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生辰有误糊涂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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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生辰有误糊涂之局

  

    纪莞初看着于城主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登时感觉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她伸出手塞进楚故的后颈窝里,冰凉的温度霎时间让他变得无与伦比的清醒。

    “楚先生?”

    于城主见他久久不语,努力挣扎着开口再问一遍。

    楚故这才将将从方才的云里雾里缓过神来,继而在纪莞初一阵暗地里的戳扭捏揉的手段之下,发挥出了极其出色的危机处理能力。

    他施施然起身,拱手行礼,举止气度颇为到位,让方才的尴尬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于城主见谅,方才楚某听得两位前辈这番精彩绝伦的辩道,只觉有如醍醐灌顶,豁然贯通。晚辈年岁尚轻且涉猎此道甚浅,而今能有幸听闻前辈之间的经验交互,真真是莫大的造化。”

    说罢俯身,拱手对二老行礼。

    楚故这一番圆场,做的不可谓不漂亮。首先,他对于城主这般说道,成功将他方才昏昏欲睡的作为转黑为白,升华到了深沉思考的新高度,让那三分被遮掩的尴尬也瞬间烟消云散。而后他借坡下驴,将话题顺势转至对面两位星相大师,将争吵粉饰作辩道,从而给足了前辈们的面子,让他们不好在他之后的言语过程中使绊子。

    一场小风波消弭于无形。纪莞初站在楚故身后掩嘴偷笑,眉目之间煞是得意。此时此刻心里的感觉,就如同看着自家孩子出人头地独领风骚一般。

    “楚先生着实是有现世年轻人不曾常有的谦逊风度,后生可畏。”于城主笑着颔首,似是也对这让人喜欢的年轻人青眼相加,“下面你便说说看你这三天的所得吧。”

    楚故拱手称是,而后低头凝神,稍稍理顺了思路,这才开了口。

    “实不相瞒,我并未寻得下毒之人。”

    一言既出,全场鸦雀无声。除楚故、纪莞初与裴忆三人之外,所有人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乒呤乓啷掉杯子掉盖子掉勺子掉下巴的声音不绝于耳。

    于城主震惊之后缓回神来,眸色中异常明显的、一闪而过的几分失望神色精准地落在纪莞初眼中,想必是因得这他盏茶之前才看重的年轻人居然这么快就露出了才疏学浅的马脚的缘故吧。

    楚故面上神情不变,仍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于城主,我未寻得下毒之人,并非因得黔驴技穷无计可施。而是城主府所提供的生辰八字之中,有三人的时辰地点是存在谬误的。”

    “可有此事?”于城主沉思反问,而后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位星相大师,言语之中颇有几分不信。毕竟生辰八字之事,不会轻易有人编排真假,也轻易不会有人能从中看出真假。

    庞姓老者刚欲开口说话,不曾想被那魏先生抢了先,“城主大人明鉴,这楚老弟所言之事,纯属荒谬。我魏某人浸淫此道几十载,对这紫微之道不说贯通也能通透个七八分模样。而楚老弟方才所说,是我闻所未闻的,想必是……呵呵……”

    末尾的话并未说出口,可轻蔑之意毕露。

    那庞姓老者虽碍于面子不好出言附和,可这面上的表情是真真骗不了人。

    楚故坦然淡定,对此不以为然,依旧举止合度,“魏先生莫怪,楚某不是紫微一脉,因得在这星占之上有自己的法子。我这三日看遍了名册之上前前后后统共二百一十二人的生辰八字,惟有三人星盘与其出身互不相符。楚某疑惑,究竟是抄写之时出现了纰漏,还是在调查之时便已然失实?”

    于青天面上稍有和缓,而后张口问道,“那楚先生且说说看,这失实的三人,究竟是哪三人?”

    楚故稍加沉思,回道,“春风紫陌楼的头牌姑娘苏璧,打杂仆役六喜,还有……”

    “还有谁?”于青天脸上神情复杂,像极了前几日病病怏怏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的青白脸色。

    纪莞初在角落里偷偷吐了吐舌头,今日不见于夫人在这儿当三从四德的好媳妇儿,难不成真的是后院着火啦?那真是太悲剧了……

    前头楚故听闻于城主这声反问,略感尴尬的轻咳两声,力度节奏以及表现力把握的刚刚好,让纪莞初情不自禁地在他身后为他精绝的演技点赞。

    “是于二少爷,于平之。”

    一语惊起千重滔天巨浪,一波一波余威不消。

    即便是裴忆这种人情世故上缺根弦,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儿来的人,也隐约感觉到了城主府家斗宅斗往死里斗的诡异倾向。

    于青天面上青白变换,煞是好看。待得他好容易喘平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端起茶杯润了润喉,这才张口问道,“于某敢问楚先生,究竟是哪里不对?你又为何知晓不对?”

    这番话说的绵里藏针,平静的外表下压抑着翻涌而起的愠怒。这怒无外乎因为两点--其一是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着实如外界所言一般,不甚和睦;其二则是怒于楚故,居然在人前将这个大家虽然心知肚明但欲盖弥彰得好端端的事儿正式地戳破了一层窗户纸。

    楚故整个一副大无畏的样子,在风波诡谲的局势里淡然处之。他勾唇一笑,即刻便让纪莞初觉得他有千般万般的胸有成竹,任何变数与诡道在他面前亦是不击而溃,不成气候。

    有那么一瞬间,纪莞初心中似是被触动了。那处,最柔软的,最深沉的地方。被一阵微风,柔柔的拂过,留下了蚀骨的缠绵暖意。

    有那么一瞬间,纪莞初觉得,面前这个暂且被她唤作楚故的人,大抵从前就是这个样子。他也应当,属于这个样子。

    “在我所拿到的那份文书册子上,于二少爷的生辰是新世历十九年夏七月廿六,时辰是午时一刻,生地是清天城。可曾有错?”

    于城主蹙着眉,他定然是不会记得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的。而后他摆了摆手,管家会意转身出了门,想必是去后院寻得知晓之人。

    待得管家走后,于城主面上阴沉表情如故,接着问道,“那楚先生又是如何知道吾儿的生辰八字不对呢?”

    此事是在场诸多人心里都想不明白的,不懂星占之术的人只觉星占之术神乎其神,半信半疑。而懂得些许星占门道之人,如庞老先生,此时此刻正冷笑着准备好好地看一场热闹。另外一侧的魏先生,面上的表情亦是相仿,可是纪莞初细细看了他一阵子,只觉他纵然如此可仍旧有那么些不对劲。她转念一想这才明了,方才魏先生所怀疑的便是于二少爷,且红口白牙地说这是根据星盘盘算而出。如今被楚故斜插这么一杠子,着实有些抹不开面子。

    楚故笑了笑,负手回道,“若是按照以上楚某所言的生辰,于二公子的命盘虽富虽贵,可确是呈家道中落之势,且年少时就因得大灾早夭,实为苦悲。可如今他托生于将军府,一脉居荣,而今算起来也应当有二八年纪。显然是……”

    剩下的话不言自明。

    花厅暖阁之中一片沉寂。不过多时,那于谦于少爷又不嫌事儿多地开口了,言语之中满是嘲讽,“楚先生,你说我二弟的生辰命盘应当如此那便就当如此吗?恩师日前也曾经算过二弟的星盘,并未发现什么纰漏。楚先生莫要将自己的妄自猜测以非紫微一脉含糊过去,不如你就当众说说看究竟是何种高深星术如何?”

    于谦颇为挑衅地看着楚故,一口说辞铿锵凌厉。纪莞初抬眼瞥他而后直直摇头,心中暗道此人如此按捺不住,心急太甚,着实难成大器。

    楚故站在原处,侧耳将他方才所说一字一句听入耳中。而后他抬起头,看着于少爷,悠然一笑。

    “我为何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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