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新约
狭小的房间内，昏暗的烛火挥洒着可怜的光明。
梗集在喝过打量的草药汁后醒了过来。
楚泽坐在床边，情绪不佳。
他在冰河试验港里，看到的那些档案里，明明在他那一页上写着“罪与罚”。
为何，梗集会是什么天罪之女？
他看向了这个抱着“提伯斯”冲他甜甜傻笑的小女孩，心情更加糟糕了。
梗集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无尽的黑暗里，梗集曾给过他光明。
也是因为有梗集的帮助，他们才能完美的离开冰河试验港。
他欠梗集很多。
所以，他不想让他死。
即使那是神降下的罪与罚。
他也要诛神。
夜风骤大，突然烛火熄灭。
明亮的月光从窗外洒来。
一片黑暗里，楚泽和梗集竟然能看得见彼此的容。
他们也只能看见彼此的容。
楚泽站了起来。
绯色如同波涛一般在他那黑白分明的双眸里汹涌，扩散，然后逐渐吞噬了黑白。
妖娆、庄严、古奥、霸道、冷酷、充满魔力。
如同魔神的禁地，又如同神之彼岸。
他伸出了右手，然后轻轻放在了梗集的头顶。
“我会带你找到你的家，在此之前，我们将彼此不放弃、不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谁都不能剥夺你的生命和自由，哪怕是诸天神魔，都不行！”
楚泽的声音回荡在黑暗的小屋里，宛如王的宣告，又如神的誓言。
梗集的双目空洞，仿佛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好！”可是她竟然开心地笑了起来，只是回答的语气有些木讷
……
……
梗集刚刚退烧，身体还很虚弱，一时半会下不了床。
喝过花果镇的冰仁粥后，梗集甜甜的睡着了。
楚泽和石崇灸坐在菩提树下，看着天边温柔的朝霞，面无表情。
石崇灸是一个善于讲故事的人呢。
他说那个瘦小少年叫石小侯，那个长发少女叫陈紫霞。
当楚泽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再次想起了孙悟空，还想起了紫霞仙子，最后联想到了花果镇后，又想起了花果山。
他知道这些都是这个世界不存在的，因为在冰河试验港的时候，他几乎看过了这个世界三分之二以上的书籍。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石小侯这个孩子，竟然拥有一半“堕落者”的血统。
……
……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楚泽看着石崇灸那在朝霞下沧桑的面颊，有些不解。
石崇灸说道：“直觉告诉我，你能帮石小侯这个命运悲惨的孩子。”
楚泽本来想拒绝的。
他向来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但忽然想到，石崇灸和石小侯对梗集有救命之恩。
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以后，你们有困难或者遇到危险，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定当竭尽全力相助。”
……
……
南国的路很远，梗集的“寒毒”很严重。
楚泽并不想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多耽搁时间。
如果梗集的“寒毒”再加重的话，即使是石崇灸特制的药物，也无法压制了。
于是，楚泽向石崇灸讨要了特制药物的药方和一些详细的煎药方法、火候时间的掌控后，便与石崇灸、石小侯、陈紫霞告别了。
……
……
“花果镇”镇东有一家小面馆，名为“张氏面馆”。
因为物美价廉而在小镇出名。
楚泽带着梗集去吃面。
最主要的是这家面馆里有一种叫做姜汤面的美食。
姜汤自然可以驱寒，虽然不能像石崇灸的特制药剂那样压制寒毒，但总还是有些小用处的。
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不管对“寒毒”有大用处还是小用处，楚泽都准备用上。
一碗酸辣面和一碗姜汤面呈了上来。
楚泽指了指那碗热气腾腾、看上去很是可口的姜汤面说道：“多吃些，对你身体好。”
梗集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开始吃面。
大病初愈的她，脸上的红润之色再次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病态的苍白。
面馆里的人很多，很热闹。
楚泽和梗集坐在偏僻的墙角。
但那些人的议论声，他们还是能够清楚的听得见。
更何况，楚泽是觉醒过疾风之灵的人，在镰鼬未开的情况下，听力还是远超常人。
“你没听说了没有，摩浑老爷要跟石老头要收的那个叫做陈紫霞的小女孩为童养媳，石老头居然拒绝了。”
“哼，摩浑老爷收做童养媳，我恐怕他是恋童癖想要御用。”
“你声音小点，难道你想死无葬身之地么？在‘花果镇’，谁敢惹摩浑大老爷？”
“石老头人也不坏，看来，是要遭到灭门之灾喽！”
……
听着那一声声议论，梗集喝了一口姜汤面的姜汤说道：“我的病是石崇灸老爷子治好的？”
楚泽点了点头。
梗集眼珠子转了转，犹豫了会儿说道：“要不，我们帮帮他？”
楚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
……
石家小院，翠色浓郁的菩提树随冷风摇曳。
门外站着无数拿着刀枪的恶奴，在恶奴的背后是数辆黑色的豪华越野车。
刀是比较精致的砍刀，枪则是打猎的猎枪。
他们都是摩浑老爷的人。
摩浑老爷是“花果镇”力气最大的那个人，也是“花果镇”最有权势的人。
传说他在格林城那边的后台很硬，所以才可以在这偏僻之地为所欲为。
只要不是太过越界，上面的人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作为摩浑老爷们的恶奴们，不知道在“花果镇”这些年来，做过多少杀人放火、甚至是灭门的十恶不赦之事。
……
……
石家小院的门打开了。
身穿破旧布衫的石崇灸负手立于门前，看似平凡的老头，却给人不平凡的感觉。
数辆黑色豪华越野车中，外观最为奢华的那张越野车的车窗缓缓摇了下来。
里面坐着一个西装笔挺，戴着墨镜的男子。
男子身上的气息很冷，跟这里的冰雪一样冷。
他叫霍齐亚，是摩浑老爷的恶犬。
其实恶奴们行凶作恶的时候，摩浑老爷都不会到场。
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一般都是霍齐亚指挥。
“石老爷子，你精通草木医术，对‘花果镇’的贡献很大，我也不想为难你，我希望你慎重考虑，难道你觉得我家少爷配不上你的养女么？”
霍齐亚冰冷的声音从车内传了出来。
石崇灸仿佛没听出来霍齐亚话里的杀意，依旧憨厚老实地笑着说道：“不是少爷配不上紫霞，是紫霞配不上少爷。”
“你在敬酒不吃，吃罚酒？”霍齐亚的声音当即冷了下来。
那些恶奴纷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跟随霍齐亚为非作歹多年，他们可是十分清楚霍齐亚是怎样的残忍嗜杀。
“花果镇”上，没有比霍齐亚更残暴的人了。
石崇灸笑道：“我不喝酒。”
霍齐亚面色微沉，大手一挥。
恶奴们纷纷冲了上去，准备闯院，直接抢人。
谁知道，看似弱小的石崇灸，竟然摆出了一副“大”字的造型，死死的拦在了院门前。
没有霍齐亚的命令，即使是这些恶奴，也不敢随意乱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霍齐亚说道：“摩浑老爷说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陈姑娘，请回去。”
他的声音很冷。
这句话其实还有另一层的意思。
——阻拦者，死！
……
……
恶奴们在听到霍齐亚的话后，纷纷面露凶光，本性毕露。
那些恶奴们纷纷扬起了手中的猎枪。
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石崇灸。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弱小的老头，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半步不退，如同一个勇士一般，面无惧色，随时准备慷慨赴死。
恶奴们可不管这么多。
烧杀抢掠这些肮脏的事情，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皆是有趣而令人兴奋的。
他们喜欢强抢民女，也喜欢残杀与虐待。
无数恶奴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明亮的枪声此起彼伏。
耀眼的枪焰不断闪烁。
一颗颗子弹随着枪焰射击而出。
石崇灸看着无数颗子弹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飞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就像是一座冰冷而坚硬的石像。
即将被打成筛子的他，心如止水。
他只是在想石小侯和陈紫霞。
他那颗苍老的心里，在诉说着一句温柔的话。
——“小侯、紫霞，是我石老头对不住你们，要先走了一步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努力的、幸福的活下去。”
……
……
石崇灸被打成了筛子。
鲜血染红了石家小院的阶梯和门槛。
恶奴们手持刀枪，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小院内的菩提树和爬山虎不知何时竟然开始出现了枯死的迹象。
石小侯和陈紫霞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当霍齐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气得将这些恶奴们大骂一顿。
他只是十分平静地说了一个字“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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