冬天死了很多人。”低头捏了捏手里的信，眼神忧虑。
龙戟问道：“龙少爷的信送来好几天了，义父看出什么来了吗？我跟了义父这么多年从未见义父如此犹豫不决，信上到底说什么？”
“他在信上说他娘很想我，问我在哪，他好派人接应。”
龙戟有点奇怪，对于龙迷城，龙戟一直有戒心，不过人家毕竟是亲父子俩，龙戟不好说什么，“想不到少爷这次这么有孝心。”
龙三爷笑了，嘴角翘起一个讥诮的弧度，笑意丝毫未达眼内。
“阿戟，你认为我应该告诉他我在哪？”
众所周知陆季忠为了找龙三爷快把春予翻个底朝天，这时候怎会有人叫龙三爷主动露面？
“上个月咱们的探子送来秘信说陆季忠在春予城四面八方都布下埋伏，外城四个城门和内城八个城门都在严查往来人等，回商阜坡的必经之路也布了人，叫我们万万不可进城，也不要跟任何人联系。”龙三爷捏着信，嘴角讥诮的笑容变得更苦，“所以我一接到龙迷城的信，就明白了一件事。”
龙三爷将信折好，揣进怀里，脸上的神色是一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平静，这种平静，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历经风霜雨雪，如今已经无所谓辉煌，多大的坎坷都不放在眼里，当然，也不会再有奋战的热情，他只是平静地做自己该做的事。
“龙某此生唯一的儿子，已投靠了陆季忠。”
龙三爷坐下来，向来挺直的背脊弯下，鬓边的白发随风而舞，显出几分沧桑，脸上是意兴阑珊的萧索，眼角的每一道皱纹都深深刻着悲怆。
“龙迷城出卖了我，这封信就是证据。”
天上阴云密布，暮霭沉沉，天高山远，灰色的苍穹笼罩在人的头顶。
天，终于全黑了。
正月十八这一天，皇帝用过早膳后突然昏倒，张公公急召太医会诊，皇帝病重的消息传了出去，举国震惊，内廷大乱。陆季忠趁机造反，一人独揽朝政大权。
今年冬天东戎的雪特别多，这是东戎二十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季，雪多意味着道路难行，不论是冯长陵一伙，还是从懿德赶回的王蟒王昌，都被大雪阻在半路上毫无办法，人力在天灾面前是如此渺小。
这一天从半夜开始下大雪，下到中午还未停。雪有鹅毛那么大，一层一层落在地上，很快给地面铺了一张白毯子，在一片洁白的世界中有一抹惨淡的朱红，那是兰秀儿居住的西厢房的红檐角。檐角高高翘起，形如大鹏展翅，直欲飞上天去。兰秀儿站在门口，眼望檐角，愁眉不展，自言自语：“如果这檐角真能飞起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抓住它飞出这里。”
房檐下结了一排冰挂，大大小小，长短不一，兰秀儿敲下一个冰挂，拿在手里赏玩。
陆季忠从大门外走过来，穿着貂裘，白色的毛领翻在外面，衬得面色更白，仿佛罩了一层寒霜，眼神冰冷。从被抓进侯府的那一天算起，这还是兰秀儿第一次见到陆季忠，陆季忠忙着谋反，没空来找兰秀儿。
看见陆季忠，兰秀儿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奇怪的是心里没有丝毫畏缩和恐惧，她曾设想过无数次这一天到来会怎样，原来真正到来反而如此坦然，想来很多事，既不能改变，便只能坦然接受罢。
陆季忠向仆役挥了挥手，众人躬身退去，陆季忠走到兰秀儿身前，捞过兰秀儿冰冷的身躯，俯身去亲她，她剧烈挣扎咬住陆季忠手腕，陆季忠一掌推过去。
“扑通”一声，兰秀儿倒在雪地上，身穿的红色短氅沾满雪花，下颌被冰挂擦伤，流下一丝鲜血，红色和白色交相辉映，衬得兰秀儿的脸蛋更加凄美。兰秀儿用这副凄美的脸蛋对着陆季忠冷冷一笑，“侯爷怒气冲冲地过来，看样子是对龙家军没办法才拿我撒气。”
陆季忠的怒气像火山一样爆发，冲过去对着兰秀儿一阵拳打脚踢。
兰秀儿躺在雪地上抱住脑袋，蜷缩着身子。
从头至尾，没有一句求饶的话。
陆季忠发泄一阵，冷静下来，阴沉沉道：“你以为故意激怒我，我就会打死你？”拽起兰秀儿的头发，“你应该明白，落在我手里的人，死，是最好的解脱，我不会让你死。”
兰秀儿回头，毫不畏惧用力瞪着陆季忠。
陆季忠有些惊讶：“以前我说这种话，你会很害怕，你明明领教过我的手段。”
“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兰秀儿放声大笑，像青禾那样豪气干云地笑，而不是以前那样抿着嘴不出声小心翼翼地笑。
“你变了，你不再懦弱，是什么让你改变？”
兰秀儿道：“是穆青禾，我认识她之后才知道女人应该像她那样活着，像她那样不依靠男人，像她那样自强自立，像她那样有尊严，总之像她那样才叫活着。”
陆季忠笑起来：“可你别忘了你是血杀会的人，你以为穆青禾知道你是李无欲的手下还会像以前一样待你？你以为她会有好下场？她敢跟我作对，我要像玩你一样玩她！到时候你们俩姐妹一起在床上伺候我，不知道在床上她会是什么样子。”
“你不会得逞的，龙将军会保护青禾姐姐。”
“哈哈哈。”陆季忠笑出声来，“龙戟对穆青禾又有几分真心？众所周知龙戟之所以愿娶穆青禾是因为龙三爷之令，现在龙戟夫人死了，龙戟把这笔账算在穆青禾头上，又怎么可能娶她？”陆季忠抓着兰秀儿的头发，把她从雪地上拽起来，凑近她的耳朵，“我告诉你个秘密，龙戟夫人不是自杀，是李无欲干的。”
兰秀儿大惊。
大家都知道龙戟因夫人自尽才将与穆青禾的婚约推迟三年，大家都说是穆青禾这个妾室逼死了原配，怎么王喧荷竟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你说的是真的？军师找人验尸明明说王喧荷是活着上吊，不是被人勒死才吊上去的。”
陆季忠很满意兰秀儿想不到，这可以显示他的优越，反正兰秀儿再没有见到穆青禾的机会，陆季忠也不怕对兰秀儿说出这个秘密，他实在是忍不住想在女人面前显示一番。
“王喧荷那个婢女红儿也是血杀会的人，怎么你不认识？李无欲早通过红儿与王喧荷接触，李无欲跟王喧荷说要她假装上吊夺回龙戟，王喧荷以为自己上吊之后红儿会救，这个可怜的笨女人不知道李无欲真正的计划就是让她死，用她的死来阻止穆青禾嫁给龙戟。李无欲的手段，你向来是知道的，你看这像不像他的手笔？”
兰秀儿大吼道：“你们怎能这样对青禾姐姐！”
“哎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同情心了？啧啧，不错，穆青禾很不错，把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教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得不佩服。”陆季忠拽着兰秀儿的头发往前走，“看来我要把你变回以前的样子还得费一番功夫，你是放肆太久忘了自己身份了，我给你找了个新主子，是你的老相识，你会很喜欢他的。”
兰秀儿的脸上依然是一副不屈的神情，这引发了陆季忠骨子里的征服欲，陆季忠经手那么多婢女娈/童，最喜欢的类型就是像豹子一样不屈服的。这次见到的兰秀儿与以前很不一样，重新引起陆季忠的兴致。
陆季忠拽住兰秀儿头发把她从雪地里一路拖进屋内，往床上一扔。
兰秀儿“嘭”一声砸在床上，摔得眼冒金星，毫无力气反抗。
陆季忠压上来，扒她的裤子。
兰秀儿剧烈挣扎，又怎可能挣脱？以陆季忠的身手想制住兰秀儿还不是易如反掌？
外面的雪花簌簌地落着，风在屋外吼叫，棚顶是木制的，涂了一层油，发着亮光，墙角有一张极不易发现的蜘蛛网，是今天刚结好的，还没有被下人扫掉。
兰秀儿大睁着双眼，望着墙角的蜘蛛网。
她看到蛛网裹住一只小小的飞虫，飞虫挣扎得越厉害，蛛丝缠得越紧，蜘蛛不急着去享用大餐，躲在暗处静静地窥视飞虫。
陆季忠进来的时候很用力，疼得兰秀儿冷汗都下来了。
一滴汗流进兰秀儿眼睛里，视野变得模糊，墙角蛛背上的花纹，幻化成一张诡异的人脸，似在嘲笑飞虫为何明知不可能却还要挣扎。
——于是兰秀儿也放弃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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