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龙须河水神
“还没有和程姑娘告知如今自己的位置，对了，还有常师兄，他现在一定很着急，报个平安先。”陈溪风走出了院落，前往渡船专门负责‘候鸟’传讯室，价格倒是不便宜，只不过因为寒荧宗和青冥仙宗如今的关系，便宜了不少，三十五枚小秦钱，写下内容，下好禁止，然后交由寒荧宗子弟再结下一层禁止。
自己下的禁止，先前和程姑娘告知过，至于寒荧宗独有的禁止，等到候鸟传讯到了天乩宗，自会有专人负责破解，每个宗字仙家山门特有的禁止，都会互相知悉，纵横宗也刊印过一册子，里面全是关于各个仙家山门的禁止，只能由每个手持仙家山门祖师堂玉佩的修士才能购买。
至于四师兄，想来三师兄应该告知过，而且也没多久就回到宗门，到时候见面再详谈。
然后返回院落内恢复体内伤势，几番生死一线的战斗，不仅战斗经验成熟了好几倍，就连心态也发生了很多变化。
先前在子舟山亲手打杀青竹蛇妖和棕熊妖后，常松明几番问心之语让陈溪风内心几近崩溃，想来也算从小苦过来的，见识过低层生活，享受过宗字山门嫡传待遇，心态的调整也非常快，接下来义无反顾的本心使然，拼死硬捍疏离国越海境即将入魔的妖物，和于自荣手段跌出、人心算计的生死搏杀，虽然陈溪风每次都是弱势一方，但每次都能给予比自己境界高的对手伤害。
并不是说陈溪风不强，相反同等境界近乎无敌的存在，可惜跻身气府境时间尚短，体内积累远不如已经在气府境沉浸多年的炼气士，战斗经验浅淡，心性不成熟，总是出手时留手，所以因为这样的心性，才会导致陈溪风本来不留手的情况下可以多坚持，却次次错失良机。
于自荣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岄嶙宗，虽然与青冥仙宗同为宗字仙家山门，但是论登顶境和山巅境的数量和底蕴，简直提鞋都不配，于自荣的授业恩师亲自携带重礼拜访青冥仙宗，将错误全推到于自荣身上，说他不自量力，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怪自己这个师傅太多宠溺，养成了他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死不足惜。
这些话当然都是三师兄告诉自己的，听说祖师堂老祖只是笑呵呵的收下了礼物，然后请他喝了一杯茶，那老家伙告辞时满脸荣幸，对于自己最给予厚望的徒弟死在青冥仙宗嫡传弟子之手毫无怨气，相反能够和一位山巅境老祖谈笑风生更是与有荣焉。
于自荣的授业恩师也是岄嶙宗祖师堂的一位老祖，是个登顶境的炼气士，只不过大道到头，一生境界修为也就止步于此。一个嫡传弟子而已，死便死了，脑子简直被门挤了，还敢仗着境界修为袭杀青冥仙宗嫡传弟子？幸亏你死了，你要是还活着，老子都得亲手把你抽皮拨筋，废掉你的道基，然后亲自送往青冥仙宗赔罪，岄嶙宗的嫡传弟子比得上青冥仙宗嫡传弟子吗？连内门弟子都比不上。青冥仙宗不仅没降罪，还有一位山巅神仙亲自倒杯茶，聊聊天，不经意的给自己大道之路解惑？金玉良言，受益匪浅，瞧瞧人家的待客之道，怪不得清虚州该是青冥仙宗一手遮天。
陈溪风想象着这个场面，叹息一声，死了的人，就真的半分价值都没有了。
“溪风，陪我到到渡船外围看看。”赵一凡走进院落，面色依旧是那么肃穆。
陈溪风屁颠屁颠的跑到自己三师兄面前：“咋啦三师兄，莫不是看到什么仙子姐姐？你拉不下来脸搭讪？三师兄，你且放心，带师弟帮你探探虚实。”
瞧着陈溪风拍了拍胸部，扬了扬下巴，一脸‘你放心’的表情，赵一凡猛地出手。‘啪’地一声拍在陈溪风后脑勺上：“脑袋里整天乱想什么？有着胡思乱想的时间，还不抓紧提升修为，以后再遇到危险，看你怎么办？”
陈溪风右手来回抚摸着被赵一凡一巴掌拍过的后脑勺，有些郁闷，明明是你让我陪你走走的嘛，怎么怪我咯？
赵一凡步伐沉稳，目不斜视的走在前方，陈溪风左看右看跟在身后，然后盯着赵一凡的背影，小声嘀咕道：“看这走路的气势，看这笔直的背影，看这沉稳的步伐，可咋就是不讨女孩子喜欢呢？”
赵一凡何等境界，停下脚步，然后背对陈溪风说道：“在乱嘀咕就罚你抄写师尊的《剑术正经》。”
陈溪风立刻右手捏起，顺着嘴巴一滑，表示闭嘴。
到了渡船围栏处，赵一凡说道：“我们到的这条河流大渎，乃是万年以前祖龙陨落之地，名为龙须河，也是你破境跻身气府时，引来天地异象的地方。”
陈溪风看着渡船下方一望无尽的蓝色大河，实在是太大了，应该是自己目前所见最大的一条河流。
赵一凡接着说道：“你还记得你引来的天地异象，一为我们无垢天下特有的天地孕化而出的‘静春风’，另一种就是这龙须河河底最深处的水运阴华，是最为纯粹，万年以来不断累积而成的，被你吸收了十分之二。不管如何，毕竟是从龙须河获得，所以我们理应拜访一下这位龙须河水神。”
陈溪风点了点头，“理应如此，可是师兄，礼尚往来，我们应该送什么作为回礼？”
赵一凡摇了摇头：“这位龙须河水神极为特殊，并且已经是天仙境炼气士，我们送再昂贵的东西，且不说水神前辈看不看得上眼，万一送出的东西水神前辈不喜，本来一桩善缘可就有太多变数，搞不会不欢而散，所以我们先去拜访，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只要心意到了，水神前辈愿意，那么这桩善缘就结定了。”
陈溪风似懂非懂，脑子有点不够用，虽然还是不太清楚，但只要到时候态度恭敬，少说话，想来应该没什么。
赵一方双手掐诀，然后抓住陈溪风从渡船上面极速下坠，到了河面之上站定。
赵一凡使了个眼色，陈溪风一看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乖乖的站着不动，赵一方朗声道：“在下青冥仙宗嫡传弟子赵一凡，今日携小师弟特来拜访龙须河水神前辈，还望前辈出来一见。”
陈溪风明显看到三师兄额头隐有汗水流下，心里震惊，态度也变得虔诚。
河面慢慢开始扩散一圈圈波纹，然后震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陈溪风只感觉快要站立不稳，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唾沫，只见百丈河流’轰‘的一声破开一道粗壮水柱，气势之大、威力之强，从赵一凡用尽全身修为，二人才勉强没有跌倒。
水柱瞬间消散，面前就站着一位身穿道袍，头发花白却如银丝一般光滑的老人，手持道家拂尘，端的是仙风道骨，并没有给人莫大的压力，再配合面前老者的笑容，像极了神仙之人。
只不过怪异的是陈溪风看到面前老者头生一对犄角，前端隐隐散发着金光，而且道袍样式不属于如今道教的三脉的任何一脉。
赵一凡看到此人出现，连忙弯腰作揖，陈溪风也学着三师兄作揖，他们二人作揖的姿势与以往有着很大不同，弯腰幅度很大，头几乎快要垂到水面，偏偏双手还使劲前伸，似是为了让人看得更加清楚。
这样的姿势，陈溪风除了拜师典礼对着杨俞晨这般作揖后，再无第二人，并不是祖师堂老祖当不起，而是那些老祖都不爱这一套，嘱咐过平常作揖即可。
面前之人虽然是龙须河水神，虽然是当时境界修为都到了极致的大练气士，但是为何师兄这般礼敬？
面前老者伸手微微一拂，陈溪风只感觉一股柔和之力。
龙须河水神目光柔和的看向赵一凡身后的陈溪风，眼睛一亮：“这位就是那日破境引得老夫龙须河河底的水运阴化少了十分之二的小友吧。”
赵一凡依旧恭恭敬敬：“回前辈的话，正是他，叫陈溪风，是我的小师弟。”
龙须河水神笑的更开心了些：“杨小子眼光真是越来越好，徒弟都是修道天才。陈溪风是吧，你上前三步，让老夫好生看看。”
陈溪风犹豫了一下，毕竟面前这位水神虽然瞧着平易近人，但是总感觉有些古怪，咱也不清楚，咱也不敢问，好在赵一凡冲他点了点头。
陈溪风快步走到河神面前，又是一弯腰作揖：“晚辈陈溪风，见过水神前辈。”
水神老者伸手扶起来陈溪风：“小友不必多礼，我有一门仙家神通，专门勘验水运阴华，若是小友不介意，可否让老夫勘验一番。”
陈溪风下意思的就想摇头，毕竟炼气士的气府乃是每个人的绝对隐私，一旦气府被人彻底了解，那么等同于全身秘密都会暴露。
但是赵一凡出声道：“小溪风，这可是你的一桩福缘，莫要拒绝。”
陈溪风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
只见水神单手结印，嘴巴嘟囔着什么，陈溪风听不明白，应该是什么术法。不一会儿，水神结印的那只手出现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水滴，然后屈指一弹，水滴瞬间没入陈溪风额头消失不见。
陈溪风在水滴进入自己额头时，莫名感觉到大脑一片清爽，全身说不出来的舒服，而且能清晰感应到水滴在四肢百骸飞快游走，水滴游走过的地方只感觉酥酥养养的，然后水滴就沉入气府之内。
水神老者在水滴进入陈溪风气府内时咦了一声，“有趣，你这小师弟气府大有玄机，竟然小小气府境就可以容纳‘静春风’，实在是有趣。”
水滴又从陈溪风额头掠出，飞回水神老者的手指上，只见水滴此刻变成了透明白色。
水神老者双指一捏，水滴崩成更加细小的水滴，落入脚下的河水之中，“陈溪风，既然你能得到这龙须河河底最精纯的水运阴华的认可，那便是与我有缘，既然有缘，按照当初我与一人的约定，送你一场造化，你可敢收下？”
这个时候赵一凡并没有给陈溪风任何提示，一切依照小师弟自己的内心而定，造化该不该接，接不接的住就看他自己了。
陈溪风并没有迫不及待的给出答案，而是沉思片刻，然后开口询问道：“不知道水神前辈需要我做什么？”
水神老者笑着自顾自点了点头：“不错，能够在得到这场造化之前，先想明白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不受诱惑，心性不俗。”
陈溪风谦虚笑了笑。
水神老者说道：“你觉得世间谁是那最强者？”
陈溪风现在终于明白了水神老者问题代表了什么，又是问心，不过这个问题其实之前就有人问过陈溪风，而且陈溪风明显感觉到，能够有着那种苍老威严的声音，修为境界简直不可想象，很有可能是那失传的飞仙境仙人，比道祖。至圣先师、佛祖当世最强三人还要强，但是说出来也没人信啊，毕竟神道覆灭后，再无一人成为那传说中的飞仙境仙人，真正成为神仙。
陈溪风冥思苦想，水神老者依然微笑没有催促，最后心中出现了一个答案，陈溪风深吸一口气，“道祖很强，至圣先师很强，佛祖很强，还有天下最强的大剑仙莫苍山也很强，但都不是最强。”
水神老者听到陈溪风这番言语，感觉很有兴趣。
陈溪风接着说道：“我觉得，当世最强的是它”，陈溪风脸色肃穆，伸手指着上方，水神老者和赵一凡都朝着上方看去，“天道，当为最强！”
河神老者和赵一凡皆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陈溪风，其实你说出任何一位你觉得强的人的名字，这都算是答案，不过老夫实在没想到你给出的答案是这个，你这小友，想法着实吓人。”
陈溪风尴尬一笑，看来自己猜对了。
这道题，其实考的就是自己的心境，觉得谁最强，那必然会期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人，也就很容易看出一个人的心境如何，是好是坏，到了天仙境这种境界修为，根据一个答案稍稍推演，看到的结果就会更深更远，也意味着心境最后能够到达什么样的高度。
既然是大造化，心境低了不成，配不上，心境高了也不行，容易好高骛远，心境合适了，这场大造化也就合适了，才能更加契合的发挥出最大作用。
何况心境高了又如何？心境高低只能一部分决定你日后的成就高低，并不是一定的，而且从一位天仙境的水神前辈嘴中所说出的大造化，肯定是有助于自己日后有着更高的成就。
天道为最强，不是不行，而是本就是事实。
为何世间山巅境的炼气士倒是经常出现，而天仙境炼气士则是很少露面？原因就是修为到了天仙境，便不是天地灵气可以满足境界需求了，他们需要吸收人间亿万子民的信仰香火，需要吸收王朝的气运作为进补之食。
于是，如今的城隍庙、文庙、武庙、山神、水神等就替代了曾经真正统一天下然后又灭绝的神道，成为了三教百家共同针对天仙境炼气士的窘境，再结合曾经的神道所创立的新生神祗。
他们虽然可以通过新生神祗摄取气运增补自身，但是每一位到达顶点的天仙境本身就是一股巨大气运，所以会引起天道镇压。炼气士本就是逆天而行，强行夺得天道气运一步步晋升境界修为，希冀着活得更久，这本就为天道所不容，而那些到达当世之最的炼气士，更是在天道那里虎口夺食，世间每跻身天仙境一人，就会瓜分这座天下的气运，这样一来，天道所能得到的气运就会越来越少。
天仙境顶点的炼气士只要毫无顾忌的出手，就会被天道裁决，打杀之后分散天下各个角落，以维持天道‘本身’更加长久。
“陈溪风小友，我与你立下五年之约，五年一到，你就需要离开青冥仙宗，来到龙须河，接收我赠与你的天大造化。”
不是征求陈溪风的同意，而是语气之中略带命令。
赵一凡心头狂跳，以他平常高冷寡淡的性格都是激动不已，“溪风，还不快拜谢水神前辈？！”
陈溪风只好作揖拜谢。
水神老者大笑：“陈溪风，若想以后真正走到山巅之上，真正的看一看天下风光到底是如何，那么这场造化，将会是你的最佳大道之路，我们老家伙都希望出现的那个‘一’，希望会是你。”
随后二人拜别水神老者，而水神老者善解人意的运用神通，一撩拂尘，二人下一刻就出现了飞仙渡船之上。
陈溪风一头雾水的问道：“三师兄，这位水神前辈是道教的天君嘛？可为何水神前辈身披的道袍样式我从未见过？”
赵一凡摇了摇头：“他并不是道教天师，他是道祖留给无垢天下的希望，这位前辈真身乃是一条赤龙，真正的龙之后裔，而且是血脉最强之一。”
“道祖留给无垢天下的希望？什么意思？”陈溪风今天感觉自己脑袋真的不够用，自从见到水神前辈后就根本不知道他们俩说什么，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一样。
“你如今还没有资格知道那些内幕，等时机到了，自会告知你，你现在唯有加紧时间提高境界，要知道青老祖跻身山巅境之后，宗门就会派出一百名天之骄子赶赴道教白玉京修行，依你的实力拿到名额并不难，但是你必须要进入宗门前五，这也是师尊要求的。”
听到这句话，陈溪风严肃起来，内心下定决心，绝不会再让师尊和师兄师姐失望了。
宗门的前五名意味着自己能够上到白玉京三层楼，那可是谁都想挤破脑袋的变强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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