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弃子
奴婢等了两天，实在等不下去了，才让沉香拿着一对金镯子去跟老夫人屋里的莺姐儿打听消息。
从莺姐儿嘴里奴婢才知道，原来陈府除了老太爷，老夫人和姨老夫人身边的几个老人，府里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陈家还有位庶出的四小姐住在阳城的庄子上。
府里众人唤的四小姐是二太太嫡出的陈芷莹小姐，今年十一岁，她是小姐您同父异母的妹妹。莺歌儿说原本宫里透出消息有意在明年大选秀女，陈家除了小姐您并没有适龄的小姐可以送进宫去。
她说老太爷早一个月还和老夫人商量，要明年接了小姐回京，可谁知小姐会因天灾提前回京，更没想到会在回京途中与奴婢们失散。”
秦嬷嬷说到这里神情就有些恹恹，语气很是唏嘘遗憾，听的沉香心头一突，紧张的偷眼去打量姑爷。果然，姑爷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沉香心里急的不行，悄悄去扯秦嬷嬷的衣袖，却被不明所以的秦嬷嬷不高兴的一把挥开。“你扯我做什么，我还没和小姐说完呢。”
月宁和季霆闻言齐齐看向沉香，吓的沉香噤若寒蝉，低头做鹌鹑状，再也不敢吱声了。
秦嬷嬷犹自沉静在自己的回忆里，没人打扰之后就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莺歌儿说老太爷一听说小姐失踪了，当场就变了脸色，厉声喝斥老夫人，说府里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庶出的小姐，府里的四小姐是二太太嫡出的陈芷莹小姐。
老太爷还让老夫人告诉姨老夫人：陈家不需要有辱门风的女儿，让大家都闭紧嘴巴，不准传出一点有关小姐您的风声。”
秦嬷嬷说着就落下泪来，握着月宁的手哽咽道，“我的小姐这么聪明，这么漂亮，打小就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奴婢不甘心啊，您那么努力的苦练琴棋书画，刺绣女红，就是天冷的冻死人都不曾休息过一天。
您那么没日没夜的读书识字、学刺绣女红，不就是为了让老太爷和老夫人能高看您一眼嘛？好不容易您出落的比陈家的小姐都要漂亮优秀了，老太爷凭什么见都没见您，就说不认您就不认您了呢？”
换作前身陈芷蔓在这儿，听到这事大概还会愤怒不甘，可已经换了个芯的月宁，是真的觉的被陈家放弃不是什么坏事。
牛车小跑着走在回村的路上，四周虽然都是荒野，月宁还是特意压低了声音道，“奶娘，皇宫那样的地方听着好听，可每天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觉的我漂亮聪明，爷爷又是太子太傅，进宫肯定会得皇帝宠幸。
可如今宫里有位份的宫妃，哪个不是才情艳艳，貌美如花，娘家又得势的？皇宫里从不缺聪明漂亮的女人，可死的最快的偏偏也就是那些聪明漂亮的女人。
以前我们被拘在庄子上，满脑子盼的想的都是怎么让祖父，祖母和爹爹看重我，好早日接了我回京。可这次大难不死，让我想通了很多事。”
月宁看着秦嬷嬷，语气诚挚道，“奶娘，你我的善良限制的我们的想象，这世上多的是无耻、无情之人。从我被送到庄子上，其实就已经被陈家放弃了。
我们这么多年战战兢兢，努力讨好祖父和祖母，其实不过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陈家上下只知道四小姐是二房嫡出的陈芷莹，而非二房庶出的陈芷蔓，这总是奶娘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吧？
祖父和祖母连家中姐妹的排行都不肯给我，只怕是从来没拿我当孙女儿看待。当初把我送到庄子上去或许只是不想手染血腥罢了，后来看我有些天赋，便将我当个小猫小狗一样养着，反正陈家也不缺那一口吃的。”
“可……可老夫人……”秦嬷嬷想说老夫人还是看重小姐的，不然不会年年给她们送东西来，可在陈家的所见所闻，让秦嬷嬷无法自欺欺人。
季霆沉默的伸手过来握住月宁的小手，给她无声的安慰。
月宁感激的朝他笑笑。虽然知道隔着帷帽，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月宁却还是笑的灿烂。再转头面对秦嬷嬷时，月宁就越发坦然了，“奶娘，虽然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可挨冻和饿肚子的感觉还是记得的。
你说我打小就乖巧懂事，可孩子就是孩子，没有哪个孩子是生来就懂事的。我小的时候我们过的并不好，是打什么时候起，我们的生活才有了起色呢？
我只记得祖母在我三岁那年，派了位女夫子过来教我读书，是不是那年发生了什么事？”
前身陈芷蔓是带着记忆胎穿的，打从出生就有记忆。月宁之所以故作懵懂，也不过是为了引出秦嬷嬷的话头罢了。
回想当年，秦嬷嬷就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那一年，老夫人派人到庄子上查帐。那时候小姐虽然才三岁，可跟着奴婢零零散散的学，也已经认得了很多字。
那位下来查帐的管事是老夫人的心腹，看到小姐在地上写了那许多字，回京之后就把此事回报给了老夫人。”
月宁顺着秦嬷嬷的话点点头，总结道，“所以说，他们是看我还有些天赋，才决定好好把我教养长大，以便等我大了好拿我卖个好价钱的。
如此一想，我这次出意外还是好事呢。陈家不肯认我这个女儿，就等于还了我自由。如今连你们也因我的意外而脱离了陈家，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看是不是这样？”
秦嬷嬷被月宁说的一愣，“您说这一切都是天意？”
月宁无声的咧列嘴，准备先忽悠住秦嬷嬷再说。她一本正经的跟秦嬷嬷分析，“您看啊，咱们失散那天，我差点儿被人一棍子打死，只不过后来见我没死才把我卖给了人伢子，我伤重昏迷，人伢子以为我活不成了，还想把我扔乱葬岗呢。
是夫君的大哥大嫂将我买了回去，夫君倾尽所有请大夫救我性命，这才保住了我的小命。这当中但凡有一丁点差错，你们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所以我觉的我与夫君的姻缘就是上天注定的，否则以我和他的出身，没有这场意外，又怎么可能成为夫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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