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野蛮狂妄最朱贤
受惊的马儿到了跟前。
李芯看了看离她很远处的苏慕白一眼,他已急奔而来,衣袂飘飘,满脸焦急,却是鞭长莫及了。
她心下一暖,不管出于什么样的情谊,他还是在乎她的,若是死也是无怨了,独独太过遗憾,没有见到他金榜题名,也没有陪他洞房花烛。
心底一阵绞痛,他是那样一个温和谦虚的人,最是如玉君子一个。她喜欢他好久了,做梦都想嫁给他,做他的大娘子,陪他一起享绵柔岁月,悠悠时光。还想,给他生一对儿女。
他那么苏,那么暖,那么爱安静的人,她不害怕死,却害怕没有一个人能像她一样的爱他。
可是她的爱来不及说了。
他的心,她也来不及暖了。
泪水从眼角滑落,对他凄惨一笑。
“闪开!”
沉稳的嗓音,抢先一步从所有被定格的错愕和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人中跳了出来。飘逸的身子闪过,冷冷的刀光在空中滑过一道流畅的弧度,闪到了她的眼睛。
一声凄惨的马嘶惊跑了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落了一地枯黄的树叶。
紧接着高头大马重重的栽倒在她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在离她不到半米远的距离,鲜血呲出来,洋洋洒洒喷了一地,触目惊心。
朱贤单手搂着她的腰身连转两下,脚步飞快的冲出去几步远。但他浅灰色长衫的下摆上还是被溅了好几行血珠,在质地精良的细绢上很快晕染出了一朵朵过艳的桃花。
鲜血从马脖子处汩汩的流出来,很快成了一小滩,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女眷们纷纷捂住了鼻子,更有胆小的被吓得哭了出来。
“转过身不要看地上!”他贴着她耳边低声道。
温热的气息从薄薄的耳垂上掠过,很痒,酥酥麻麻。
“请王爷自重!”她又恐慌,又羞涩,连忙挣脱他束在她腰间的大手。
她虽读了很多话本子,但除了大哥哥李燚外,她真正熟识的男子也仅苏慕白一个。
他的手温热,透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的感觉得出来他有力的手劲。许是刚刚有点急,她甚至被她卡疼了一点点。
她惊慌失措的理了理有些微乱的衣衫,心被吓得砰砰砰乱跳。
“地上有些难看,会污了你的眼睛。还是不要看的好!”他见她转过身似乎要看地面上的情形,直接伸手挡到她面前,捂住她的眼睛,野蛮而霸道的说道。
他的手很粗糙,挡在她眼前时,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手心的老茧,有的地方甚至还有茧皮儿,硌得她的脸生疼。
“男女大防!”她急的去踹他的脚,刚刚被他搂了腰,现在又被他摸了脸。就算是救命恩人,又算怎么回事嘛!
可他却利索的躲开,鼻腔轻哼,透着不爽,扬声道:“我是一心为你好!”
李芯被捂得感觉眼珠子都快被勒出来了,只得换了小女儿姿态柔声道:“王爷,我眼睛疼啊!”
“我有这么大力气?”他缓缓松手,有些不相信,粗砺的手掌从她眼角滑过。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眼角边有点疼。
他闻声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的茧皮竟然将她的眼角划了一道细细长长的红印子。
年轻王爷哑然失笑,将自己的手心看了又看,而后抱拳,弯腰,“姑娘肤如凝脂,我本粗人,失礼了!”
夕阳淡黄色柔光笼罩在他身上,剑眉横斜,眸光坚毅,脸角轮廓分明。不笑时透着少年老成,但若嘴角上扬,又像极了常流连于勾栏瓦舍的风流浪子。
她欲哭无泪的瞪他一眼,若不是他刚刚救了她,就他现在这模样落在其他人眼底,定会觉着又一个纨绔子弟在调戏女子。
再抬头,又见他另一只手中仍旧滴着血的匕首,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歉疚,再见躺在地上的马腿抽搐两下,她只觉身上的寒毛立马竖了起来,全身止不住打了个冷颤,自责铺天盖地而来。
“因为我它死了!”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再看他时已经是泪眼朦胧。
从小她就害怕杀生,哪怕是雪球小宝贝儿无意中伤了只小麻雀儿,她都要不理它好些天。
“不怪你,是它先差点害了你!”
朱贤盯着女孩子看一眼,见她红着眼眶抽泣着。嘴角微微上翘,小可怜见的,明明自己都已经很害怕难受了,还有心思关心马。
这么想着,不觉又多看了她两眼。
心底柔柔的。
“我不让你看,你非看,现在又惹自己伤心了是不是?”他递给她自己的帕子,示意她擦擦眼睛。
“你的手沾了血!”她后退两步,不让他靠近。
“嫌弃我?”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痞痞的带着点坏笑。
“没有,就是怕......”她低声道,细弱蚊鸣。
“怕?”落日余晖下,他爽朗的笑出了声来。
李芯看着眼前人,不羁、桀骜,隐隐的透着点狂妄,还有一丝丝与他不相匹配的细腻温柔。
他像是只猛虎,呼啸一声,便能吹乱她的发髻,她的衣摆,颠覆她十六年来对男人的所有认知。
这是一个说杀就杀,毫不犹豫的人啦!难怪世人称他为杀神。他才比大哥哥李燚大多少,就因为不受待见,出生入死战场那么多次,竟还遭以仁德治国的皇帝厌恶。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怎么能不怕他!
“你是怕我?可如果我不杀了它,那你还有机会再来和我谈怕不怕的问题?”
她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知她无事,所有人这都安下心来,蒋氏沉沉的扑上来,拉着她左看右看,就差数数头发丝儿有没有被伤到了。待看到她眼角的划痕,又是好一阵心疼,心肝肉的直叫。
可李芯的心思却不在向蒋氏诉苦上,她已然被人团团围住,只能目光透过人群,偷偷追寻着苏慕白的身影。
还是苏慕白这样儿的好,他也是武将,却温润如玉,同他在一起,总觉着如沐春风,身心都是轻松愉快的。不像朱贤,让人琢磨不透。
其实,她很想和苏慕白说说话,哪怕听他一句关心也好。她见他走近了,劫后余生,心底高兴,刚想挣脱蒋氏的束缚挤出围着自己的女眷们,去和他说一声她无事,要他安心。
可笑容荡在嘴角,还没能展现最美的弧度,他却见着她无事,转过身和朱贤一起查看起马来。
心底涩涩的,她以为的他的在乎,原来是空欢喜一场。
“难怪这畜生会突然发疯,它这屁股后面怎么会扎了这么长一根铁钉子?若是脚下还有可能是无意中踩到的,可是屁股后面就难以解释了?”苏慕白围着马身绕了一圈,眉头紧锁。
“不对!”李燚反驳道。
随手脱下身上的罩衣,一把扔给被女眷们挤在外围的李燃。她心底一咯噔,胸口起伏加快,默默的接了还带着他体温的罩衣,如握着烫手山芋,喜欢,却又心慌意乱。
“这里!”
她偷偷的瞟他一眼,却见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心已然多了一根带着血迹的银针。
“好狠的心思!”朱贤从李燚手中接过银针,嘴角苦涩,而后将针收起交给身后的小厮。
堪堪蒋氏正与女眷们告别,李芯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空隙,想着刚刚只顾着震惊和害怕,竟然还没对救命恩人说声感谢,心底内疚,便对跟在身边的丫鬟说了一声,径直走到他跟前。
他微微诧异,但瞬间明白领悟她的来意,不待她开口,便道:“我与你哥哥交好,你不用来谢我,这人情记你哥哥账上,我会问他要回来的!”
“因为护我,脏了王爷的衣服。”李芯指了指他衣摆上的血迹。
他怔了怔,一时没能接得上女孩子的话,而后转了转身子,啼笑皆非的看着她,“所以呢?你要怎么补偿我?给我做一身新衣裳?我穿多大,你知道吗?”
“啊?”李芯被他问懵了。
朱贤轻笑,瞬间将女孩子看透,富养在深闺的大小姐,敦厚善良却也娇弱,让人忍不住要勾起怜香惜玉之心。
“你心善,若觉这对不住马儿,挑个初一十五的好日子,去烧烧香,捐几贯钱便可。或若是晚间这畜生惊了你的梦,你就在梦中告诉它,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让它冤有头债有主,直接来找我!”朱贤爽朗道。
李芯定了定心神,对上他玩世不恭的目光。
“我不怕,更不会叫它去找王爷您!相反,我欠王爷您一个天大的人情,您若是有需要帮忙的,我定会鼎力相助!”
“倒有一点点硬气!”
朱贤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双手洒脱的背到身后,好好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越发觉着女孩子玲珑可爱。
“纵是女儿家,也是懂知恩图报的!”李芯被他瞧得有点不好意思,两颊隐隐飞红。
“你真心想帮我?”朱贤眉目上挑,眼中的戏谑给他周身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深沉韵味儿。
“嗯!”她定定的看着他,做好了要出银子的准备。
“我王府正妃的位置一直空缺着,若我说对姑娘一见钟情,心悦于你,姑娘可愿意以身相许?”
朱贤一下子凑到她跟前,贴着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促狭的、极快的说道。
“你流/氓!”
她满脸错愕,像见鬼一样的瞧着他,直接骂道。
“你看,承诺不能随便说的嘛!”
朱贤瞧着她一脸的气愤,越发的开心,更觉是从未有过的畅快,比那打了胜仗,敌方缴械投降还要感觉畅快淋漓,抬手刮过她鼻尖,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只留她傻傻的立在原地。
这个登徒子,竟然调戏了她!
以为他是个正经的,原来又是个极不正经的,勾搭人的话,随随便便就能出口。纵是救命恩人,她也再不敢靠近他了。
这样想着,不由得又多瞪了他一眼,只一眼,差点又害她摔个跟头。
因为那人竟然给她抛了个媚眼!
“疯子,一个十足的疯子!”
她默默的骂了两句,胸口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她喜欢,她心心念念的是苏慕白,她是要和苏慕白共享一世绵长的。
她要离那个她看不透的杀神远远的,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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