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那个叫季文的傻子
不过这会儿季霆也记起来，该给月宁勺粥倒药了，他去井边洗了手，就忙不迭的往屋里去。可才走到门口，他就看到灶台上摆着的一大一小两个冒着烟气的碗。
屋里除了他和月宁没别人了，此时灶台上摆着的两碗粥，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那小女人勺好放在那里晾凉的。
季霆扭头去看月宁，目光从她苍白的脸上，移到她细白的纤纤十指上，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布料是黑色的，而且看那样式大小好像还是他的。
季霆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微勾，一抹喜意就从眉角眼梢透了出来。
马大龙蹲在地上挑捡着能用的竹筒，根本不知道季霆此时的心理变化，只低着头叫道，“石头，这些边角料也仅够做一张竹椅的了，你那屋里还有竹子没？”
季霆被他这一嗓子喊的回了神，稳了稳飞扬的心绪，才道，“竹子还有。”
“那我去搬几根出来，你来教我怎么做。”马大龙说着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去屋里搬竹子了。
季霆趁机凑到月宁身边，两眼放光的伸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月宁。”
“啊？”月宁茫然的抬头。
季霆想问她是不是在给自己做衣裳，又怕这衣服不是做给他的，他自做多情的问出口反而尴尬，只好道，“马大哥要搬竹子出来，我帮你把椅子挪到那边去，省得不小心碰到你。”
不过是挪个地方，月宁自然毫无异议，乖乖起身让季霆帮她把椅子摆到窗台边去，一点都没发觉他的纠结。
田桂花起床后没见到自家男人，从屋里出来往这边院子里看了一眼，见季霆三人正各忙各的，也没出声，甩着手就回屋做饭去了。
再说前一天，季文夫妻俩匆匆赶回镇上之后，季文与许氏交代了一声，两人就在镇门口分了手。
许氏怀着要让季霆好看，把他那个半死的媳妇卖了，好收获一大笔巨财的美梦，高高兴兴的回了自家的杂货铺。
季文兴冲冲的去了那日碰到那帮人伢子的小客栈询问，只可惜任他如何套交情，客栈掌柜也只回说那帮人伢子只是偶尔会在这客栈落脚，别的就一问三不知了。
季文无奈，只能从小客栈里出来。站在街上，他抬眼看着满大街或背着行囊准备返乡，或蹲在街旁乞讨的难民，看着他们有些人身上虽然破旧，却仍能看出好质地的衣服，突然就想到了多年前还在土里刨食，每天为了多赚十文钱，天不亮就要起床赶到镇上给人打短工的他。
又想到他当初看到月宁像个破布娃娃般被人甩到板车上，要送去乱葬岗扔掉时的情景。那个女人本应该死的，他季文身为季家长子，也不过就是娶了个村姑过日子，他季石头怎配有那么个漂亮的女人做媳妇？
心头涌上来的强烈不甘，以及转手卖掉月宁后的收益，让季文重新进到小客栈里，他摸出一钱碎银递给站在柜台内的中年男子，笑道，“掌柜的，那些人伢子若是再来你这儿投宿，劳烦你一定派人去告诉我一声，我手里可是有笔好买卖想和他们谈呢。”
中年掌柜眯起眼，脸上堆着笑容，眼底却飞快的闪过抹轻蔑之色，“季老板最近可是发财了？前些日子才买了个人回去，这是又准备要买人？”
福田镇就这么点大，附近十里八村的人就没几个不认识季霆的，季文哪里敢向掌柜的透露详情啊？毕竟私卖弟媳的名声可不好听。
他嘴里打着哈哈，只道，“掌柜的可要把我这事记在心上啊，那些人要是再来你这儿，可一定要派人去告诉我一声，到时候，在下必定另有重谢。”
“忘不了，忘不了。”掌柜的将手里的一钱碎银在手里抛了抛，有些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就算不看季老板的面子，还能不看银子的面子吗，这事我记下了，季老板就放心吧。”
这天下，谁还不喜欢银子啊？！季文觉的掌柜的这话说的实诚，便放心的回家去了。
看着季文走远的背影，掌柜的又将手心里的一钱银子往上抛了抛，“嘿嘿”低笑一声，转身就进了后院。
后院的堂屋里，十来个大汉正打着赤膊，围着桌子大口吃喝。见掌柜的进来，就有人嚷嚷道：“老四，小顺说外头有人打听咱们，你可知来人是个什么路数？”
被称为老四的中年掌柜浑不在意的笑道，“十多天前你们押货往南去时，不是有个傻子拦着你们，硬是把那个快断气的女人给买走了吗？方才来的就是那个傻子。
我上次派人查过，他名叫季文，在镇上开了间杂货铺，有个弟弟是个镖师，倒勉强也能算半个江湖中人，不过听说半个月前走镖时伤了腿，已经废了，没啥威胁。”
坐在首位的那个落腮胡大汉却放下酒碗，不赞同的抬头看着掌柜的，道，“他打听咱们的目的，你知道？”
“说是想跟咱们谈笔买卖。”掌柜的说到这个，还故意抛了抛手心里的一钱碎银，笑道，“瞧见没，这银子就是他给我的打赏。”
众人闻言，看着掌柜的正抛着玩儿的那一块小的可怜的一钱碎银，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待得众人笑毕，落腮胡大汉冲掌柜的道，“派人去打听一下他买去的那个女人如今在哪儿，咱们吃这口饭的，还是要小心为妙。
那女人是我们半路抢的，长的那样一张脸，又一身的细皮嫩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那时要不是看她确实快死了，送到南边那就是颗妥妥的摇钱树。
如今那姓季的既然找上门来，想来这其中必定出现了变故，你派人去查查是怎么回事，咱们再看要怎么处置这姓季的。”
掌柜的答应一声，招呼众人吃好喝好，便转身到前头安排去了。
季文丝毫不知自己上门找人伢子想要转手卖掉月宁，已让这群人伢子对他生出了杀心，一整天都沉浸在卖了月宁之后，从此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而季霆受不住打击，一辈子过的凄凄惨惨的幻想中，心情好的差点没飞起来，一连几个熟客进铺子买东西都送了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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