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废了他
君明月这头刚窜出大院门口，一旁过道厢房里小李氏那哭爹喊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顿时打断了君墨兮乱七八糟的思绪。
“有金，有金，你醒醒啊，你别吓娘啊……天杀的小贱蹄子，她到底把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听着小李氏的哭喊声，君明月愣了愣，随之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那双枯黄粗糙的手。这么的一双手，应该不至于那么大力气把人给弄死了吧？顶多就是将他的腿脚掰脱臼了而已，虽然疼，也不至于昏死过去这么久吧？
此时，门吱呀响了一声，接着便传出了君远林暴怒的声音:“大白天的哭什么丧，他还没死呢。有权呢？死哪去了？”
小李氏半响才答道:“有权去请李郎中了。”话毕，依旧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君明月闻言无趣的撇撇嘴抬脚便往稻场跑去，君小四那个小鬼已经跑的不见人了，她得截住他，之前听见的话千万不能再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君远山。
君四郎并没有跑出太远，他忘记了自己祖父方才也出了门，以至于他一口气跑出去没撞上君墨兮，却实打实的撞上了踽踽独行在乡间路上的君龙海。
太阳不知不觉已经西斜，映着金灿灿的稻田，格外的红。君龙海走的很慢很慢，每一步看起来迈的都那么艰难。饶是君四郎平日调皮捣蛋惯了，此刻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目光不时的盯着他的背影。
君明月从身后追上来的时候便就看见了这样本该心酸却又温馨的一幕。活了两辈子，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悟:夕阳无限好，温情满人间。
君龙海年纪已逾六十，可身体还是很硬朗的，耳不聋眼不花，干起活来比年轻人丝毫不差。君四郎刚跟在他身后的时候他便知道，他不想转身，不想让小孙子看见他发红的眼。
此刻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既难过也很轻松。一家子一起处了一辈子，与李氏也算是过了大半生了，而老大，也是他从小疼到大的。
而老二，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他，好在自己临死前还有机会弥补，连同对那个人的亏欠一并弥补给他……
君四郎到底还是个孩子，静静的跟了一段便再也憋不住了，连奔带跳的跟了上去。自发的拽住君龙海的一只手小心翼翼的瞅了瞅他道:“祖父，你在难过吗？”
君龙海自手际感受到他的温度，心里不由得一暖，停下脚步看着他道:“小四，祖父不难过，祖父这是开心。”开心啊，压了怎么多年，此刻将话说清楚了才突然发觉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旦放开了便放下了。
君四郎收回目光暗自的撇撇嘴，大人就会说假话，明明刚才和祖母吵了架，明明走路走的那么慢，明明看着就不高兴，为什么非要说自己很开心。
“祖父高兴就好，以后祖父跟我们一起，我和爹爹还有哥哥一定会好好孝顺祖父的。”
稚嫩的声音听得君龙海的心头越发的暖起来，紧绷的脸色也跟着变得柔和了许多。他躬下腰一把抱起君四郎道:“好，祖父就等着你们几个孝顺，咱们回家。”
君远山短腿的时候就没补回来，身子骨亏的厉害，被那君远林下了狠手打的头破血流，睡了大半日都没有醒过来，若不君明月摸着他的脉搏，简直怀疑他已经咽了气。
君龙海过来的时候一块破布都没有拿，见到儿子这种状态也是急的团团转，君明月回屋在床底下摸了半天摸出来了八文钱，卖野鸡换的钱，她本来想添置一口锅，可惜还没来得及凑够。摸出钱交给君大郎:“去请郎中啊，爹这样子不喝药怕是不成的。”
君大郎踌躇半天没有动作，半响才支支吾吾的说道:“西头徐大夫那里我们已经欠了三十文，这八文钱根本就请不动他，更别说抓药了。”
“请不动就把人给绑过来，欠他的钱总会还的，要是人死了谁还给他还那个三十文。”君明月恨不能一巴掌拍他，这个时候了还磨磨唧唧，等那憨爹流血流死吗？她刚才摸了一把可是已经起热了，这种情况是最糟糕的了。
君大郎眼睛一亮，而后瞅到一旁的二郎:“走，二郎，你跟我一道，徐大夫万一真不愿意来咱们就把他绑过来。”他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虽然他力气不小，可徐思远家里还有两儿子，万一动起手来他可是会吃亏的，叫上老二总没错，完全忘记了君二郎根本不愿意跟村子里的人动手，否则如今躺着的不是君远山而是君远林一家子了。
“老大，你是去请大夫还是去打架，你只管按我说的跟大夫说就好，人一定会来的。”君明月这回真的是没脾气了，遇上一个憨爹就罢了，怎么还有一个二百五的大哥，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都不经过大脑考虑的么？
君大郎一阵风似得出了院子，君明月这才瞅准机会将君四郎拉到一旁说悄悄话。
“三丫，你做什么？”君四郎想甩开拽在胳膊上的那只手，可是甩了两遍都没有甩开，心里不由得再一次颓废，他比三丫就晚了半个时辰出生，怎么差别就这么大。看她也是细胳膊细腿的，贼劲居然这么大，难怪不怕那边一家子，每次动手都占便宜。
君明月扯了扯嘴角，难得的不跟他计较喊自己三丫的事情，看了看那边的君龙海和二郎都没有注意到这边，凑在四郎耳边道:“小四，我就是提醒你，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下午我们在那边听见的事情。”
“你是说咱爹不是亲生……”
君明月一把捂住他的嘴，恶狠狠的瞪着他:“都叫你别说了你还敢说，你是要气死爹吗？我跟你讲，要是被我发现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知道，我就直接废了你。”
君四郎闻言就更不服气了，猛然一掰，竟然将她的手掰开了，后退两步压低声音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凭什么？我不说，难道大伯不会说？”
“他不会说，他要敢传出去我废了他！”
君四郎扭头鼻子朝天的冷哼了一声不理会她，扭头进了屋，说大话吓唬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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