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虚无
青鸟一点点归于虚无，被它吞入腹中的七星散人残识渐渐浮现，还是原来的模样，还是原来的强度，只是体内还残留着丁点三昧真火，炙热的高温，使这不大的山洞变得滚烫，身前的玄铁树眨眼之间化虚无。
崔忆初、天青等一行七人均如临大敌，警惕地看过去，却见他的双眼呆滞，再不复之前般犀利，身体虚虚地漂在半空，像是无主的游魂，不知去往何处。
“这是......”
“青鸟诀是青鸟的神魂攻击，而青鸟掌握着可熔炼世间万物的三昧真火，尤其是魔气、邪祟，他即为天道所不容，自然也不容于三昧真火。”展时书走了出来，一步步行至他的近前，缓缓说道。
在场，除了崔忆初、天青，其他五人见忽然多了个元神体，顿时一怔，而后就听到他的解答，同时疑惑地看向七星散人，即为天道所不容，那为何他还在？
“初儿的神魂攻击为仙级法术，原本以她的灵识之力无法将青鸟诀发挥至此，但有了你们的配合，就完全不同，青鸟诀发挥了最大的效用，可或许是你们从没想过单凭此术就能杀了他，所以这其中的杀意并浓郁，只足够抹去他的神智。”
“你是说此时的七星散人，只是普通的神识体，没有任何的自主意识？”天青皱眉，总觉得太过轻易。
“正是如此，如今危机解除，初儿会带你们离开，但.....”
“你们带走吧！”天青明白展时书的意思，无自主意识的神识体，于任何一个修者而言都充满了诱惑力，只要吸收入体，识海就会扩张，灵识壮大了，日后的修行也会更容易。
“对！我们、我们不要！”柒一等也明白眼下情形，先后开口。
展时书不再多言，使用封印之法将七星散人的神识多次封印，带回幽冥戒。
柒一、化骨等五人回到九婴戒，天青留了下来，站在崔忆初的身旁，与之一同走出山洞，就见天空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暗黑的虚空中不断刮过强劲罡风。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居然怕青鸟，不过想想也能明白，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从不提青鸟，偶尔遇见也会绕路而行，当时只觉得他不喜欢势均力敌的战斗，如今却才明白，那怕是面对天敌时有的反应。”
“这里没有了七星散人的神识，你们也恢复了自由身，应该可以随意离开，不需要我的随行。”崔忆初道。
“虽然恢复了自由，但只要还处在这片空间，还是会有束缚之力，让我们难以离开此处半步。”
她不再多言，将天青收入九婴戒，飞身而上，直奔天空的裂缝，而在她离开此处，看到外界狼藉的地面时，也看到了死伤惨重的巴蛇、七杀、化骨三蛇族，他们一脸悲伤，却仍然没有离开的欲望。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奴性，出现在以暴力血腥为名头的妖兽身上，经过时间的洗礼，洗去他们的残暴，骄傲，尊严，徒留对七星散人麻木的尊崇，以及对安逸生活的向往。
看着他们满身的奴性，她有些恐慌，若说世上最难驯服的种族，必是妖兽，无论是哪种妖兽，他们的血液里都流淌着残暴的血脉，甚至因此种血脉而骄傲，便是与仙相比，亦是觉得高人一等。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是荒兽，而荒兽恰恰是妖兽中的几种，这足以让他们自傲，可这种自傲在他们的身上已经荡然无存，她很难想象，若有一天，整片镜幻大陆被魔、妖统治后，人类会怎么样？
这是她第一次产生此种念头，也是第一次有了想要保护镜幻大陆平静的想法，这片大陆上有她在意的朋友，家人，她不希望这种奴性在他们的身上产生。
“时书.......”
“别担心，荒兽没那个野心，我们荒兽继承了曾经与天地同时诞生的强者遗愿，守护这里的和平，只是修仙这条路，向来是伴随着血腥的，所以人可以杀妖，妖也可以杀人，但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战争。”
崔忆初默然，她相信妖兽与人类可以相处，却不相信魔，那是比妖兽更为嗜血的族群，他们的残暴没有任何的缘由，全看自身喜恶，而妖兽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的高傲不允许他们对弱小的人类动手。
“若我说，我可以带你们离开这里，你们可愿意？”崔忆初终是停了下来，她想试试，拥有了奴性的人或妖兽，还能不能回归本心。
可她的话换来的是他们的仇视，在他们看来，就是她的到来，给了那些不安份的同族人希望，以至于主人发了怒，使他们的家园被毁，这样的人，不配出现在这里，不配活着。
思至此处，但凡还能行动自如的妖圣均发出了攻击，他们的愤怒一击，让崔忆初心中最后的侥幸破灭，她不再停留，瞬移至裂缝处，拿出龙阳果，一步迈了进去，将所有的攻击抛在了身后。
“初儿——”
“父亲他被魔炼成了傀儡，我能够感觉到，他还有一丝理智，魔族莫应天也知道，他们任由父亲的理智尚存，是不是就为了让父亲的身上也产生......奴性？”
她周身被龙阳果内的能量包裹，驱除了所有的罡风，可这些种种却没能让她有丝毫的喜意，而是咬着唇，清冷的眸子中闪烁着晶莹，颤抖着说完，就沉默了下来。
展时书不语，不得不说，在看到七星塔内的妖圣脸上的奴性时，他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不想说出来，徒惹她伤感，却没想到还是让她感觉到了。
他不想给她任何虚假的安慰，这并不适用于她，他亦不想对她说谎，哪怕是善意的，也做不到，所以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沉默。
“我已经检查过了，七星的残识的确没有了神智，等回去后闭关，将他的神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交由灵魂分身炼化，可促使她的身体越发凝实；一部分你本体炼化入识海，日后的修行也会容易许多。”
良久，展时书才缓慢开口说道。
“这是神识，于你而言更为重要，还是......”
“丫头，我元神本就有伤，就算是将其纳为己用，伤势也不会有恢复多少，此时的虚弱只是力量的消耗，用不了多久，即可恢复。”
她不再推迟，默默点头，却忽然发现失去了方向，原本若被七星塔的规则挤压出去，她不仅可以获得天地灵气，还能够回到荒芜山脉，只因她是从那里找到的入口。
但是现在她是自己走出来的，天地灵气不必想了，能够得到七星散人的残识，也是一场莫大的造化，甚至比起灵气，此残识要更为珍贵一些。
可若是就此迷失在虚无之中，无论得到什么，都只是一场虚妄。她皱起眉头，手持龙阳果，看着无边无际的黑暗，立在原地。
“唉！你还真是......”展时书感觉到她的状况，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说道。
她撇了撇嘴，颇有些难堪地垂下好看的眸子，沉默了会儿才道：“怎么办？”
“灵识散开，试探着找到空间壁障的薄弱处，攻击一点，撕开空间，就可出去，但出去后所在的地点不确定，说不得，你这一出去，就又回到了北荒。”
“北荒吗？也没什么不好的，草原风景还没和你一起看过。”崔忆初笑。
“七星塔的草原还没看够？还惦记着北荒？”展时书也笑。
“那怎么能一样？”她嘟了嘟嘴。
“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让人看见了，定不会认为你是魔女。”他一看她小女儿姿态，心就化了，声音也止不住的再放软些。
她笑着听他的调笑，他同样享受着她的撒娇，谁也不觉得谁烦，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聊，竟硬生生将这本应危机重重的虚无一行染上了美好的色彩。
“那是什么？”她木然停下，看着前方的一缕幽光，传音道。
“是死在这儿的修者灵魂之火。”展时书道。
“需要绕开吗？”
“不用，走吧！”
崔忆初听后，重新飞行，距离那灵魂之火越近，那微弱的火光越是明亮，直至她与这火光擦肩而过，才真正看清整体，那是一具枯骨，没有一点血肉，且骨泽暗淡，唯有眉心一点魂火发着幽光。
且在她走过的刹那，分明听到一声叹息，有无助，也有无奈，甚至还有一丝对她的怜悯。
“他还有神智！”崔忆初道。
“只要有魂火，都会有神智，只是那魂火太过微弱，生命力不足，死是一定的了。”展时书道。
“看他那个样子，似乎死了很久。”
“但凡是困在虚无的修者，几乎都会走上绝路，这里没有灵气，也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所以不论做什么，都需要消耗自身灵气，时间长久下去，灵气枯竭，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前世今生崔忆初都是第一次身处虚无，身边还有展时书跟着，所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到枯骨，她首次感觉到了危机。
心情不再悠闲，灵识尽量散开，寻找空间壁障的薄弱处，展时书见她如此专注，也不再说话，只默默守着她。
“那是......”
薄弱处她没发现，却看到了一块熟悉的陆地，陆地很辽阔，其上还有青山绿树，湖泊河水，远远看去，与这片虚无格格不入。
崔忆初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这片陆地，脚落在上面，却并没有踩到实地的感觉，仍是在飘着，但这些都不能够阻止她的行动。
“初儿——”展时书见她如此迫切，连忙唤住，想让她冷静些，可他的声音却首次不起任何作用，他只能在旁看着她横冲直撞，速度却仍然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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