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散修野修最苦也
情爱之事何曾能说得清了？如果讲的明白，天下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男女相遇相知相爱分离？有怎么会从曾经甜蜜欢乐变成最后的互相捅刀，曾经最令彼此感动的事情最后都变做了一种毒药。
可是爱情的开端很有可能是某个人的撇嘴一笑，某个人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语，看到了，记住了，打动了，也落在心里，生根，发芽，开花，可能会结果，可能会凋零。但为了结果去努力的过程是值得享受的。
喜欢一个人时的心跳剧烈是真的，每时每刻都想看到你也是真的，愿意为了你改变什么放弃什么也是真的，都是真的，最终，能够历尽千辛万苦携手一起走下去，是值得的。
穆轩瑶和章潜本就是清虚洲人人称赞羡慕的一双道侣，这样的感觉其实她作为过来人更加理解，何况陈溪风真的有做错什么吗？只是自己的傻徒儿不知情何起，一往而深。
如果陈溪风因为和程安洁的原因而放弃了另外一位心心念念、青梅竹马多年的女子，不去解释什么，毅然绝情断绝往来，穆轩瑶心中不会有太多感触，甚至会更加不放心。可偏偏陈溪风没有这么做，在已经有了喜欢女子的情况下还是愿意和过去的姑娘承担错误，一如当初，没有刻意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相反更加懂得珍惜，这才是穆轩瑶觉得难得的心境。
不会因为突然获得了某些事物而去放弃曾经的事物，不会喜新厌旧，不会冷漠无情，这样的陈溪风，或许真的是自己徒弟值得托付的男人吧。
陈溪风等待了很久也没再听到穆轩瑶的问话，开口道：“晚辈喜欢洁儿，是她让我明白了爱一个人可以去做任何事的一往无前、奋不顾身，可晚辈也喜欢苏姑娘，是她给了我希望，让我为之可以不惧艰苦忍耐下去。其实晚辈前一段时间很是迷茫和煎熬，心里的两个女子到底该怎么做取舍，可晚辈无论假设自己狠心斩断，都会让一方受伤。我明白，喜欢一个姑娘的同时心里还装着另一位姑娘，对她们彼此任何一人来讲都是不公平的，我会努力让她们接收彼此，哪怕以后会遇到再大的困难，我都不会放弃，晚辈也没什么特别的天赋，唯独吃苦一事，从小就习惯了的，哪怕上山这么多年，除了平日的修炼惫懒一些，可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成为一位大剑仙的弟子应当如何。有段时间也会不把钱当钱看，看到山下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那些为了维持生计不惜炎热酷暑或者冰雪入骨依然咬着牙坚持奋斗的人；那些做着勉强温饱的生计，对人点头哈腰弯了背只是想着攒够钱供孩子可以上得起学塾将来可以不用和父母一样吃苦遭人白眼的人，对于他们，我总是想多给一些钱财，好让他们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陈溪风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讲出来，因为那是他最后的自尊：我口中说的这些人，其实就是我自己，一个为了给娘亲治病从不让生活压下头的自己，那个每天出门都会自己咧嘴一笑的小男孩。
穆轩瑶柔声道：“也许是身为师尊，总希望自己的徒弟可以过得更好些，反而忽略了他们的初衷，陈溪风，也许，你除了你自己都还不相信的惊人天赋，能够吸引洁儿可能就是你这种不管如何都四季如春的开朗。你和洁儿的事我不会过多参与，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能够时刻怀揣一颗善意之心的人，真的没有理由再去挑剔什么，一切因果，自有缘法定数。
陈溪风微笑着停步转身，对着眼前的女子深深一揖。
穆轩瑶近日来心中对陈溪风百般挑刺的念头也随着少年深深一揖而烟消云散，“都还太小，都还年轻，别留遗憾就好。”
陈溪风看着穆轩瑶大步离去，怔怔出神。
杨居然等人纷纷停步，常松明大声喊道：“小师弟愣什么神，师尊都走远了，你再慢点，小心一会没机会偷喝酒！”
应了一声，陈溪风笑着小跑过去，走到常松明身边怒道：“喊啥喊，你这是唯恐师尊听不到。”
常松明一脸委屈道：“你看大师兄，我都说了上次就不该破例让小师弟喝酒，本来我们两个人就没啥喝酒的机会，现在又多一个人，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杨居然笑道：“大师兄也没办法，不然你们俩劝劝你们三师兄，若是他也入伙，想来师尊也没理由小气不是？”
话语极少的赵一凡闻听此言苦笑道：“可别，我每个月的俸禄温养我的长枪还勉强，没有多余闲钱管你们酒喝。”
若萱也附和道：“别看你师兄师姐俸禄每个月不少，但是随着境界修为渐次登高，消耗的神仙钱也会随之增加。”
陈溪风想了想确实如此，而且大师兄作为剑修，本就神仙钱消耗无数，简直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前段时间还自掏腰包购置了那么珍贵的天材地宝供自己疗伤，说不定本就不厚实的家底已经四处漏风。
陈溪风他们身为青冥仙宗祖师堂杨俞晨的嫡传弟子，每个月的俸禄自然是丰富无比，陈溪风境界最低所以俸禄最少，但也足有四十五枚小秦钱，更别说常松明他们了，至于为什么身份如此尊贵，但和别座灵峰的老祖嫡传弟子相比还是差了很多，自然是杨俞晨将他们每个月俸禄的一半扣除，美其名曰暂为保管，省的年纪小大手大脚花钱，以后娶媳妇还让老子全掏，五个弟子四个男的，老子棺材本掏完也不够。陈溪风和常松明和赵一凡当时年龄小也不在意，毕竟宗门的饭菜衣物是不需要另算神仙钱的。
随后赵一凡更是将每个月的俸禄全部交给师尊，自己通过宗门的任务获得的神仙钱自给自足，着实把杨俞晨感动了一番。
陈溪风还好，在宗门的日子可别小时候好了百倍不止，浓郁的天地灵气，宗门的免费食材、衣物，还有一座宅院，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常松明开始也不在意，可自从喜欢上喝酒并且修行路上发生了一件看似是好事实则大有弊端的事情，使得他需要多倍与超过同境炼气士所消耗的神仙钱，为了省钱，酒都很少喝，总是拼命接去宗门派发的任务来维持自身修行上大量的开销，已经让师尊因为那件事费心费力了，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还让师尊操心吧。
若萱和杨居然自不用说，修行之路各有关隘，除了平时的日积月累，再就是神仙钱消耗，能尽可能的多去打开一点关隘是一点。
杨俞晨已经和天乩宗宗主章潜结伴现行，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几个小兔崽子麻溜点，一炷香内到不了都给老子端着饭碗滚到门口吃，然后和章潜哈哈笑着说张兄，一别多年，可要好好痛饮一番，上次欠的酒今日就开封一同品尝。
除去受邀的仙家势力，还有很多散修野修或者一些孑然一身的得道高人来此，都是名声极大的一撮人，就连前不久刚刚跻身山巅境大剑仙的王如初也在其中，只不过陈溪风没有看到，毕竟身边周围除了同门还有别的仙宗山门一群人围绕，看不到好些个大名鼎鼎的高人也正常。
过惯了无拘无束，自行自乐的日子，观礼的时候估计也是独自一人或者与相熟之人结伴，散修野修的出现往往伴随着杀戮，没人愿意接近他们，他们反而习以为常乐得自在。
没有师门栽培，没有山门庇护，没有长辈指导，修行路上的任何大小事情，都是靠着自己一个人打生打死闯出来的，天赋奇高者总会从中脱颖而出，混的越来越风生水起，而更多的散修野修都是过着吃饱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兜里没有神仙钱也就等同于没有修行资源，这样一来，步步落后，境界修为始终无法攀升，即便争斗经验远胜于养尊处优的仙家势力子弟，可他们受伤了有上等疗伤灵药，就算死了也会有师门长辈为其出头，一天到晚即便风花雪月，也不用担心饿肚子的滋味，更不用因为一件件法宝灵药与人打生打死。
散修野修则不一样，次次都要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争，有时候还要忌惮某些明明一百万个不如自己可奈何背后势力招惹不起的角色，将好不容易拿到手里的机缘送出去，非但不领情，还要狠狠嘲笑一遍过过嘴瘾，说几句刺人言语惹来周围一片人的哄然大笑。散修野修之间更是将自私一词发挥的淋漓尽致，任何战前的许诺结群为一队都不会全心相信，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一旦达成目标，再来一场分赃不均的窝里斗，又死伤一片，故而事后散修野修总会理所当然的念叨一句“死道友不死贫道”。
有的人可悲，有的人可叹，有的人可尊，有的人可敬，散修野修也是如此，总有些身在当中之人不愿行同样行径，当然，能活下来一次二次，活不到第三次，一路侥幸不死也会道侥幸。
能够抵挡大环境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像一朵白莲清洁之人少之又少，有此想法之人茫茫多，真正事到临头还是不舍得放弃自己，那就只能牺牲别人成全自己。
死道友不死贫道，哪里只是散修野修之间，所有天下的世道，这样的人真不算少了，还有人总结一番心得洋洋得意，劝诫周围人学之效仿。
世道就是这样，有好的有不好的，只有双方都存在，才是完整的。
散修野修苦楚最无奈，亦是和有相同心思之人一样可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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