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镜花水月 3
十分钟之前。
“你们听我说，再这样耗下去只会给你们的儿子添麻烦，只有现在马上跟我走，才是最正确的做法！”陈天然看着林天和谢林芳犹豫的样子，莫名来了气，“这一家子都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嘛！”
谢林芳紧紧抱着凌渊，有点不确信的说：“那个，医生，我们家的小缘真的没事嘛？如果他回来看不到我们，会很担心的，而且我们想全家在一起，我们在这里就好，你去救那边的人吧，不用担心我们了。”
“救！如果我有能力我会不去？你们以为自己现在很安全了是不！知不知道随便一个怪物游过来就能把你们一锅端了！知不知道你们儿子为了救你们经历了什么，你们想在这等他？有病是吧，等着看你们儿子怎么被你们连累死是嘛？全家在一起，多好多令人感动啊！你们看下那边，渔船上的人连想都不敢想还能活下去啊！你们的儿子再用生命去拯救着更多的人，拜托你们就不要拖他的后腿了，好不好！”
陈天然大声吼道，他很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现在的一切似曾相识，人们总会自以为是的想去帮助别人，或者一厢情愿以为在和别人同甘共苦，却不去衡量自身的能力以及考虑实际的情况，最后不仅浪费了别人的辛苦付出，甚至会导致无法挽回的结果发生！
“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哥哥不走我不走！”
“小朋友乖，哥哥很快就会跟上去，到时就一起回家好不？”
“我不，我就要和哥哥在一起！”两个时空仿佛重叠，陈天然看着一脸凶狠的看着自己的凌渊，好像再次看到了那个火光冲天，满地血红的场面，而一个男人在一片废墟中，被某样长长的的物体贯穿了身体，即使这样，那个男人还紧紧拽住对方的衣服不愿放手，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可爱、宝贵的弟弟一开始坚持要和他在一起！
“撒娇也得给我看时机！”
“你要干嘛！”林天怒吼道。
陈天然顿时惊醒，赶紧收住自己的手，谢林芳已经抱着凌渊侧过身子，而他的手差不多已经扇到谢林芳身上了。林天猛地上前，一把推向他，一用力才发现，这医生比想象中结实，根本推不动，这样子林天反而更生气了，扬起拳头就想招呼陈天然。
重重的触地声响起，林天一愣，拳头还举在空中，他看下陈天然又看下自己的拳头，有点不知所措。谢林芳抱着凌渊，转过身来后，跑到林天后面，与林天对视了一下，也不知该怎么办。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或许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但请相信我，我知道，想和重要的人一起的那种情感，那是一种即使自己去死也无所谓的感觉，但是我也经历过，那种因自己连累了大家之后的那种悔恨到要自杀的感觉，我只是不想悲剧再次发生而已，跟我走吧。”陈天然跪在地下，眼泪止不住般一直流着，凌渊愈发凶狠的盯着他，他好像看到另一个倔强的男孩，只不过那个男孩一个人在房间内悲伤的哭泣着。
林天看着陈天然，好心办坏事是嘛？是啊，这种事情他怎么会不懂，自己就是那种无能却喜欢乱干，最后给别人留下一堆烂摊子的人啊！
“辛苦医生了，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人。”林天向陈天然深深鞠了个躬，直接转身拉着谢林芳走向救援船。陈天然连忙擦了擦脸，跟了上去。在他走到谢林芳旁边的时候，谢林芳朝他点了点头，但是她怀中的凌渊则是一副想要杀了他的表情，陈天然不禁苦笑。
水中的林缘则一脸纳闷，他绑走的好像不是鱼头人将军，更像鱼头人统帅多一点，所有的鱼头人几乎都朝他涌过来，虽然这样更符合他的预期，但看着身后密密麻麻的鱼头人大军以及跟着过来的黑甲巨蛇，他还是头皮发麻。林缘发现，即使他拼命的蹬水，都不如鱼头人在水中的速度，眼看鱼头人越追越近，林缘索性潜到水底，踩着地面发力前进，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水底被鱼头人缠住。
在水底中，林缘看到前面一栋熟悉的超级商场，林缘从商城底层围墙边上，破烂的玻璃口里窜进去，数秒后，密集的鱼头人纷纷撞到商城的围墙，整个商场大楼好似都震动起来。不少鱼头人撞破玻璃跟了上来，林缘此时则到了商场底层的大堂处，大堂直通楼顶，往日高高悬挂的巨大灯饰，在水中静谧的样子让人不禁感受到水中世界那宁静的美好，如果身后没有那群疯狂的鱼头人的话。
林缘没有时间感受这个宁静的场景，他在水底用力的一跳，如火箭升空般直窜商场大楼楼顶，这时大楼再次发出强烈的震动，许多玻璃碎缓缓的在大楼内部飘动。估计这回是那黑甲巨蛇撞到大楼，以巨蛇的体量，没把这座商场撞塌掉，说明当时的建造商也算是良心了。即使是在水中，林缘也无法做出在腾空过程中高速急停的动作，他用手轻轻摆动，带起的水流推开了头上的玻璃，在即将到达商场楼顶时，他调转身子，脚重重的踩在商场的天花板上，他看着迎面冲来的鱼头人，扭转身体，双腿再次发力，整个人贴着天花板，从进来时的反方向飞了出去，后面的鱼头人又双双再次碰壁。
在到达商场边上时，林缘用左手抓住围墙，并因此减速和改变前进方向，一时间，身体变得垂直于地面。他接着打个挺，身子在水中转了一圈后，慢慢的落到了商场的楼顶，脚在接触楼顶瞬间调整角度，看着水面上那倾斜的金融大厦，再次喷射着前进。
“毫无压力！”林缘喷射出水，再次回到了水面之上，此时距离渔船群已经超出一公里。嘴上是这样说，林缘在踩到大楼的那一刻，还是连忙马不停蹄的往楼顶跑去，不一会，身后就传来一声声像“pong”音那样的出水声，林缘回头一看，一个个鱼头人从水底弹出来，就像水下有一个鱼头人发射机一样。
突然，水面开始下陷，一个宽度起码有三米的椭圆形阴影渐渐明显，下一秒，一张血盘大口迅速升空，它这一刻也不知吞了多少个鱼头人，它腹部原来不只两只手，而是四只手，每只手的巨爪中不知道握住多少鱼头人，爪上的缝隙里流出的蓝色液体如蓝色丝绸般，随着巨蛇的升空而飞舞着。
“巨蛇出水，如.......，算了，真特么壮观！”林缘忍不住叨叨了一句，因感叹刚才一幕而不禁停下步伐，后面的鱼头人又追上了，现在赶紧继续往楼顶跑，他要找一个可以避免陷入围攻的地形，所以林缘想找到之前在世贸大厦顶层的阁楼一样的地方。
很快，林缘就翻到楼顶上，刚才巨蛇出水一幕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他现在脑海中还是在不断重复着那副画面，巨蛇那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黑甲和它那好像被打磨过的白色光滑腹部，就像一副美丽的艺术品一般。大厦的楼顶果然有类似的隔间。这栋大厦楼顶有三个大概六十平，且连在一起的隔间，林缘看准一个大概是仓库房的，一脚踹开门，这时大楼又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这栋楼好似变得更倾斜了一些。
“这条蛇怎么这么能折腾，上一条这么活跃的现在正躺在那里被人啃着呢。嗯？不对，艹！”林缘猛地想起，从追赶的鱼头人群中，以及这条巨蛇那光滑的腹部上，根本没有那种最大型的鱼头人，它们还留在另一条巨蛇的腹部上，正躺在渔船群边！
林缘顿时觉得懊恼不已，他一气之下抓起背后鱼头人的双手剧烈甩起来，本来奄奄一息的鱼头人在水中呆了一会后好像恢复了不少，现在却再次发出凄凉又响亮的叫声。
怎么办，把身后那废物丢回去给它们？那样的话那个废物会不会直接指使这群鱼头人报复渔船？直接灭口？那鱼头人群会不会暴乱直接转头攻击渔船？
“靠，大不了再抓一个，实在不行通通灭了，带着最后一个再跑路！”林缘咬了咬牙，解下身后的鱼头人，那鱼头人终于可以躺在地面上了，它从未觉得，能躺下是一种多么奢侈的享受，瞬间不叫了，只剩下呼吸声。
库房内的东西摆放的很杂，什么办公桌、旧电脑都有，鱼头人群即将堵着门口。林缘没时间慢慢选，他看着没收拾好的水钻，拿了装备箱内的钻头就跑，出门时狠狠踩了地下鱼头人一脚，鱼头人的胸腔立刻瘪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声息。林缘一只手拖着鱼头人扔向跑过来的鱼头人群，自己则打破库房的窗户跳了出去。鱼头人群在接到林缘抛出去的鱼头人尸体后，开始混乱起来，有部分鱼头人冲进库房，看了一下也从破的窗户跳出去，但跟多的鱼头人还是陷入乱斗之中。直至，鱼头人群中的中型鱼头人开始接连发出吼叫，它们纷纷跳入水中与巨蛇展开搏杀。
五公里外，救援船中，陈天然看着迎面开过来的船只，宛若一体化的构造，充满了简洁与整体化的美感，船上那些几黑黝黝的洞口使人感到无比的心安，“这回看看谁才是猎物！”
林缘终于再次回到渔船上，形势大好，那些大型的鱼头人都钻进巨蛇的体内，貌似巨蛇的内脏才是最佳的美味。这样的话，趁那群家伙没回来，先跑为妙。
“大家听我说，我是警察，现在趁那些鱼头人不在，我们要尽快远离这里，到了定海山那边我们的大本营，就什么都有了，大家也都不用担惊受怕的啦。”林缘一边说着，一边想找渔船上的的船桨。
“傻了傻了，这种大船怎么可能是靠人划动的，有没有人会开船啊？”林缘不好意思的问道，但人群中没有人理会他，大家都默默的看着他，那眼神毫无色彩，不断蜷缩着身体，让人不禁联想到，这艘船上的人只不过是如行尸走肉般苟活着罢了。林缘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这里可不是一两个人，他可没办法推着这么多船走，如果人们觉得已经失去活着的希望，他还能怎么办？先放任他们，找其他船只，只要有一艘船动了，他们会跟着动了。
可能吧，林缘转身，他实在不愿看到那些心如死灰的眼神，以他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也说不出什么鼓舞人心的话，他有点沮丧，他很怕他这一转身成为压死这艘船上的人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会让他们更觉得等待死亡才是唯一的命运。他看向其他渔船，突然间不敢过去了。
水中一直潜伏着几个阴影，它们趁林缘失神，猛地从嘴中吐出那长条状器官卷住林缘的脚，然后立即往水底拖。林缘在猝不及防下被拉的失去平衡。
“如果你们都没有希望的话，那我就给你们希望！”林缘双脚用力一踩，脚掌竟然陷入到甲板当中，就这样生生的站住了身体。“你们都看着，这才是我们人类的力量，这种东西算个屁啊！”林缘大吼着，双手抓住脚上那恶心的长条状物体，一掰，脚上的物体全断；一扯，水底两个鱼头人从水底飞了出来；一甩，鱼头人嘴中的长条状物体从它们嘴部分离，它们重重的撞到一起，又相互弹开落入水中，空中那漫天的水花中夹杂着不少蓝色的水滴，甚是好看。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渔船上的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林缘转过身来，大声的吼道：“你们就那么想死么！这不是谁在规定你们会死，而是你们自己在选择死亡！我现在去另一艘船，找个会开船的过来，记住，我不死，你们就不会死！”
正当林缘转身的时候，原本沉默的船舱开始躁动起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猝然地响了起来，“我不想死啊，我要回去！我会开船，我来开船！”林缘看着那个中年汉子，特有的黝黑色皮肤，一个本来精炼的汉子现在却在哽咽着，林缘伸出右手，对着他举起拇指，“定海山，这艘船就交给你了，其他人很快就会跟上！”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跳出去。
“好！”
中年男子连忙跑到驾驶室内发动引擎，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人群中又跑出两个人过去帮他弄，人群中另有一些成年男性，甚至拿起一些趁手的物件，慢慢的站到人群外围。
只要有活着的希望，人们就绝对不会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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