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上一代的恩怨不该让他们来承受，偏偏他们还是在这趁泥水中纠缠，而后厮杀。
“秋儿，就当外公求你……别让你母亲死不瞑目。”从来高高在上的人，突然的要求让人听了不免心酸，是怎样的心情，让他的强硬反对变为软麿哀求，呵，怪就怪在唐秋白不同他人，他是他的爱孙，是他引以为傲的接班人。
沉默，持续的沉默。
就在文老以为他不人回答自己时，他却突然开了口。
“不，外公，我求您。”
老人一震，为了他脸上悲恸的痛苦。就连他母亲离开的那一天，他都未曾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挣扎，似乎——苦不堪言。
是什么在折磨着他的爱孙，文老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下一秒，唐秋白的话给了他答案。
“别再做任何伤害晁妹儿的事了。”他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凌厉，“我不想与外公为敌。”
唐秋白离开后，老人仍僵坐在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忘记了自己该有的反应。
——我不想与外公为敌。
人果然都是崇新和健忘的。当第二日报道换成某某女明星与某某富家子的花边新闻时，已经没有人再想去记住昨日报导过什么，发生过什么。
晁妹儿蜷着身子缩在床上，神色木然，她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长的时间，却是一点动的欲望都没有。
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陌生人的脸庞，一张张的嘴脸就得好可怕好可怕——
“婊子的女儿……”
“她母亲真不要脸，专门勾引男人。”
“贱人生的小贱种。”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豪的种……”
各种各样的话，各种各样的面孔，各种各样的指责，她很怕很怕，其他实她想说不过母亲怎么样，她都只是她，不要把她和母亲想成一样的人，也不要去责备父亲的懦弱，他不是无能，他只是太爱那个女人才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卑微，他没错，没有错——
唐秋白走进房间，见到的就是眼前的一幕——
黑漆漆的卧室被帘布成功阻隔成另外一种世界，室内的温度降到了最低点，刚一踏进，便有一种刺骨的寒气袭来，就连习惯在冷空气下生活的他来讲，这样的温度太伤人，太——极端。
她在伤害自己——
当唐秋白见到缩在床沿的晁妹儿时，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将自己的脸紧紧的埋在双臂间，似乎不给自己丁点喘息的机会。
“妳想闷死自己吗？！”唐秋白试图用轻快的口吻来掩饰自己紧张的心情，然而良久过后，他得不到一丁点回应，也不见她有半点波动。
唐秋白一惊，快步冲到她身边，迅速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动作说得上非常粗鲁。她顺势抬眼望向他，冰冷、毫无生气，可这些他都不在乎，只要她活着，什么都好。
“晁妹儿，妳就这么点能耐？！”他刺激她，害怕见到她这样没有生气的脸，他害怕看见这样的她，感觉不到一点生机，就像……
“我没死你很失望？！”
“逃避，不是妳的作风。”
逃避？！呵呵，是的，她是在逃避，可除了这样，她还能怎样？！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惟一可去的地方就只有公司，可你能想象，原来就站在风口浪尖的人物突然有一天发生变故，所有人都会以怎样的嘴脸对待你？！热嘲？！冷讽？！任何一种，她都不要。
“妳的坚强呢？！妳的高傲呢？！妳的淡然呢？！晁妹儿，妳将这些统统丢去哪了？！”比起眼前要死不活的晁妹儿，他宁愿见到那个一点也不将他放在心里的她。
“唐秋白，早在认识你的第一天，晁妹儿就已经不是晁妹儿了。”从来不会争，不会计较，在遇上他后，不断不断的开始变化，不知不觉她已经失去自我，“她现在什么也不是了。”
没有眼泪，却带着浓重的哭音。
唐秋白的心猛地一揪，为了她那一句“什么也不是”。
“妳怎么会什么都不是，妳是我的女人。”他上前，屈膝蹲在她身旁，说得挚诚而真切，“唐秋白的妻子，唐太太。”
唐太太——多少人向往的名份。她也有过爱作梦的年纪，她爱看童话，她也憧憬公主和王子的爱情，然而，当唐秋白的爱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却几乎不能承受，是他太过优秀，太过耀眼，还是因为他对自己企图太强，强得令她害怕会看不到自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以为她们之间终于能雾散云开，然而，左南的出现让她明白是她将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他们之间，光有爱情不够，没有相互了解，没有相互信任，爱情也显得摇摇欲坠。
唐秋白的手还在她的脸上游移，指腹轻柔的替她抹去未干的泪痕，心疼的神色溢于言表，“淇，妳误会我了，这件事与我无关。”
她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在第一时间冲上去质问他，他甚至都没反驳，为什么突然，“那是谁？！”直觉的，他心里有事。
“淇，相信我，我能保护妳。”
男人的目光是那样的真诚热切，她被他的话感动得几乎想要落泪，“我能保护妳”，她从不怀疑他的能力，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他似乎忘记了，现在能伤害她的人，也只有他了。
“那你告诉我，是谁？！”他的闪躲让她直觉他想保护那个人，可是，还有谁知道她们家的事呢？！
难道——
“为什么？！”她问，问题跳到了另外一个。
她的神情告诉他，她猜到了。“淇！！”
“为什么？！”
“不要问，淇，我跟妳一样难过。”
没有人比他更难过，因为伤害和被伤害的都是他爱着的两个人。
“因为你，对不对？！把我家说得这样不堪，让全天下的人都看我们晁家的笑话，为的就是让我痛苦，逼着我离开你，对不对？！”声声句句，如控似诉。
“我恨你。”她望着他，说着。这句唐秋白听了无数次的话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说出来，让他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他的手甚至还停留在她的脸上，却仿佛隔了好远好远，远得让他几乎要看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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