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三十
第101章三十
这个时候是没有石膏这玩意的全部都是家里自己腌制的卤水当然不是卤肉的那种而是现代甘陕一代所说的浆水。
豆浆烧开之后将沥好的卤水分几次缓缓倒进锅里，这时候锅底的火就要小一些，让锅里的豆浆掺着卤水慢慢煮起来，这样子豆腐才会聚的厚实。
点卤的是二郎，烧火的是大郎，君明月和四郎无事可做便回屋去剪纸，剪写对联的纸，剪窗花，还剪给张氏烧的纸。
今天是大年三十，等豆腐做好就要切上一块，再切一块四四方方的猪头肉敬灶神，敬完灶神之后得去敬祖先，然后才开始吃中午饭。
君远山不是君龙海亲生的，没有爹没有娘，祖先就更没有了，唯一逝去的就是妻子张氏，这样特殊的节日里总是要去祭拜一番的。
张氏的坟就在家里的地头上，当初死的时候李氏又哭又闹坚决不许她进祖坟，君远山一穷二白，连口棺材都买不起更别说买墓地，只能草草在地头挖了个坑将人埋了，累了个坟头平时常常过来看看。可怜张氏跟着他苦了十来年，到死的时候都那么凄凉，别说棺材连一身完好的衣裳都没有。
上回是啥时候来的君明月已经记不清楚了，那时候的她还不是她。上一回收稻子的时候她有注意过地头的这个土堆，可没有多想，只当是家里多余的土堆在这里了，谁会想到这样埋着人，还是她娘？
张氏嫁给君远山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一朵鲜花直接让一坨牛粪给沤了。
君远山打的头，提着的筐子里除了要烧的纸钱还有和敬神时一样的一方豆腐和一方猪头肉，还多了一碗醪糟，据说张氏活着的时候特别喜欢喝这个东西。待几个孩子都跪下点燃了纸钱他这才坐下来从篮子里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摆在一旁的空地上，也不在乎地上都是雪，湿漉漉的一层。
“娇娘，我带孩子们来看你了。”就这么一句话就红了眼，声音嘶哑再也说不下去。大郎二郎和四郎也都湿了眼眶，只有小五完全没有概念，拿着筐子里的纸钱可劲的往火里扔，大概是觉得这样特别的好玩。
纸是大郎带着君明月几个烧的，烧了一半的时候四郎终于还是没有能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一时间气氛低迷到了极点。
呼啸的寒风，飘洒的雪花，呜咽的哭声，好不凄凉。君明月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哪怕她心里也难过，烧完纸她对着土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而后起身抱着小五便朝回走。
虽说难过，可心里更多的还是气，如今缅怀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能在人活着的时候尽自己的努力让她好过点幸福点，等她死了之后才摆出这样要死不活的样子给鬼看么？
“都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你们娘好好说说话。”君远山摆摆手打发剩下的几个孩子回去，自己却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娇娘死了已经是整整三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带着孩子这样郑重其事的来祭拜她，这辈子他最对不住的就是她，连死了也没能对得起她。如今他什么都不求，只盼自己能看着儿女长大成家，将娇娘的那一份疼爱也补给他们，而后，而后他就可以去寻娇娘，去寻她赎罪了。
哀伤来的快去的也快，毕竟张氏去了也三年了，回去的路上除了大郎还红着眼睛低着头，君明月和四郎又欢腾的闹了起来，君明月直接从一旁的秸秆堆上抓了一把雪揉进了四郎的脖子里，四郎蹦的老高哇哇大叫“三丫，你使坏，你给我等着，你别跑！”
君明月回头对着他做鬼脸，而后可劲儿的在雪地里撒欢，两个人一前一后相互追逐，欢声笑语在旷野里传出老远，毛球也被这气氛感染了，扭着圆滚的小身子在雪地上踩脚印，大雪纷飞，美好的一刻自成画卷。
“哟，这上坟都能上的高兴成这样，你们也不怕你们那死鬼娘从坟里爬出来找你们。”一道刺耳的声音打破了雪地里的温馨，君明月一个急刹车止住步子，抬眼一看正是君远林父子三人，君远林手中也提着筐子，想来这时候也是去上坟的。
君明月上上下下的将父子三人打量了个遍，不等她开口便听见大郎开口“君有权，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可别找不痛快！”
“呦呵，一段时间不见，你这棒槌也长脾气了？这大路是你家的？我走走就找不痛快了？”
大郎脸涨的通红，袖子下面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他又不傻，怎么能听不出君有权话里的挑衅。君有权比他还要大一岁，以前住在一处的时候他没少被欺负，就是后来他们搬出去了也没有落得清闲。
“呦呵！”君明月学着他的语气开了口，抱着膀子上上下下的将他来回的打量，就像看一件极差的货物一般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之意。
“君有权，恢复的挺快嘛！都能下地到处蹦哒了。是不是感觉睡了几个月浑身都酱了，需要松动松动，皮也痒痒了，要找个地方蹭蹭？不如我来帮帮你，看在你们对我们一家子多年来这么照顾的份上我绝对不收钱。”话毕，腿抖了抖，一副痞子样跟她的身量和脸蛋格格不入。
君有权脸上的邪笑敛起，一脸的阴沉，若不是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邪乎着，就凭他心里的那股火，分分钟都想撕了她。一旁的君有金早就缩到后面去了，这会儿别说出来给他助威，屁都不敢放一个。
“明月，走吧，今儿年三十，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剑拔弩张的时候二郎突然开了口，伸手轻轻扯了扯君明月脑勺后面的马尾辫，眼中是他自己无法察觉的宠溺。
君明月哼哼两声，说一声“晦气！”狐狸眼一眯，转身就朝家走去。
“大哥，走了，再耽搁饭点就晚了，明月弄了好东西晚上怕是就吃不下去了。”回头招呼了大郎，目光从君远林身上飘过的时候笑了笑，明明很和煦，可是却让人心里咯噔一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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