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素衣裳
第170章素衣裳
凉州城失守的消息传到明月耳朵里的时候离城破之日已过月余，若非张庭月去县城顺手牵羊带回来的那征兵告示，她压根都记不起来还有打仗这回事儿。
匈奴人，她的狐狸眼眯了眯，国仇事小，家恨事大，她可是没有忘记三年前浑身是血的四郎和气息全无的君远山。
本来打算出门，因着这消息不得不又留在家里。
这个家里她现在越发的不想呆了，当真半点也比不上山中的那几间茅草房。
自从三年前家里多了个陶阮阮，这个家于她而言就变的可有可无了。
她是一个简单粗暴的人，誓不能与心机婊共存。
三年已过，大郎如今也快十八了，因着守孝耽搁了三年，村子里同龄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君明月原想着趁着守孝这几年好好攒一份家业，替他寻个能支撑门户的女人，却不想阴差阳错他自己带回了个陶阮阮。
如今的他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简单沉静的少年，多了一份稳沉不说，虽还是那一身粗布，可是短衣换长襟，自有一份气度。
他心知小三跟自己的隔阂，可是他不是个会说话的，只能默默的一点点的尽力缝合与弟妹之间的裂痕。
三年前的那件事情是自己执拗了，弟妹心中都有怨，可是他不悔，不管陶家小姐好与不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救了回来就没有再推出去的道理。
哪怕知道这是个局。
其实想来也甚是可笑，局又如何，他自省了三年，依旧没有发觉自己身上哪里是值得人图谋的。
知道明月外出又折回来，他心里带着一点点欣喜和期待，本来是想带着无名去庄子上看看的，可是明月在家他便不打算出去了，他们兄妹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小宝，让吴婶多炒几个菜，咱们今日热闹热闹。”
小宝今年也八岁了，君家兄妹对他不苛刻，所以养的极好，脸蛋红扑扑的，头顶梳着抓髻，身上穿着吴婆子刚刚浆洗过的一件天青色的衣裳，这会儿正撅着屁股拿着棍子在梧桐树下面不知道戳什么东西。
听见大郎的话两只眼睛立时放光了，手中的棍子一扔就朝抱厦跑去，边跑边道“大爷，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跟祖母说。”
一旁一个身着碧玉色衣裳的女子抬着一个小箕子从抱厦出来，笑吟吟的看着他“今儿这是怎么了？这样高兴？”
大郎将脸上的笑意敛去几分，而后才道“无事，只是我们兄妹许久没有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
陶阮阮一愣，脸上飞过一丝不自然，双眸低垂看着自己的手“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惹的你们生分了。”
大郎嘘了一口气，说不清楚的感觉“跟你说过很多回了，不关你的事，莫要多想，再过些日子我就去寻人将日子定下来，免得你在家里总觉得生分。只是这样，总归是委屈了你。”
不能从陶家出嫁，怎么样都是委屈。
“不委屈不委屈，这几年你待我如何我心里最清楚，长了这么大，只有这几年，虽然还不是自己家，可是在这里心里才是畅快的。”一晃三年，她也不再是曾经那个不谙世事明媚天真的小姑娘了，她也十七了，若是再不定下日子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以后她就别出这大门了。
说话间眼睛里就有些湿意，若是起先大郎定然会手足无措的给她拭擦，可是如今却是不会了，每每此时他都会扭头借故离开，此刻也不会例外。
“你莫要这样子，我去后头看看，你回屋梳洗一下，等会到前院来，我们好好热闹一番。”话毕，半分也不曾停留，大步就朝抱厦走去。
陶阮阮心中有些失落，可是又想着他先前说的要把日子定下来的话，心里到底宽慰不少，不管怎么样，他的心没变就好。
君家虽然不如陶家，日子过的也算是清苦，可是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她这几年过的也甚是自在。不是没有想过爹娘兄长，可是每每只要一想到他们要把自己送进宫里，她心中的怨气就铺天盖地的往上涌。
十几年的衣食无忧和宠爱就是在圈养一只可以出手的货物，当真是半分情面也无，连自己的姨娘也觉得那是个好去处，真正是可笑。
所以，当二哥陶树椿说出那条下下策之后她几乎是半点都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一个土埋半截的老皇帝和一个憨厚清秀的小地主，她除非脑子里都是屎才会去选择第一个。
大郎穿过抱厦绕过后罩房去了武场，以前他是不会到这里来的，他不热衷于习武，一心扑在田地里。可是后来，每每明月或者二郎离家数日不回他便会鬼使神差的到这里走走，或许是想在这里搜寻弟妹的影子。再后来，连四郎也开始隔三差五的离家，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单，于是来这里就越发的频繁了。
武场今日显然很热闹，家里的二三四都在，张庭月三个也在，连无名无忧也在。
“大哥！”二郎远远的冲着他点点头打招呼，一旁正跟四郎说话的君明月也扭过头对着他笑了笑。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半天才反应过来。武场上的人，所有人都穿着白底黛边的长衫，唯有自己穿着一件湛蓝色的长襟，显得格格不入。
“什么时候家里的衣裳都换了？”
四郎还是那副积极跳脱的性子，闻言袖子一展“大哥看看可妥当，三姐说这是练功服。”
大郎看了一眼，并无不妥之处，四郎本来就生的极好，这两年身体也调理的好，个头窜出了一截，这身素衣穿在身上多了一股子他形容不出的味道。
“我的呢？”思量之下终究还是问出了声，虽然只是一件衣裳，可是还是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唔，这衣裳是练功用的，不适合地主穿。”君明月很是正式的说了一句，惹的四郎不客气的哄笑出声，大郎却是因此白了脸。
自己果然是与弟妹离了心，被排除在外了。
正在暗自伤神之时，突然飞来一物，他本能的侧身伸手接住，却是一个包裹。
“你可是老大，怎么可能我们都有偏偏少了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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