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黑炭丫头如今也是仙子
白衣女子脸色阴晴不定,几次想要拾阶而上,可终究还是没有选择上山。
气势不受控制的涌现,吓得两位青冥仙宗子弟脸色骇然,刚想壮胆询问白衣女子发生何事,那一瞬的威压就消散干净。
女子不去管被山风吹乱的鬓角发丝,小山眉紧蹙,本就气势凌人的女子瞧着就更加生人勿进,似是要努力抑制什么,身躯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想就这么离去的她,就这么在山脚下面站着,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青冥仙宗负责登记上山宾客的两位男子假装看不到,只是心中疑惑不解。
紫衣女子看着临近的山巅,停步转身看向山下,嘴角微翘,然后不由得加快脚步。
院落之中,杨居然和陈溪风坐在石椅上喝茶,陈溪风破天荒道:“我说大师兄,你从师尊那里偷得半斤茶早就喝完了,咱们其实适当喝点酒也不是不可以,吧?”
杨居然轻轻旋转手中的茶杯道:“小师弟如今胆子越来越大,用词要谨慎。喝了几次酒就变成小酒鬼了?”
陈溪风托腮道:“么得法子嘛,感觉需要喝酒发泄发泄。”
杨居然伸手给了陈溪风额头一个板栗,“坐有坐相。大师兄知道你修炼辛苦,而且确实比别人辛苦太多,喝酒归根结底没有太大用处,这些时日一直让你空闲之余便喝茶,为的就是让你性子更加沉稳,修行之时最忌讳心里浮躁,再枯燥乏力也比那些为了活下去什么苦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人好上太多,小师弟,要坚持,世间万事最难得可贵的就是日复一日的坚持。“
陈溪风苦着脸道:“师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苦,相反,很感恩现在的生活。我陈溪风别的不算什么,但是吃苦一事,是从小就吃苦惯的,以前吃苦是为了能够活下去,现在吃苦是为了能够活得更好,不辜负宗门,师尊以及师兄师姐的期望。”
杨居然笑着点了点头,陈溪风一脸正经道:“大师兄,你是不是找不到酒了?”
本来非常开心小师弟能够如此想的杨居然脸色一滞,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认真道:“你放心小师弟,大师兄说这么多道理绝对不是阻止你喝酒,大师兄是为了你好,喝酒误事绝对不是旁人的无心之语……好吧,师尊更改了他房屋的禁止,比之前复杂太多,我也解不开。”
陈溪风这才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大师兄的肩膀:“没关系大师兄,小师弟现在很喜欢喝茶的,凝神静气、平和从容,小师弟现在越发觉得自己出现了和大师兄几分神似的儒雅气质。”
大师兄这才心情舒畅,眼含清风,“小师弟呀,咱们朝溪峰的山峰,过不了几年肯定就会被你和小松明带坏,不过也算好事。”
杨居然喝完杯中茶,起身走到院落中央道:“教你浩然剑指时期,前二天都是为了熟悉小师弟你如今大概的战力、悟性以及临场反应能力,确实超出了我太多预期,你的体魄之强悍、恢复力之强大、体内灵气运转速度皆超过了同境之人太多太多,但也不是毫无缺点,首先就是对于灵气精准的控制以及利用,你在出手对敌之时总会白白浪费许多灵气,积少成多,时间越久对你自身情况越不利,再就是把握出手的时机,什么时候适合出手,出手时需要消耗多少灵气,会对敌人造成什么程度的伤害,都是要在战斗发生的一瞬间就要快速思索出答案,每一次出手都要精打细算,是亏了还是赚了?亏了就要想着找补回来,不求强压敌人一头,只求双方相互持平,赚了就想着怎么再赚,慢慢扩大优势,其中又要想好用哪种手段方法对敌,示敌以弱还是虚张声势,战术策略尤为重要。”
陈溪风正襟危坐,双耳仔细听着大师兄的分析,半点不曾落下。
杨居然接着说道:“当我大致清楚了你的情况后,我心中就会知道改用同境界的几成力量磨炼你效果最佳,你被我浩然剑指每次击退几步、双脚沉陷地面几寸、倒飞嵌入墙壁多深、能够阻挡我的攻势多久,等等等等我心中了然,不过小师弟还是给了我几次意想不到的惊喜。”
陈溪风闻言笑了笑。
杨居然笑着右手一挥,顿时院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四周围墙不见,院落房屋不见,但是脚下还踩得到地面,抬头还能看到云海,只不过视野竭力延伸,依旧是看不到这一方天地的边缘。
无穷大。
杨居然说道:“先前的浩然剑指的修炼到不了非要开启院中小天地的地步,但是小师弟要将浩然剑指和白虹剑指叠加,万一一个控制不得当,其中产生的破坏力太过强大,在这小天地当中,无论你术法的威力多强,都不用再有后顾之忧。”
陈溪风仔细观察周围,除了感觉空间大一些,空旷一些,其它的没什么不同,云朵还是白的,天空还是蓝色,就是没有太阳,不过却不影响视线。只是不清楚山巅境仙人的神觉小天地与现在的小天地相比,哪个面积广袤。
白衫的杨居然环顾四周,神色有些恍惚,上一次身入其中,不知已经相距多少岁月。
到底是兵解多次了,记忆都已经残缺。杨居然神游天外,自嘲道:“自己,还算是自己吗?还是说,早就不算是完整的一个人?”
陈溪风看着背对自己的大师兄,不知为何,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总觉得大师兄好像有些……伤心?这让陈溪风很是担忧,记忆里的大师兄从来见人都是温醇如风,瞧着就亲切,没有大声训斥过师妹师弟,也从来没有对谁红过脸,哪怕是青冥仙宗身份最低等的仆役,一样是嘘寒问暖从无架子,可即便这样性格温醇的男人,此刻竟然有些难过,到底是回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陈溪风走到大师兄身旁,眯着丹凤眼笑道:“以前家里父母还在的时候,最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吃过晚饭,就搬上椅子坐在院落中,一家三人并排而坐,我最喜欢撒娇听娘亲讲故事,最喜欢父亲在一旁笑着,然后轻轻抚摸我的脑袋。后来,父亲为了家里生计远走他乡,常年不归,娘亲从来没有抱怨过,依然是每天笑着叫我起床,做好早饭,站在家门口目送着我上学,家里虽然不富裕,吃喝倒也没愁过,除了思念父亲多一些,我与娘亲每晚依旧坐在院落中,那个时候满空星辰,圆月悬挂,一闪一闪,美不胜收。即便最后整个家只剩下我一个人,即便有时候我想着要不也去了算了,这样也不用受苦了,这样就可以去下面见到父母。可人都有一口气,我不想活的这么窝囊,我不想每次出门逛街就要被许多同龄巷弄的孩子堵住揍一顿,我不想听他们骂一些难听的话,骂我没关系,我也习惯了各种闲言碎语,可是我父母又没做错什么,里面有的同龄孩子还在我家中吃过我娘亲做的饭,可为什么他们不能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哪怕不随着其他人谩骂?那些时日,我很失望,很失望。”
杨居然回过神来,歉意一笑,然后两个人勾肩搭背,陈溪风继续道:“大师兄,我虽然不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我们之间的遭遇受到的苦难完全不同,但是小师弟还是想和你说,无论以后大师兄遇到是你们困难,小师弟一定会毫无犹豫与你并肩,即便是道祖、至圣、佛陀!”
杨居然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打趣道:“小师弟,你眼下其实还有更加棘手的问题,处理不妥当,会有大麻烦,也许对别人而言能扛过去,可对你而言,一旦做错,便再也没有回头路的天大麻烦。”
陈溪风面色凝重,苦苦思索大师兄口中的那个“天大麻烦”,最后无奈道:“实在想不到是什么样的麻烦。”
“情分两种,一种是男女之情,一种是兄弟之情,两者皆是人生一辈子必然要遇到的问题,兄弟之情还有迹可循,但是世间情爱一事,就太过模糊,毫无道理。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今和程姑娘的事情,我们青冥仙宗上下早已经传开,都很认同你们二人,就连天乩宗的大多数子弟都没有太过反对,所以你们算是大家心目中认定的神仙眷侣。当然,搁在平常这是好事,可还有一个岄嶙宗的何奕柔,更还有自幼与你确定心意的苏丫头,这两个宗字仙宗山门肯定回来参加青老祖的“山巅仙人宴”,并且岄嶙宗早就到达,彩霞宗也在昨日晚上抵达,苏丫头一定会来找你,说不定就在今日,说不定就是现在,真的到了你面前,你该如何做决定?是狠心拒绝青梅竹马的苏丫头,还是拒绝已经确定心意的程姑娘?你要知道,如果拒绝了程姑娘,那她的名声可就彻底不再清白,程姑娘前几日天天往朝溪峰跑,并且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外人会怎么想?哪些已经入驻我们青冥仙宗各大势力又该如何想?小师弟你要仔细斟酌,这不是修行一事,大师兄纵然想去寻一个两全法,可终归不是我擅长。”
陈溪风听完后,面色很平静,内心虽然惧怕这一天的到来,不过既然是自己的责任,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大师兄,这几日我已经心中有了思量,身为男儿,我绝不会心存侥幸,更不会逃避。”
杨居然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让陈溪风在这处小天地继续修行,自己慢慢退回到院落中,刚想着倒茶思索一些小事,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起身走向院门处,恰好门外有人轻叩门扉,刚想一声杨居然就打开了院门。
院门内院门外的两人都有点惊讶。
院门外的紫衣女子开心的笑了笑,那对随着笑意微微弯曲的嫦娥眉异常好看,眼睛笑如柳叶亲切道:“好久不见大师兄,苏丫头终于又见到你了。”
杨居然温醇笑着,看着眼前不再是曾经的黑炭丫头,而是紫衣飘飘、身姿不凡的大姑娘,“苏丫头,几年不见,真是女大十八变,个子也高了,变的越来越漂亮了,嗯,也变白了。”
紫衣女子俏皮一笑。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当得是一位貌美绝佳的神仙仙子。
进入院中,苏玥婷落后杨居然一个身位,杨居然说道:“苏丫头,你先去屋中稍等片刻,大师兄去给你烧些茶水。”
苏玥婷乖巧地回了句好,想要开口,杨居然笑着说道:“莫急,稍等片刻。”
苏玥婷只好将口中的话咽回去,轻车熟路的走进屋中,四处观察一番,“真好,这么多年还是原先的样子,我这也算回家了不是?”
苏玥婷脑海中回想着曾经还在青冥仙宗的那段岁月:杨伯伯每次会到住处,总喜欢拉着我和陈溪风讲故事,小时候最喜欢听杨伯伯讲那些鬼怪故事,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倒是陈溪风害怕的睡不着觉,经常钻进被窝一起睡,他胆子小,可偏偏又爱逞能。记得有一次被自己怂恿偷喝了杨伯伯的酒,抿了一小口就醉了,吓得自己直接哭了出来,等大师兄闻声赶到,好言安抚才好不容易停止了哭声,那个时候心里又担心有愧疚,等在睡了一天的陈溪风醒来,就被杨伯伯喊了出去,打赏了一剑,然后哭着在床上躺了三天,陈溪风还生闷气说以后再也不要理我,我本来就比较皮,听到陈溪风威胁,心里的愧疚心疼立刻就消失了,冲着他屁股上的伤口一拍,结果疼得他直接从床上蹦起来,气的小半月都没搭理自己。
轻轻笑了笑。记得还有一次两个人同时想摸一摸三师兄那把长枪,可是平常三师兄都保管很严,除了杨伯伯谁都不让碰,于是趁着三师兄夜晚入睡,偷偷潜入房中,小心翼翼想把架子上拜访的长枪,陈溪风故作豪迈,直接想着拎起来轻声原路返回,谁知道三师兄那把长枪沉重无比,他一个没拿住就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吓得我们二话不说就要跳窗逃跑,结果陈溪风下衣衣角被掉落的长枪压住,没跑成,当时太过刺激,我也没在意,就是一门心思的跑到自己屋中,最后才发现笨蛋陈溪风没跟上来。后来三师兄罚他抄宗门戒律十遍,抄的陈溪风手指无力提笔仍是只抄了两遍,于是又偷偷抹眼泪,后来还是我帮他抄完了剩下的八遍,只不过右手半个月毫无知觉。
回想着记忆中两人在一起的一幕幕,回想起自己被带离宗门去往彩霞宗那天,我哭的眼睛肿了一大圈,陈溪风却没哭,还一直面带笑意,记得当时还生气的踢了他一脚说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走?他还是笑着没说话,伸手擦了擦我的眼泪。
第二天,杨伯伯去彩霞宗看望我才和我说,陈溪风等你走了后,自己把自己锁在屋里,谁敲门都不开,也不吃饭,后来实在担心就强闯进去,看到陈溪风这小子躺在你的床上蜷缩身子偷偷呜咽,哭累了睡着了身体还一颤一颤的,手里还拿着你临走送他的香包。
这么多年了,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我想你给我擦眼泪的样子,我想你看我不开心扮鬼脸的样子,我想你在我生气时使劲咬你你都不吭声的样子。
我想念我们一起坐在后山看夜景。
我想念你看我的时候,眯着你的丹凤眼眸对我笑。
“陈溪风,我想你。”
“丫头,我也很想你。”
苏玥婷猛然起身看向屋门方向,那个日思夜想的胆小爱哭的少年,此时依旧眯着他那双迷人的丹凤眸子,一如既往温柔的笑。
苏玥婷开心的笑着,只不过脸庞有泪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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