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两相情丝同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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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两相情丝同时起

  青色床幔低垂,艾草的清香缭绕在屋子里,四周一片安静。

    

    “姑娘受了惊吓,千万别扰了她,让她慢慢静养!”郎中低低的声音传来。

    

    “谢谢郎中,有劳!”李光正送走郎中,压低了声音却抑制不住满腔的怒意,“那畜生为何会突然发狂?”

    

    “查看过了,腿根处有很明显的咬伤,看着像是毒蛇的齿印,现在正值夏日,园子里已经置放了很多雄黄,平日里并不见有蛇出没,可谁知竟然遇到这种离奇事情!”

    

    蒋氏看了看青纱帐里,继而将他拉出屋外。

    

    “本就不该在园子里养这种大狗!家里有护院,要个狗干嘛!可你不听,定要护着邵锦瑟和渊哥儿!”蒋氏拉着他的袖子嗔怪道。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李光正气恼,好不容易苏将军来,他虽畏惧,但仍想着借用这个机会,好好的赔罪,谁承想后院里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而且,还欠了苏公子慕白一个人情。幸好苏老将军大度,见他院中躁动,超善解人意的让他先处理家事。如此,他更自惭形秽,恨不得要将整颗心扒给他,告诉他,他李光正往后余生,必定再不负苏家。

    

    “邵锦瑟替渊哥儿求你,我知你不忍心拂她的意。我见渊哥儿虽性子急躁,但是个难得聪明的孩子,功课又好,又想着他也要参加秋闱,先不约束他,谁承想这一心软,就闯出了这样的祸事!”蒋氏恨恨的直跺脚。

    

    “他要养这畜生,却没有好好看管它!她们娘儿俩在哪里?让她们去安心堂跪着!没我允许,谁都不可以起来!”

    

    “渊哥儿没多久就要秋闱考试,大官人现在罚他,怕是不好!”蒋氏抬手帮他在胸口顺了顺气儿。

    

    继而柔声道:“错过了今年又要等好几年,哥儿们的前途不能毁了!儿子的错,她邵锦瑟自己担着,让她跪个一天一夜,也尝尝被罚的滋味,总不能就这么纵着她!倘若我母亲知道了,问起来,我们也好回话!”

    

    李光正被她软语劝的脸色平静了许多,“燃丫头是个明事理的丫头,别看着她什么都不说,心里却是明镜儿似的!我看着她比彦儿、柳儿还要稳重许多!没几年姑娘们都大了,你多领着她去岳母面前转转,请她帮忙物色着,哪家哥儿出挑,好先准备着!”

    

    “官人!”蒋氏一手拍到他胸口,喜色爬上眉梢,轻啐一口。

    

    “你什么时候也变成了那‘无事忙’了?家里孩子,燚哥儿的亲事你还没定好,还有芯姐儿,总要一个个按顺序来的,如今这首当其冲的便是要给燚哥儿张罗!”

    

    “对,等今年秋闱一过,两个孩子有了功名,如此也能说到好人家!”李光正阴郁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喜色。

    

    “可不就是,安宁侯府的嫡女安如意我瞧好久了,只是怕高攀不上,若是燚哥儿有了功名,我就托我母亲去走这一趟!”

    

    “安宁侯府?”李光正吃惊,两眼放光,“那也是我们能攀得上的?”

    

    “前几日她们在我母亲处吃酒,那安家姑娘看中燚哥儿的字了!”蒋氏凑近他,喜气洋洋道,“你们大老爷们儿有大老爷们儿的手段,我们也有!”

    

    “这感情好啊!”李光正大喜,爽朗笑出声来。

    

    高高低低的谈话声一字不落的捶进了耳膜,李燃默默听着,眼角的泪珠子却止不住的从眼角滑了下来。

    

    藏在枕下的玉锁坚硬清凉,散着冷冷的玉息。

    

    “姑娘!起来喝药了!”婉儿端着药碗进来。

    

    外面灿烂的阳光一下子从床幔缝儿中溜进来,婉儿低头本想去扶她起身,却见到了枕上斑斑点点的泪痕。

    

    “姑娘心底是不痛快?”婉儿凑近了她道。

    

    “没有!”拖着被褥擦干眼角泪珠子,极力不去想蒋氏刚刚的话,又恐婉儿不信,于是道:“只是想起了我的生父母,如果他们在,那现在的我会怎样?”

    

    “你们先出去吧!”李光正和蒋氏说着话走了,婉儿又从床幔里探出半边身子,将一众小丫鬟们赶出去。

    

    眼瞅着屋门被关上,这才放心的重回床榻边坐好,而后柔声细语道:“如果老爷还活着,他和咱们现在的主君关系那么好,或许会将你许配给大公子,或者好一点就是,主君向老爷提亲!”

    

    李燃浑身一颤,继而轻啐一口,“你这小蹄子现在说话越发没个把门儿的了!整天想这些没影子的事情!还要用它来糟我的心!”

    

    婉儿轻叹一口气,“我什么时候害过姑娘,不过略略长你几岁,你我自幼在一处,我也只是想着姑娘的年纪大了,怕姑娘以后受苦,这才来和姑娘说上几句体己的话。大公子是这府里的嫡公子,我看着科考也必定是能高中的,他是主君主母心尖尖上的人,说不好听比渊哥儿、远哥儿在主君心里的分量还好重上许多。”

    

    “你这会子说这些做什么?真真的是在这屋子里住久了,忘了当初在周小娘篱下的苦日子了!”李燃回怼。

    

    可缩在被褥里的手不禁拽紧了被角。

    

    “姑娘你没有生母在身边时时叮嘱,这才会闹出之前月事来了都不懂的糊涂事儿,二姑娘是对你好的,但终究是嫡女,和你想的不一样,我再不说,以后苦的可就是你了!大公子是好,玉树临风,温润如玉,写得一手好字,京中争相求买,主君也总是将他带出去走动,已经是光芒四射,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女眷惦记着呢!”

    

    婉儿说得直白,她默默的背对着她,心如刀绞。

    

    大哥哥李燚,从第一次见到他起,他就是天上皎皎明月,命运使然,从那时候起,就注定了只有仰望的份了。

    

    其他的岂可奢求?

    

    若是他娶了侯府嫡女,以他才智,必能得到岳父母的喜欢,若是岳父母得力,他定前程似锦。

    

    可如果她和他在一起,那会是什么?

    

    会是她不自量力?会是拖他后退?她会变成不知廉耻,不知感恩图报的白眼狼?所有人会怎么看她?

    

    他会承担什么样的压力?

    

    “大公子对姑娘你是没话说的,比对二姑娘还要好,处处想着你,念着你,可是姑娘啊,大公子的心意到底是将你当作妹妹看待呢,还是当作其他,你又怎么能知道?”

    

    婉儿深叹一口气,“你向来聪明,从踏进这院子起,就懂得什么叫韬光养晦,可不能在这事上犯了糊涂啊!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姑娘!”门外小丫鬟们叫唤。

    

    “来了!”婉儿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子,替她将床幔放好,而后去开门。

    

    门外,李燚焦急得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眼底担忧,一览无余。

    

    “七妹妹,可好些了?”

    

    熟悉的声音,惊扰着耳膜,她很想靠近他,告诉他,她真的害怕失去他,也害怕他不救她,不知何时,他已成了她心底的依靠。

    

    可是,她不能!

    

    她的心猛地提起。

    

    最终平缓了呼吸。

    

    不让人听出声音里一丝的颤抖,而后对着外面道:“大哥哥,我没事,只是今儿被吓到了,想要多躺一会儿,大哥哥你先回吧,待我稍稍好些,再去瞧大哥哥!”

    

    李燚怔了怔,她第一次拒见他!

    

    似一颗青梅落在地面上,没多久的工夫,整个空气里洇散的全都是酸酸涩涩的味道。

    

    “那七妹妹……”欲言又止,目光扫过去,青色床幔遮挡下,什么都看不见。

    

    很近,又很远。

    

    踌躇片刻,只能道:“我稍微晚点,再来看妹妹!”

    

    他离去,万物失晖。

    

    婉儿默默的看了眼里间,又目送李燚的身影出了半圆拱门,呆呆的许久说不出话来。

    

    天色渐晚,天边残阳留着一抹暗淡的红霞,院子里很是闷热,一丝丝微风都没有。梧桐树上的知了不停的呱噪着,更添了无数的烦躁。

    

    李燚从凤栖小榭回到梧桐院儿,王嬷嬷早将夏日纳凉的枕榻备好了,胡乱的冲过澡,索性在枕榻上靠下,两眼放空,愣愣的看着已是繁星点点的夜空,王嬷嬷给他端了一晚冰粥过来都未发觉。

    

    今儿的事,他也是受了好大一场惊吓。

    

    本来他和苏慕白在说着话的,后来听到东边吵闹了起来,连忙出去看时,只见整个路边上儿都是吓得惊慌失措的丫鬟们,而后再看,李渊养的那条恶狗正趴在树下,对着树上嚎啕大哭的李芯狂吠不止。

    

    当他救下李芯时,这才看到刚刚被苏慕白从水中捞上来的她。

    

    他很慌乱,很想去看她,怎奈李芯受惊搂着他不放,等他安抚好李芯。这才发觉她已经默默的回去了。

    

    苏慕白告诉他,她醒来第一句就在唤大哥哥时,他的心都碎了!

    

    “哥儿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也不读书了?小心主君要查问你功业进益如何?我可听说,最近渊哥儿可是用功极了的,看着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可县试、府试、院试这一路考过来,他也是次次都没落下。这次秋闱,我看着他同样是卯足了力气的,就连他房里的景萝都被他自己打发出来睡了!”

    

    王嬷嬷提扇帮他连扇了几下。

    

    “景萝?”他不解。

    

    “就是他房里第一个开了脸的丫头!模样儿周正,是最标致不过的,好在为人还算老实,事事都顺从着他和梅香小筑的那位,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在丫鬟堆里少有。”

    

    天空中繁星璀璨,少年心思宛若皎皎明月,落了一地清冷光晖,聚不拢,也不想把它藏起。

    

    原本浮躁的心逐渐安定,眼睛发亮,转而问道:“父亲知道此事吗?”

    

    “怎么不知?都是半大小子了,这是在咱们这样的读书人家,哥儿们娶妻晚,若是在庄子里,早就成亲了,更有早的,连孩子都下地跑了!”

    

    王嬷嬷搁下手底的扇子,“哥儿今儿怎么对这些上心了?莫不是看中哪家姑娘了?谁家的姑娘有这等福气?”

    

    “嬷嬷说笑了,我只是好奇父亲怎么会允许。”

    

    李燚微微红脸,他自幼是王嬷嬷照料的,与她在一起的时间比母亲蒋氏还要多,他的心事向来难瞒得住她。

    

    “主君最看重的是你们的前程,渊哥儿书读得好,能为自己谋划个好前程,于全家都有益处,其他的都是小事,只要景萝姑娘不在正房进来前生子,其他的都无关紧要!”王嬷嬷漫不经心道。

    

    李燚立马头脑清醒,对啊,有了功名,事情不就好办了吗?

    

    一个鲤鱼打挺从枕榻上起身,速度很快,倒吓了王嬷嬷一跳。

    

    三两口将冰粥吃完,爽朗的对王嬷嬷摆了摆手,“嬷嬷我去读书了,必定考个解元回来!”

    

    “好,嬷嬷我等着哥儿的好消息!”

    

    不远处的高野耸了耸肩,皓月清风,一边有情,一边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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