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归
看着陌枢沧桑决绝的背影,一种冲动就要出口,可是皇上什么也没说,他明白,就算要用兵,以大隆现在的状况,也该等西南王和楠王两败俱伤之后,至少也要让陌枢试探出敌人的深浅。他不是几十年前无忧无虑皇子,他是大隆的皇帝。
最后崔玉芝和陌枢一起离开,因为她的坚决,因为她说“生要同寝,死亦同穴”。罢,罢,让他们去吧。如果有个好歹,好好待陌子言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如果不是他弄得他们来京城,也许……
唉……
一个精光突然闪过,陌枢不会是……不怕,他要是敢耍花招,陌子言还在京城。她是他唯一的嫡子。应该不会吧,毕竟西州对陌枢的意义,远远比对他的意义大。
“来人,让太子过来。”
但他也不能掉以轻心了。
举目所望,黑压压一片接天连地,煞气直冲云霄,没了日光,染了尘沙,投射向西南远方。西南,他们的目的地,他们的故乡。
双手握拳,平举,宽大袖袍之上仍旧是那张天使般毫无瑕疵的脸,不同的是,那纤尘不染的童颜上添了一抹凝重。深深一拜,是拜别,是道歉,亦是对三万将士无声的勉励。
一方是黑衣黑甲三万,另一方是白袍长衫一人。
三万将士们看着那娇小的身影,不见她落泪,不见她撒娇,却是坚韧屹立于无形压力与悲愤之间。一瞬间他们仿佛看到了未来。位于其首的东方寒下马走到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少主面前,停下,于公于私,他都在等待她的告别。
稚嫩的童声染了严肃也变得掷地有声:“作为西南世子,我命令你,驱除异族,复我西南!”
单膝跪下,为了故土,为了将军的尊严,也为了她的愿望:“是,寒必不负少主所托!”
“作为子言,我希望你,照顾好爹娘,然后将楠王头给砍下来,吊在城墙上祭奠西州死去的幽魂!”上前,按住他的肩,众目睽睽之下,吻落。
寂静,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回神之后,冰封一样的颜面裂出了温度,苍劲的大手抚上孩童的发髻:“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为你做到。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瓷嫩的小手抚上他的脸颊,依依不舍感受着它向上的离去;水晶般湿润的圆眼,投影的是他坚决的背阴。
上马,下令,离开,每个动作都是干净利索。
人马的离开腾起滚滚尘沙,他们追随的是少将东方寒,追随的是西南王,追随的更是心中的信念。刚才的那一幕分明落入他们的眼中,可他们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感到内心中混杂了悲伤的力量。
一直坐在马车里的西南王,通过微掀的窗帘,看见了子言眸光的波动,也看见了她始终未挪一步的小脚。当他从皇上那听到西南的消息时,他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他多想指着子言说:“你怎么可以做得这么狠。”但他又知道,如果苦肉计不够苦,那怎么能瞒得过天下这么多双眼睛。西州之失,她亦是心痛的。
“枢,看不到了。”玉芝拉过陌枢的手
陌枢这才发现,他看到的只有沙尘滚滚,听到的只有马蹄声声。转过身,一手抱住玉芝,紧紧的挤向自己,仿佛这样才能安抚他此时抽空的心:“是啊,看不到了。”
“枢,不要太担心,爹爹,玉安,皇后都会照顾他的。”
“是,我不担心。”他知道不用担心,可怎能不担心。
“枢……”玉芝顿时失去力气,彻底倒在陌枢的怀里。
眉间露出一丝诧异,转而眼神变得犀利:“你来了?”
“干嘛这样盯着孤?”是孤太美了?
邪魅的声音像石子入水,激起空气中一圈圈涟漪,波动间银白身影渐渐显出。那姿势慵懒,那笑容邪肆。狭长的狐眼流动着魅惑,仔细看却觉得是一种对世间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
“你可以说了。”陌枢放好怀里的妻子,明白她只是睡过去了。
“干嘛这么急呀,不先让孤喝口茶吗?”
孤不喜欢陌枢那正经对孤说话,警戒孤一举一动的精明态度。他不一般都是明白人装糊涂的吗?“你们父女都是喜欢折腾人的。孤在西南忙里忙外,才将慕容千刃的眼线铲除干净,到现在还没顾得上喝口茶呢,剥削劳动力也不带这样的吧……嘎,嘎,这还差不多,算你有点人性。”
“车上颠簸,就先喝点水吧。”陌枢比谁都知道,越是妖力高的妖对于饮食饮水的要求就越低,到了黑谦这个级别,估计几百年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可他也知道,皇上现在才得到消息,而且皇上的眼线全都被“楠王的人铲除了”,这和黑谦不无关系。
“没事,孤向来能吃苦,不过回去后记得补上。”孤随意的坐在陌枢的对面,不和他讲那些虚礼客气。
眉角不自主抽搐,陌枢瞬间有种骂也骂不出,气也没理由气的感觉。“西南王府都被你烧了,倾巢之下难有完卵,本王的茶具还不知道碎成了几片,恐怕泡出来的也是次品。”
“王爷多心了,孤烧的只有诺金阁,还有几件不重要的小屋子,至于养心殿只不过熏了点黑烟。”当然诺金阁重要的密室,贵重的东西,孤可没让那个不懂得文物价值的楠王给毁了,只是让它表面看起来凄凉无比。
就几件小屋子?
西南王府烧了大半!
仿佛看到陌枢的投来的责问,孤挑眼一笑:“你放心,烧的不过十几个房子,以你西南的财力修修房子小意思,本来西南王府也很旧了,趁机翻修一下也好。至于金银细软,古玩字画,尤其是你那套茶具,孤都给你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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