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走夜路
就在我无聊的等待发车的时候，车厢上走过来一位脚步蹒跚的老婆婆。
她右手拎着黑色的大塑料袋，里面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这让她那年迈的身躯走起路来更加麻烦，她艰难的挪步到女孩面前，每走一步，手中的塑料袋就“咣当，咣当”作响，看来里面装的都是空塑料瓶。
老婆子颤巍巍的拿起自己的车票，透过混浊的老眼，把眼眯成细缝仔细的瞧着。身旁的女孩皱着眉毛，厌恶的捂着鼻子。但我并没有闻到老婆婆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老婆婆盯着票看了半晌，又望了下女孩身后的座椅，反复比较后，迟疑片刻，嗫嚅着说：“妮儿……你坐的好像是俺的位子。”
“什么你的位子!”女孩立即柳眉倒竖，瞪着杏眼叫道，“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啊!”
老婆婆扬起手中的车票，满是沟壑的蜡黄脸皮尴尬的抖动着，“可俺车票上面的号儿就是你的座位号。”
“放屁!”女孩破口大骂，“别在这儿倚老卖老!我不吃你这一套!”
附近的乘客也有看不下去的，一大叔叫道：“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竟然出口成脏，怎么这样对老人说话!”
“就是，真没教养。”几位妇女也为老人打抱不平。
“你们别以为人多我就怕你们，有本事就把我撵走。”女孩咬了咬牙，不再说话，低头继续看手机。
我们这边被无数道愤怒的目光注视着，我无奈的将头扭向窗户，感觉和她坐一起真是丢人。
售票员起身走了过来，似是要调解一下。但老婆婆朝她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移步到后面的空位去了。
一声沉闷的轰鸣，大巴车沿着公路向前行驶，昏暗的街道上路灯已早早的亮起。路上尽是骑着汽车和电动车的路人，此刻正是下班的高峰期。
到十字路口时，为数不多的车辆停留在红灯前等待着，大巴车也缓缓停下。
由于大巴车密不透风的缘故，车里有些闷热。我的嘴唇有些干涸，于是打开背包取出水瓶。
我拧开水盖刚要痛饮一番，却突然注意到女孩腰间的衣服上竟然有“前锦高中，2015级”几个红色的字眼。
原来她把校服绑在了腰上，我怎么说这短裙有些奇怪呢。
这女孩居然是前锦高中的学生，我正要去那里完成任务，不如向她打探一下情况。
“小妹妹，你是前锦高中的？”我微笑着朝她问道，现在要尽量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取得她的好感，这是套近乎的第一步。
“谁是你的小妹妹？”女孩黑长的睫毛眨动，面露愠色，狠狠的瞥了我一眼。
我嘴角一阵抽搐，没想到刚上来就吃瘪了，这女孩的脾气怎么这么暴躁。她十来岁，我二十四岁，我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问题。
“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只好换了个称呼，“请问你是去前锦高中的吗？”
“对啊，我是那里的学生。”女孩依旧摆弄着手中的手机，没有抬头看我。
我微微颔首，却猛然发觉到一个问题。她承认自己是前锦高中的学生，可是她衣服上写着的明明是2015级，今年是2019年。已经过去四年了，而高中生活只有三年，也就是说，她的高中生涯去年就应该结束了，怎么现在她还是前锦高中的学生呢？
难不成…她留级了？现在只能这么解释。但是这个问题涉及隐私，毕竟留级是件不光彩的事，还是不要问她为好。
看着她专心致志捣弄手机的模样，我心里顿生好奇，于是趁着仰头喝水的间隙，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
只看这一眼，我的心头却猛地一颤：她正在发短信，虽然没看太清楚，但是短信内容里尽是“死”“头”之类的字眼。
这小妮子在搞什么名堂？我隐隐觉得她会和前锦高中的任务有所牵连，先试试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一些话来。
“今天应该不是双休日吧？”我笑着问道。
“怎么？我请假出来玩玩不行啊？”女孩脸上十分不耐烦，索性放下手机问道，“大叔，你什么人啊？”
大叔？我的脸庞瞬间耷拉下来，我还不到二十五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大叔。这小屁孩是在故意嘲笑我。
“你不要误会，我是要到你们学校上任的老师。只是想了解一下学校情况而已。”我认真的解释道。
“哈哈，真搞笑。”女孩毫不避讳的露出戏谑的微笑，“你是老师？骗三岁小孩呢!”
“你不信？”我立刻扒出背包里的红色硬皮小本子，“这是我的教师资格证。”
看到上面印着的金黄色小字，女孩白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我是被调到你们学校教书的语文老师。”我微笑着说道，幸好上大学时考了教师资格证，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应聘上老师，不过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女孩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我管你是干什么的。”
我的脸色有些难看，这女孩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想要从她嘴里套出话来真是棘手，看来要慢慢来才行。
我轻声问道：“这位同学，我想问你一些问题。毕竟要去你的学校上任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学校怎么样？”
怕对方引起怀疑，我赶忙又补充一句，“学生们都听话吗？好不好教啊?”
“哼哼!”女孩双臂环抱在一起，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听话啊，学生们当然听话了。”
“哦，这样就好。”
“因为不听话的人……都死了。”
我刚要微微点头，却被她后面的话惊得浑身一颤，不听话的人都死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完全是以极其轻淡的语气说出后面这句话来，声音小如蚊鸣一般。想来是不经意间脱口而出，但我却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女孩说出这句话后，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嘴唇，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随即被迅速隐藏起来。
我觉得事情越来越蹊跷，她绝对是知道些什么。
“你们学校的老师怎么样？”我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微笑着问道，“都好相处吗？”
“好相处。”女孩一脸冷漠的点了点头，刚才的失口似乎让她警惕起来。
我知道很难再问出什么东西，但依然旁敲侧击的跟她闲谈着。
“你所在的班级有多少名学生啊？”
“以前是五十个。”女孩说完，微微挑起嘴角，“现在是四十九个。”
“哦？现在少了一个啊。”我微微点头，“是成绩太差辍学了吗？”
“不是。”女孩的神色瞬间阴沉下来，“是跳楼了。”
“跳楼了？”我心中一惊，感到有些意外，“也就是说，她去世了。”
“当时她从教学楼三楼的阳台跳了下去，暗红色的血液一直流到男厕所门口。她的双眼睁得很大很大，我们还看到了她头里白花花的粘稠东西，不过……”
女孩语气微微一顿，双眼直愣愣的望着我，“她还活着。”
“还活着？!”我的后背渐渐有些发凉，从五楼跳下去的人身上的骨头都要被摔碎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不会吧？”我惊疑的望着女孩，“你在开玩笑吗？”
“没错，她就是还活着。而且…”女孩突然冲我诡异的一笑，
“她就坐在你的身后！”
“什么!那女孩在...在我的身后？!”
我心头大骇，急忙转过头去，却发现身后是空荡荡的座位——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影。
“你在耍我呢？”我有些恼怒的看着女孩。她一定在刻意隐瞒着什么，所以想编这种谎话故意带偏我。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女孩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慢慢翘起二郎腿，大腿上的丝袜被挤压成性感的弧度。“不信就算了。”
我顿时疑惑起来，看她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好像没有说谎，可是我没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她。
“那她为什么要跳楼啊？”我试探着问道。
“谁知道呢，可能考试没考好吧，好学生就是这样较真呢。”女孩无奈的摊了摊双手。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她摊开的左手有些不对劲：大拇指上沾有凝固着的红色液体，手掌上也有一些红色的斑点。
察觉到我异样的眼神，女孩立即瞪了我一眼，将手掌插到口袋里。
“前两天，削苹果时不小心被划伤了。”女孩主动解释道。
“怎么不贴创可贴啊？下回可要小心一点。”嘴上这样说着，但我心里的疑虑却加大了几分。
她匆忙之下给出的解释明显是个借口，如果真的是划伤的话，手上却没看见伤口，而且血迹散布得那样分散。
我们各怀心事的坐在座位上，不再交谈。
我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外面是黢黑的公路，一辆汽车也看不见。远处那光秃秃的杨树林里冒出一根根歪斜的电线杆，看来现在来到郊区了。
我百无聊赖的掏出手机，再次打开死神之瞳，准备确认一下任务。
然而令我惊讶的是，这次点开交流频道，没有显示“功能暂未开启。”各种颜色的信息一条接一条，看上去热闹非凡。
原来交流频道在任务进行时才能使用。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交流频道里是一种欢快的气氛，根本没有身患诅咒的那种悲伤和绝望，各种各样的信息让我忍俊不禁：
“哎，这次抓到一只女鬼，该怎么处置呢?”
“女鬼吸人精气，楼上的这位注意身体。”
“茅山第一代天师亲自开光的照妖镜，只卖九十九信任值，各位有要的吗?”
“照妖镜乃茅山第三十二代天师所创，第一代天师毛东西都没有。楼上的朋友不要再刷屏了!”
我饶有兴趣的浏览着一条条信息。发现他们的头像是同样的黑色，ID则都为昵称，发送信息的颜色各种各样，大致有白色，黑色，紫色，黄色…
看来这是为了掩饰他们在现实世界的身份。
“前辈，你们好！”
我思忖片刻，在聊天频道发了条信息。
界面上显示我的头像也为黑色，昵称自动显示为“波音维修员”。
在我发出这条信息之后，聊天频道突然没人说话了，甚至那个卖照妖镜的家伙也不在刷屏。
我感觉十分尴尬，自己仿佛成为聊天终结者，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你好，小鬼。”
就在我窘迫的时候，一条白色的信息突然从下面跳了出来，一个名为“慕容老鬼”的人回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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