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固守介休
李渊将文武百官召集来蒲州议事,世民便轻骑十数骑从柏壁前往禀报战事。
他一路上都在忐忑不安地思考措辞,怎样把凌儿失踪的事给搪塞过去。
刚到营地,就见建成和元吉已在营外等候。
“二哥,凌儿呢?你没有带她来?”元吉这个急性子,一见世民来了,就迫不及待跑上前,左顾右看了半天,失落地问道。
世民被问得哑口无言,面露难色。
“元吉,战火纷争之际,带凌儿过来不安全。”见世民支吾不语,旁边建成忙解围,心中也颇有疑虑,却未露形色。
“可是……”元吉略显急切,意欲再问。
“好了,元吉,你先让世民向父皇禀报军情。而后,我们再讨论别的。”建成脸色淡然,摆了摆手,转而走进营帐。
进得帐内,李渊,建成,世民,元吉讨论当前形势:刘武周坚守三年的河东地区已经攻克,唯留夏县,只可久围,待时攻取。
父子相聚不久,便有军士来报,刘武周手下大将宋金刚趁世民蒲州见驾之机,派兵围攻绛州。李渊便让世民速速返回。
世民提心吊胆地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要解脱了,甚感侥幸,意欲逃离建成和元吉的视线,却被元吉一把逮住,逃脱不得。
“二哥,你到是说话呀?凌儿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事了?”元吉显然发现世民反常的表情,越想越觉得蹊跷,不由得异常着急。
世民见无法遁逃,只好说自己一时疏忽,让凌儿出去遛马,结果凌儿失踪了。
他心里异常紧张:只怪自己一时起色心,逼着她骑马逃跑了。当然这事可不能说。
寒冷的冬天,他攥紧拳头,感觉手心微微潮湿。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焦虑,是在担心凌儿的安危,抑或是害怕被责问。他上战场可从来杀人不眨眼的。每每一谈及凌儿,却能触动他心中最柔弱的一角。
“二哥,临行前,你口口声声答应要照顾好凌儿的!你现在居然把她弄丢了!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元吉听后怒目圆瞪,一把扯住世民的衣领,大声呵斥道。
“我就当初说,让凌儿不要去了。她偏要去,还说是已经答应二哥不能反悔。你说,凌儿这么信任你,你居然会把她弄丢了。凌儿一个姑娘家,又不会武功。你知道她会遭遇什么吗?要是她有个什么闪失,我和你没完!”元吉面红耳赤地数落着,越说越有气,他紧握的右拳已然扬起。
“元吉,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世民又不是故意的。行军打仗,难免顾及不到。也不能全怪世民。”建成一把按下元吉高举的拳头,按捺住心中的焦灼,平心静气地说道。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找她!”元吉愤愤地放下拳头,推开世民,重重甩了几下袖子,正欲离去。
“四弟!你别冲动!这样,我这边也派人分头查探凌儿的下落。平时我们也都留意点她的行踪。凌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见元吉心急火燎的样子,建成忙拦住他。他更担心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李渊知道了对谁都不是什么好事。其实建成心里比谁都着急:她当初那么依依不舍,建成如果执意挽留,就不会这样了。本是好意顺从她的心意去闯闯天下,体味她所谓的自由,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世民逃也似得驾马离开蒲州,仰天长叹:凌儿,你到底在哪里?你快回来。我不再逼你了……
世民听闻宋金刚带领主力沿雀鼠谷撤军的消息,便率军发起总攻。
世民的舅舅刘弘基见唐军将士已经一连两个昼夜不眠不休不进食,人困马乏。便拉住缰绳苦谏,请求暂缓攻击,世民毅然拒绝,继续率军穷追猛打,分秒必争。他不知道凌儿身处何方,多占领一个地方就多一线希望。
唐军势如破竹,宋金刚节节败退,不久刘武周所在张难堡失守,刘武周要逃去突厥避难,凌儿选择随宋金刚退守介休。介休由尉迟敬德守城。临行前,刘武周交给凌儿半个虎符,他告诉她还有一半虎符在洛阳王世充手里,藏宝图也可能就在洛阳。
尉迟敬德,是刘武周手下一元猛将,他日抢三关,夜夺八寨,劫取太原,连破几座州城,战功赫赫。
凌儿刚到城楼门口,就见一猛将驾马前来,他高大威武,脸黑如炭,下跨乌骓马,手拿竹水鞭,声如雷霆万钧。
“末将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殿下见谅。”尉迟敬德抱了抱拳说道。
“尉迟将军不必多礼。我也是亡国之公主而已。以后就请称呼我凌儿吧。”凌儿腼腆地笑笑,自己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不由得略感羞愧。
“想我定杨军,就剩下介休之城了。不过,我家主公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定当誓死效忠,决不投降。”尉迟敬德扬天长叹,多有无奈。
凌儿不禁对这样一个奇貌惊悚之人顿生钦佩,他对刘武周真是竭尽忠诚,尽心尽力,没有二心:。想那刘武周只顾自己逃到突厥那里躲难,只留尉迟敬德依然死守介休城,这样的主子也是不厚道。
“不过,公主你为何不随我家主公一同离去,还要与我一道固守城池?你不怕死”尉迟敬德本以为自己要孤收城池,没想到凌儿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也留守介休,不无疑惑地问道。
“生亦何欢,死亦何忧?能与尉迟敬德并肩作战,足矣!”凌儿昂首扬眉,一副大义凛然,壮怀激烈的样子。
“好!我们一致对敌,决不投降!”尉迟敬德暗淡的眼神里顿时闪烁着莹莹光芒,似乎找到了知音之人。
世民已经占领张难堡,便点将去介休城下邀战。
“介休有一武将,听说勇猛过人,何人敢会战?”世民热切的目光直扫众将。
“不就是一黑炭团吗?待我老程去挑了他。”程咬金举举手中大斧,胸有成竹地说道。
程咬金两道浓眉,一对獬眼,腰大数围,身穿铜盔铁甲,胯下斑豹铁骅骝,肩扛八卦开山斧。曾是瓦岗寨大魔国国王。他劫皇杠,反山东。取金堤,三斧立瓦岗,武勇过人,蛮横却仗义。
介休城下有人来叫阵,凌儿听声音,像是一位故人。
“城下何人?敢来挑战!”是尉迟敬德雷霆乍惊的声音。
“我乃混世魔王程咬金是也。”程咬金仰首傲视,气定神闲地答道。
“城楼上站着的可是凌儿姑娘?”程咬金不经意间瞥见,城楼上凌儿金盔帽金盔甲,一身金光闪闪,威风凛凛,略感诧异,
“程将军,别来无恙。正是凌儿。“凌儿拱拱手。
“凌儿姑娘。我家秦王找你好苦。请随我快快回去,以免秦王担心。”程咬金伶牙俐嘴,最会用花言巧语煽情。
“哼!若不是他欺我在先,我又怎会在此?”凌儿一声冷笑,傲气地一扬柳眉,颇为不屑。想到从张难堡到介休一路被唐军追打,疲于逃命的痛苦,心里愤愤不平。
“你这厮,竟敢对昭阳公主如此无礼。吃我一鞭!”尉迟敬德驾马出迎,如风驰电掣,照面就是狠狠一鞭。
程咬金双手举斧,架住。程咬金便开斧,下劈、横抹、斜挑,尉迟敬德都能以长矛稳稳架住。
程咬金见对方如此伸手如此力大勇猛,略有迟疑,尉迟敬德一钢鞭劈面刺来,虽有大斧抵挡,程咬金却左臂中招。
“程将军,你不是尉迟将军的对手。快回去,换秦叔宝秦将军来战吧。”凌儿见程咬金这三斧真治不了尉迟敬德,赶紧劝他收手,以免受伤。毕竟,凌儿也没想他们真的开战,因为尉迟敬德后来会献城投降,可不能让他们结怨。
“尉迟敬德,休要猖狂。改日我家叔宝哥哥来战,看你能否抵挡!”程咬金驾马而逃,边跑还不忘撂下狠话。
程咬金狼狈溃逃,回到营帐。见帐内众人期盼目光灼灼,不由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众人见他一脸颓废,估计是吃了败仗。皆心照不宣,寂然不语。
“我说秦王,您到底是哪点惹到凌儿姑奶奶了?害的我老程今天是既挨打,又受辱。”程咬金把斧头往桌上一放,人歪歪斜斜往椅子上一坐,倒抱怨开了。
“谁?你说凌儿她也在?”世民一听顿时眼前一亮,走下高座。
“可不是!她不听好言,还让那个黑炭团抽了我一鞭?”程咬金说着,就把自己的伤口给众人亮亮,一脸委屈和无奈。
众人皆掩嘴偷笑。
“什么?凌儿这丫头!她反了吗?”世民顿时气急如火硝,慢慢攥紧了拳头。
“不止此!她还说要叔宝前去会战。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我老程吗?”程咬金头一撇,咕哝道。
“这丫头,居然还给我点将来了。谁人敢去迎战?”世民顿觉十分气恼,凌儿竟对自己帐下大将武功这么熟悉,还了得。
众人默然。想那尉迟敬德不是一般的威猛,除了秦叔宝,应该再无他人。
“秦王,我想,凌儿姑娘也是赌气而已,绝非有意对抗。她有气就让她出好了。不如属下先去会战,一探虚实。”秦叔宝是一个能在万众之取敌将首级的勇将,为人耿直豪气。
介休城下,只见一人骑着青白相间呼雷豹缓缓走来,他头戴一顶飞龙闹珠金盔,身穿一领龙鳞黄金细甲,外罩一件杏黄袍,剽悍勇武。
“秦叔宝拜会凌儿姑娘!”秦叔宝对城楼上拱手道。
“秦将军。”凌儿抱拳还礼。
“凌儿姑娘,秦王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之处,末将在此向姑娘赔罪了。还请姑娘高抬贵手,献城借关,我唐军早日凯旋归朝。”秦叔宝言之肺腑,真挚诚恳。
“秦将军,我与你家秦王过节,除非他亲自来解。您莫要多言。”凌儿道。
“凌儿姑娘莫急。待我会会这厮。”尉迟敬德一手长矛,一手钢鞭,杀将出来。
“尉迟将军可要小心他的金锏!”见尉迟敬德已经出城迎敌,她忙不迭关照道,秦叔宝的一对金装锏可是威力无比。
尉迟敬德驾马上前就是狠狠一鞭,却被秦叔宝用金锏架开,同时他另一手锏朝尉迟敬德甩来,尉迟敬德忙用长矛架住,又是一鞭朝秦叔宝耍去。
“秦将军小心!”凌儿看得心都揪起来了。要是被尉迟敬德那钢鞭打到,铁柱都要出缺口了。
他们两人一鞭一锏,你来我往,不分胜负。
“尉迟将军,秦将军,你们都别打了!”凌儿在城楼上看得心惊肉跳的,大呼小叫。
尉迟敬德忙驾马回城。
“凌儿姑娘!多谢关照!改日秦王来拜会!”秦叔宝见凌儿如此关心,心中便知她也是和世民斗气而已,还是要他们自己化解误会。
“不见!”凌儿头一扭,转身要回。
“不用改日了!本王在此!”是世民的声音。他气定神闲地骑着枣栗色大头马,身边还跟着程咬金,长孙无忌等一干人等,陆续而来。
“二哥!”凌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一阵激动,转过头来。
“凌儿!你快给我下来!你瞎折腾什么?整个军队都在和你耗时间!”世民没好气地责怪道。
“是你欺我在先!除非你亲自赔礼道歉,否则我决不投降!”凌儿刚心一软,一听他一点都没诚意的话,顿时又生怨火。为什么每次他犯错误,都要她妥协。欺人太甚!
“你再不下来,我就上去绑了你!”世民一副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他从来说一不二,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较真对峙的。
“你敢!”凌儿瞪着大眼睛,涨红了脸。见他以多欺少,她毫不示弱,争锋相对。
“你看我敢不敢!给我撞城门!“世民一挥手,身后甲士闻声而动,欲攻城门。
“放箭!”凌儿一挥手,箭如流矢般飞来。
世民忙拔刀挡箭。
“哈哈哈……”凌儿见他们噼噼啪啪奋力挡箭的狼狈模样甚是解气,不由傲然而笑。
她一身英姿飒爽的戎装,俊逸脱俗。那桀骜不驯的笑容,柔弱中带着刚健。瞬间又勾动了世民的心魄:他要的就是这个一个能和他分庭抗礼,和衷共济,坐拥天下的女子。但是想拥有她却是这么艰难。
“城楼上的人快快投降!否则我们要撞城门了!”城楼下传来阵阵呼喊声。
“降唐,可以!但我家主公对我有知遇之恩,无以为报,他却死与你手,你需吃我一鞭!”尉迟敬德对世民大喝道。他见大势已去,心意摇摆,但是仍做最后一搏。
“好!我依你!”世民略一迟疑,答道。
“秦王,不可!”他手下的人纷纷劝阻。
“尉迟将军,你可说话算数?如果我受你一鞭,你可愿降?”世民对众人一摆手,仰首对尉迟敬德说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尉迟敬德道。
城门打开,凌儿和尉迟敬德缓缓走出。世民背手站定,神色自若,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
凌儿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尉迟敬德那嫉恶如仇的模样,肯定要下狠手的。那可是钢鞭呀!血肉之躯怎经得起?世民怕是中邪了罢。
尉迟敬德举起钢鞭,正要打,凌儿一闪身挡于世民前。
“尉迟敬德,你不能伤他!”凌儿张开双臂,护着身后世民。
“凌儿,你躲开!”身后世民忙推开她。
“二哥,你不要命啦?到这个时候,你还和我赌气?”凌儿甚是焦急,又挡于他身前。
“凌儿姑娘,你闪开。他杀我主公,这个仇不得不报!”尉迟敬德痛心疾首,咬牙道。
“尉迟敬德,李世民他胸怀天下,为国为民,可是你的命中真主!你日后保他,定可建功立业,蟒袍玉带,世袭公侯。所以你不能伤他!”凌儿死死拦住,言辞措措。
“凌儿姑娘!你以为我尉迟敬德竟是这种卖主求荣之辈!你也太小看我了!你若不让开,连你一起打!”尉迟敬德面露凶相,双眼瞪大如铜铃,声宏如铜钟,气势恢宏。
“不让,就是不让!”凌儿毅然决然说道。凌儿心里甚是复杂:她知道世民没追究杨凌刺客一事,可是现在凌儿却是以隋朝公主的反叛形象出现了。反正早晚都在劫难逃,不如,就挡了这一鞭,彼此做个了断。
“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尉迟敬德说罢,一鞭迎面劈来。
只听得哐一声,凌儿忙双手抱头,感觉仿佛一道烈焰直烧而来,烧得体无完肤,人便晕了过去。
“凌儿,你…没…事….吧?”忽然耳旁响起世民沉重的喘息声,感觉是伏在他肩膀上,贴着他滚烫的脸颊,还有湿漉漉的汗水。
凌儿慢慢张开眼睛,惊得咋舌。只见世民紧锁眉头,表情苦楚,汗如雨下,满面苍白,十分虚弱。
“二哥!你怎么了?二哥!……”凌儿忙双手架住他疲软的身躯,却感手中触到黏糊糊的液体,是鲜血。原来是他挡了这一鞭。她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大胆尉迟敬德!敢伤害秦王,吃我一锏!”秦叔宝举起金锏就要开打。
“秦将军,莫要伤他!本王已答应过他,受他一鞭。望他也信守诺言!”世民艰难地吐出几句话,朝秦叔宝摆摆手。
“秦王胆气过人!尉迟敬德心服口服,就此降唐!”尉迟敬德俯首抱拳,“噗”地一声跪地。
“凌儿,扶我进城。”世民用微弱的气息说道。
这一鞭不是打向她的吗?难道又是幻觉?凌儿傻愣着半天才缓过神来,忙搀扶住世民。看他佝偻着身子,直不起腰,再无往日的英姿挺拔,她心中一阵酸楚。
进到帐营,凌儿为世民轻轻脱下战甲,去除外衣,却见他背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一条火龙般的伤痕,怵目惊心。尉迟敬德也算是手下留情了。不然,这一鞭肯定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她给他处理伤口,尽管她万分小心谨慎,药棉每触及一寸肌肤,仍伴有他肌肉颤动和弱微呻吟
见凌儿又开始梨花带雨了,世民虚弱地笑笑:“凌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胸怀天下,为国为民’。原来你心目中,二哥还有这样的光辉形象。”
“我有说过吗?不记得了。”凌儿慌忙掩饰,故作镇定,将绷带从他肩上绕过。她心里清楚:他的野心太大,少提些“国”和“民”的字眼为好。
“凌儿。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你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有多着急。我率军一日八战,两个昼夜不眠不休不进食,就是为了早日找到你。”他不顾伤痛,抓住她的手,深邃的眼眸饱含深情却又暗含无奈。
“伤口包好了。你先休息吧。”凌儿默然推过他火热的手心,整理好药品,转身离去。
他心中一阵痛楚:为什么刚才她那样拼死保护他,那样疼惜他的伤痛,现在却是一脸冷漠。他和她的距离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感觉心头一阵拥堵,走出营帐,清冷刺骨的寒风能使头脑清醒些:他两昼夜追击敌军,无非是想早点破敌。要不是他拼命追打,张难堡也不会急速亏垮,以至于她要连夜随军逃往介休,一路上追兵四伏,险些遭祸。他挡那一鞭,不过是要尉迟敬德心悦诚服罢了。统统这一切和她没有关系的,一点也没有!
唐军大获全胜,准备班师回朝。全军战士,整装待发。
“凌儿,上马!”世民见凌儿犹豫不定的样子,招呼道。
“二哥,我现在算叛将了。还回得去吗?”凌儿嗫嚅道。她看看旁边长孙无忌那冰冷略显凶恶的眼神,不由心中一阵战栗。
“谁说的?谁敢乱说话,定斩不饶!”世民瞥一眼长孙无忌,凶光毕露,意有所指说道。
长孙无忌背过身去,重重叹口气,跃上战马,疾走而去。
“凌儿,你还不上马?是想我抱你上去吗?”世民俏皮地笑笑。
“二哥,我不是杨凌,也不是昭阳公主。你能相信我一次吗?就这一次好么?”凌儿轻蹙眉头,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含忧郁之色。
“二哥明白。到了长安,你不是杨凌,也不是昭阳公主。这些都和你一概绝缘。”世民轻抚她的秀肩,饱含怜惜地安慰道。
“可是,那会连累你的!”凌儿道,脸上仍旧是挥不去的愁绪。
“不会的。这事只有秦王府的人知道,决计不会外泄。”世民把青龙宝剑往她手上一放,郑重其事地承诺道,。
她把青龙宝剑紧紧抱在胸前,眼前却是一片烟雨蒙蒙。
返回长安后,李渊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封侯拜将。并在承德殿摆宴接风,宴席上,觥筹交错,甚是热闹。
尉迟敬德端着酒杯,黑黑的脸上泛起点点红光:“凌儿姑娘!多谢当日一席话,我亦有今日。我尉迟敬德敬你一杯!”
尉迟敬德被任命为右一府统军,统领旧部八千人,与各营相互参杂,平起平坐。
“尉迟将军客气了。凌儿以茶代酒。请!”凌儿笑笑,端起茶。
“不行!怎可以茶代酒?凌儿姑娘,请!”秦叔宝满面红光,硬是把一杯酒塞到凌儿手里。
凌儿端着酒,左右为难。心感不满:这个秦叔宝,当日之战,我好生关照你,你倒这么整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凌儿姑娘远见卓识,预言此战必胜。咱们秦王才敢接下。你说她是不是这场战役的大功臣啊!”世民的军师徐世勣摇着扇子,娓娓道来。
“对!凌儿姑娘!请!”秦王府一帮人都起来敬凌儿酒了。
面对一桌的酒杯,凌儿瞬间晕眩,不饮自醉。
“凌儿姑娘不喝,就由秦王代喝!”程咬金摇头晃脑,醉醺醺地嚷道。
“对,秦王代喝!”一石激起千层浪,叫喊声此起彼伏。
世民春风满面,他爽朗地笑笑,挨个接过酒杯,把敬给凌儿的酒都喝了。
“好!秦王好酒量!”秦王府这班人瞬间沸腾了,叫喊声连天。
世民乐地合不拢嘴,身子左歪右扭,打着酒嗝,一甩手就搭在凌儿肩膀上。
“二哥,你喝醉了!”众目睽睽下,凌儿感到很不自在,忙扒开他的手。
“凌儿姑娘!秦王他喝醉了,你不送他回承乾殿?”程咬金酒喝不少,仍不忘油嘴滑舌一番,脸上一副邪气的笑容。
“要送你自己送!”凌儿心想: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她狠狠瞥了程咬金一眼,朝假装熏醉的世民冷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不料,世民一把拉住她,搂入怀中。
“亲一个!亲一个!……”人群顿时又沸腾起来,众人纷纷起哄。
“二哥,你……”凌儿倚在他宽厚伟岸的臂膀,双手本能地抵住他的双肩,低下头回避他那通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目光。
他的热唇缓缓移到她唇边,停顿了一下,猛然撤回,随即松开搂她的手臂。对众人大笑一声:“女人嘛。何必这么认真!”
顿时,周围的嘈杂声平静下来,夹带着些许尴尬。
“喝酒,喝酒……”众人陆陆续续端起酒杯,掩饰这种莫名的难堪局面。
她顿感羞怯异常,一手捂着嘴,飞快地跑出殿外,直奔凌云阁。她没有流泪,只是用奔跑的速度来缓解心头的愤懑。他刚才的一字一句都反复地回响在她脑海中。在他心里,女人,永远不必认真。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