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一起皆有可能 1
哀莫过于心死，一个人内心没了依靠，很快就如行尸走肉般走向消亡。不过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林缘感觉自己正失足掉下深渊时，身子一个激灵，醒了。
林缘开始坐起身子，小船已经进水，不知何时开始，他的身体开始泡着水。林缘感到又冷又虚弱，他半弯着起身，身上带着水滴，走出船棚外。没有想象中的刺眼感，但是毫不意外的雨滴纷至沓来。林缘站在船头，看着周围那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海水，已经占领了这座城市，能留在水面上的建筑都是寥寥无几，林缘现在小船旁恰巧是那少数的地方。
“没想到竟然飘到这里来了。”这里是Z市的城市中央商务区，也就是现在流行说的CBD，也是Z市少数有高楼建筑群的地方。林缘看着留在水面的建筑，风雨中显得有点寂寥。蓦然间又有点奇怪，林缘意识到他现在可能在这些大楼的四、五十层外面看它们的楼顶，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林缘收紧了一下衣服，虽然没什么作用，但是心理上暖了些。他看下水面，下雨天水面浑浊不堪，他没能清晰的看到水下建筑的模样。知道地下水深，视线又触碰不到，林缘对现在这块之前经常闲逛的地区感到恐惧。
“其实这里离我家也不远，往常的话，衣服湿了就回去换；冷了就加衣服；累了就直接睡，有家多好啊。”林缘趴在船头，望着看不透的水面，喃喃自语。
水面上有一个阴影靠近，他抬头一看，发现是一种水箱。这种水箱在农村很罕见，早期人们建房子的时候政府未禁止私自打井取水，于是大家纷纷在自己院里打口井，然后买这种水箱蓄水。一般这种水箱放在楼顶，比较节约空间，只要往井里面放一个高压泵，就可以把水抽上去蓄起来，用的时候跟自来水没什么区别，老人甚至会说井水更甜。
林缘家也装了一个，但他家的和周围邻居的有点不同，他家的特别大，平常人家买的是一立方，一吨水，对于四口之家的日常生活用水来说都可以持续几天。林缘家买的是三顿蓄水量，也就是体积三立方的水箱。因为太太，以至于不能放在林缘家的阁楼顶上，只能放在三楼的楼顶，本来很好的一个烧烤去处，后来成为一个除了清理积水外基本不去的地方。
林缘根本就想不明白他老爸的行事思维，当初他要买这个大水箱，一是因为周边的人没有用过这种的，二是水箱老板告诉他，停电的时候蓄水量大的可以用久点，以备不时之需。可惜，到现在都没用上，以后也没必要用上了。
“都是用不上的东西，我气什么咧，他都不在了，当初顺着他心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气什么呢，他们都是善良的人，都是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都是我的骄傲。我应该带着他们好好活下去的，我应该好好活下去的。”
“我怎么那么喜欢哭呢，都这么大的人，该会让你们多担心啊。”
“爸，我想对你说对不起啊！我恨你是因为我没有能力满足你做好事的冲动，我希望你能攒点钱是因为自己没能力让你们过上好生活却又不想去努力！”
“妈，我对不起你啊。一次都没能带你出去，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已经再也完成不了，大水来临的时候你是不是很遗憾啊！”
即使这里离他家很近，他也不敢回去看，他害怕看到哪里，害怕只要一到哪里他就能想起他父母可能的死法。他甚至希望他们是被海浪的巨大动力打死的，这样反而舒服一点。他最怕的就是父母困在某一个建筑里面，看着水面不断上升而逃不出去，要不断感受死亡的恐惧；到后面水进入体内，窒息而亡的时候也还有一段无法呼吸的痛苦时间。
林缘仰躺在船上，任由雨滴滴到身上，他伸手挡在眼睛上方，艰难的看着天空。如果世上有因果报应，那么请惩罚我，让我父母能早日安息。
仿佛上天接受了林缘的提议，小船与水箱相撞后在撞上其他物体，晃动之下，林缘直接滑到水中。林缘本能的挣扎一下，很快就放弃了，他放弃摆动，身子慢慢往下沉。他想再一次看向天空，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个浮在水面上的水箱，一个想法突然从林缘脑海中冒出！
林缘开始摆动身体，并迅速升到水面，他大口喘了几口气，然后四处张望，这附近浮着的水箱，数目不同寻常！他爬上小船，然后划到一栋建筑边，这栋建筑被水流冲出一定斜度，林缘就沿着这个斜度爬上去。到他再也上不去的时候，他停下来，开始寻找他要的目标。
运气不至于太差，不需要爬到大楼另一边，林缘看到了那个显眼的大水箱！
林缘忘记自己身上的伤势，直接快速滑下去，很快便再次入水。他爬上船，就朝着那个大水箱划去。水箱距离他大概有一公里远，以他目前的速度应该十五分钟内可以赶达。
水箱是由铝合金制成，因为是用来蓄水，所以水密性自然会很好；林缘家的水箱容量大，浮力自然也极强，那么，如果林缘的父母在海浪袭来时躲进水箱，一切皆有可能！
林缘觉得，与其相信父母已死，不如再去尽力一次。市中心没有私人水井，这种水箱只有可能从其他地方飘来；林缘也是坐着船从半山医院那边飘来的，都飘到这里，可能是因为这里地形特殊或者是水流运动或者是风向以及其他原因。不管什么原因，这里可能聚集着这附近的所有水箱！
林缘离水箱越来越近，他观察到水箱那易于寻常的吃水量，内心很激动，手上越来越带劲。
“爸、妈，你们在里面吗？”林缘把头贴近水箱，并不断重复叫喊着。没有传来回应，林缘迅速爬上去，他早就想过，如果他父母真的在里面，七号海啸至今，他们如果一直待在里面的话，很可能会面临缺氧的这个大问题。
虽然下雨天，水箱很滑，但多亏林缘家的水箱是四边形，所以他还是仅凭左手就爬了上去。箱门正闭着，林缘过去一拉，感觉不妙，箱门竟然只是虚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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