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欢迎会 四
因为腿伤，沃伦和芙萝伦丝差不多是最后来到大厅的人，见到他们进来，戈弗雷下意识的想要靠近，但他刚迈出一步，就犹豫了。
沃伦和芙萝伦丝压根就没有往戈弗雷这边瞧，兄妹俩静悄悄的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子坐下，也没有向别人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意思。
在人群中，并不乏关心西斯特拉夫兄妹的人，但经历过之前沃伦弄出的骚动之后，暂且没有什么人主动上去找他们搭话，除了那些真正关系沃伦和芙萝伦丝的人之外，大部分的宾客保持着观望。
爱丽当然不是那种会默不作声的人，看到沃伦和芙萝伦丝进来，她马上就过来找他们了。
“沃伦，你还好吧！”爱丽第一个动作就是抓住沃伦的手，这让沃伦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听说你之前摔倒了，没摔伤吧？”
沃伦下意识的想要抽开手，这个粗神经的姑娘，有时候反应也比别人慢一拍，但动作却比别人快很多。
“安心吧，我没事。”沃伦勉强笑了笑，拍了拍爱丽的手，安抚她的同时，也在隐隐将她的手推开，“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把所有人都召集到这里来的吗？”
“听说好像是出了人命……”爱丽一脸担忧的说道，她迟钝得没能察觉刚才沃伦的动作是在推开她的手，“不知道是谁，真是可怕的事情，布鲁齐亚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了啊……”
沃伦低着头默不作声，倒是坐在他身边的芙萝伦丝在悄悄看着爱丽。
在他们都陷入沉默的时候，老布兰多踱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到沃伦跟前来。
“我可以坐这里吗？”老布兰多虽然说的是问句，但语气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看到老布兰多过来，爱丽连忙像只小鸡一样让开位子，然后站得远远的。
老布兰多也丝毫不客气，就这样坐下了。
“你今天为什么来了？”
沃伦看着老布兰多，这个硬汉身上的气势让一般人都不敢与他对视，沃伦也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别开了视线。
“盖洛男爵甚至找你来劝说我，我有可能坚持得下去吗？即使我拒绝了你，他还是能够找其他人，直到我不得不来。”
“那天你可不是这样和我说的！”老布兰多瞪着眼睛，那气势使得沃伦有些畏缩，不止是视线，人似乎也想躲开老布兰多，“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来做一个了断。”沃伦脑袋转向一边，语气依旧很冷漠，“原本，我是这样打算的，但是现在的我，确实还不足以做到这一点。”
老布兰多的目光下移，看着沃伦的腿。他之前也看到了沃伦拿弓箭射戈弗雷、自己却摔倒的场景。老布兰多之前心里也猜测过，沃伦这么做恐怕就是想要和戈弗雷做个了断，彻底断绝彼此间的关系。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虽然心里是这样猜测的，但老布兰多没有那么轻易的让自己被说服，“你有这么恨他吗？我能够理解你怨恨他，但不能够理解你想杀了他。”
“你不是我，又怎么能够真正站在我的立场上去体会我的感受。”沃伦依旧看着旁边，不愿意和老布兰多对视，“我不是想杀了他，只是想和他做个了断。”
“但你用弓箭射他了。还是说，你知道自己没办法射中他，所以故意这么做的？这射歪的一箭，是在告诉戈弗雷你的态度？”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不希望再和他相见了。”
“那洛拉呢？你要如何告诉洛拉，以后又要洛拉如何同你们父子相处？”
“那是……”沃伦咬着嘴角，回答时不由的停顿了一下，“她自己决定的事情。”
芙萝伦丝握住了哥哥的手，温柔的看着沃伦。
老布兰多紧紧的盯着他们，仔细瞧着沃伦的表情。
许久，他起身，同时叹了口气。
“那我就真的帮不了你什么了，孩子，我唯一能够给你的就只有一句忠告：自己做出的决定，必须为之负责。”
“我深知这一点。”
“但愿如此。”老布兰多转身离开，他大概是彻底的对这对父子的事情失去了耐心，没有心情再管这烂事了。
稍远一点的地方，戈弗雷默默看着老布兰多和沃伦的谈话，他的眼角流露着淡淡的哀伤，自己这个父亲，却还不如老布兰多同孩子们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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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孔？”盖洛男爵挑起眉毛，这个词让他马上产生了联想，而且他估计格林骑士和他想到的应该是一样的，“真是巧呢。”
“是的，这个巧合有些太过巧了。”格林骑士深以为然，同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今天带着弓箭来到城堡的，就只有沃伦了。但刚才我们都看到了，沃伦现在根本没办法拉弓，更何况，埃尔维斯爵士被杀的房间和沃伦所待的房间是在城堡的两头，以他现在的状况，没可能走这么远的路却不被人察觉。”
盖洛男爵摩挲着下巴，那对小眼睛一闪一闪，叫人看不懂他的思考。
“嗯，你说的没错。唯一带来弓箭的人，却在所有人面前证明了自己无法使用弓箭，这个巧合，真的是未免太巧了一些。”
格林骑士一怔，随即大惊失色，他连忙为沃伦辩解道：“大人，沃伦绝对不可能是杀害埃尔维斯的凶手！他真的没有那个能力，腿上的伤绝不是假的，而且，他也没有杀害埃尔维斯爵士的理由啊！”
盖洛男爵可不这么想，他知道是埃尔维斯和沃伦谈过后，沃伦才改变主意来这欢迎会的。沃伦这次来欢迎会显然不是为了和戈弗雷和解，他已经很明白的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这样一想，沃伦会来欢迎会自然也不是因为被埃尔维斯说动了，他是在被逼无奈之下才决定用这样的方法做个了断，而要是这样，谁又能断言，沃伦心里没有一点对埃尔维斯的恨意呢？
“你的看法太主观了。”盖洛男爵摆了摆手，拒绝让格林骑士做更多的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找到凶手，埃尔维斯是斯特拉侯爵家的继承人，他在布鲁齐亚出了事，如果我们没法给出一个合适的交代，斯特拉家的怒火一定会倾泻到我们头上。”
听到这个问题，格林骑士马上闭上了嘴巴，这确实是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
“而这个凶手嘛……”盖洛男爵突然话锋一转，“重要的不是‘谁是凶手’，我们要的是给斯特拉侯爵家一个交代，所以，怎么样的交代都可以算数。”
格林骑士又吃了一惊，听盖洛男爵话中的意思，似乎是想要让沃伦来当这个替罪羊。
“大人，请您再考虑一下！”格林骑士忙不迭劝阻道，“不管怎么说，沃伦都是戈弗雷的儿子，戈弗雷现在的身份太重要了，如果因为这个和他闹僵的话，恐怕对王国的大政是一种妨碍。这样一来，记恨我们的只怕就不止斯特拉侯爵家了，连陛下都会埋怨我们吧！”
“嗯，你说的倒也有道理……”盖洛男爵沉吟了，如何应付戈弗雷，这是到目前为止盖洛男爵都没有想好的，戈弗雷的身份太过重要，如果盖洛男爵轻易把戈弗雷开罪、导致旧王国使团完全拒绝和王国的贸易，那么恐怕这整一件事的失败都会算在他的头上。
“那么，你觉得我们要怎么给斯特拉家一个交代？时间有限，今天来的宾客太多了，我不可能把他们所有人都一直留在这里。”
“这个……”说到解决问题的切实办法，格林骑士也哑巴了，如果真能那么简单把凶手找出来，他们又何必在这里发愁呢？
两个人最后都没能商讨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去告知宾客们这件事。除了这桩事情，瞒是瞒不住的，盖洛男爵很明白这一点，他争取时间，也只不过是为了在斯特拉家族介入之前找出凶手，好对斯特拉侯爵有些交代，避免对方把怒火倾泻到自己身上。
“所以，今晚城堡将会戒严，所有人不准离开。这是为了找到凶手必须采取的措施，请各位谅解。”回到大厅后，盖洛男爵这样对宾客们说着，完全是不容商量的语气，“我向各位保证，会尽快找出凶手，一旦找出凶手，立刻解除城堡的戒严，任各位去留。”
宾客们议论纷纷，很有些人不高兴，觉得盖洛男爵这话好像把自己当做了嫌疑犯。不过，最终大家还是都接受了盖洛的要求，同意暂时不离开城堡。
管家哈克为所有宾客安排房间，盖洛家族的城堡足够大，容纳这么些人还是不成问题的，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这么多人的吃住用度，每天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作为提出无礼要求的一方，盖洛家族自然不能让宾客们来承担，而要供养这么多人，对盖洛男爵的财政而言也是极为庞大的消耗，吃不消几天的。
所有人中，只有戈弗雷和他的部下是特殊的，因为他们是旧王国的使团，拥有外交豁免权，盖洛男爵不能把他们当做嫌疑人，只能任他们去留。但戈弗雷心里挂念着沃伦和芙萝伦丝，自然也是不肯轻易离开，便继续留了下来。
只不过，虽然他有这份心意，沃伦和芙萝伦丝却未必领情。因为人太多，兄妹俩只分到一间房间，当然，对沃伦和芙萝伦丝而言，这也是正合他们心意的事。
在他们正要前往自己分到的房间时，格林骑士突然过来把沃伦叫走了。
“抱歉，这个时候还找你来，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向找你确认一下。”格林骑士一边说着道歉的话语，一边把沃伦领进了埃尔维斯被杀的房间，“我们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了一点可能和你……”
格林骑士的话还没说完，刚走进房间的沃伦看到地上的无头尸体，和那一大滩血迹，顿时呕吐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格林骑士没料到沃伦反应会这么大，他看着沃伦佝偻、哆嗦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怜悯，不管怎么说，他们兄妹都只有十五岁，还只是孩子而已。现在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早早担负起不该由他们担负的责任，也实在是怪可怜的。
格林骑士吁了口气，蹲下身子，轻轻抚着沃伦的背。
“抱歉，让你看到了这样的场面，我们本不必这样做的，但是，在这房间里发现了一些和你有关的东西——你还好吧？”
“还、还好……”沃伦接过格林骑士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眼睛完全不敢往尸体那边看。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沃伦的声音似乎有些失声，听在格林骑士的耳中，就好像是女孩子的声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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