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被逼债的人生
“大家听我说一句，”李茂生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小健这孩子不容易，大家乡里乡亲的，东升这又刚走，我说咱们就别为难人家孩子了。”
这个老混蛋，一定早就知道李有福要拿我的房子，所以今天一早跑来要他那两万块钱。他的钱到手了，现在跑来充好人了。
“李茂生，我说你要不要脸，你们家抢了人小健的房子，现在倒来说风凉话。”人群中有人喊道，随即许多人附和，纷纷指责李茂生。
“哎呀，天地良心，这房子跟我们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李茂生委屈道，“小健，你听我说，李兴他们设局，骗小帅输了300多万，等这房子的拆迁款下来了，一股脑全都得给李兴，小帅一毛钱也拿不到。”
我相信李茂生说的是实话，李有福辛辛苦苦，又是亲子鉴定又是律师公证，绝对不会把钱分给李小帅的。可是，这并不能阻挡我对他们父子的恨意。
“大家听我说，现在小健手上没钱，你们就是把他逼死了，也拿不到钱。”李茂生这句话说到了关键，大家都安静了，等着他往下说，“我们是看着小健长大的，知道这是个实诚孩子，欠大家的钱那肯定是不会不还的。”
这个老混蛋，又把球踢给了我。我站起身，嗓子沙哑地说：“二大爷说得对，钱我绝对会一分不少地还给大家。”
“房子没了，你拿什么还？”有声音问道。这时，没有其他人附和，因为大家都在等着我的回答。
“过几天，我爸住院的报销款会下来，能还上一大部分，剩下的按照我们的合同，半年之后还……”
“不行，必须现在就还！”有个声音喊道，其他人也立即附和，“对，现在还！”
“现在还也行，利息可就没有了。”我对这些人已经绝望透顶，不想再纠缠下去。
“凭什么？”人群中喊道。
“我们借款合同签的可都是一年，现在没到期，你们提前要算是违约，利息自然就没有了。”我说。
“那不行，借了多少天就得算多少天的利息。”那个声音说。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想现在要钱，就没有利息，否则就半年后等合同到期！你们要是不同意，现在就打死我，反正一分钱也拿不到！”
大家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有个声音问：“我不要利息了，你什么时候还钱？”
“一周以内。”我说。
“好，我就等你一周。”那个人说完就走了。
“我也不要利息了，一周内还钱，否则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又有一个人说完走了。随后，大家陆续都走了。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不知道怎么爬进了房间，一头跌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感觉头痛欲裂，但仍然挣扎着爬起来，因为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我首先洗了个澡，换了件干净衣服，越是在这个时候，越得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些。随后，我在村口的小吃店吃了个早餐，村里人看见我都躲得远远的，我丝毫也不在意。
吃完饭，我准备坐公交车去殡仪馆。在此之前，我先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给刘雪儿打电话。
电话铃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我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喂，宝贝，我要跟导师去北京出差，估计得一个礼拜，白天可能会很忙，这期间我只能晚上给你打电话……喂，宝贝，你在听吗？”
电话里突然传来了啜泣声，我不由得慌了：“喂，亲爱的，你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刘雪儿的情绪好像平复了些，话筒里传来她的声音：“卫健，你告诉我，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你是……我女朋友啊。”我说。
“好，既然是你女朋友，那为什么你爸爸去世，你不告诉我？”刘雪儿质问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问：“你怎么知道的？”
“傻瓜，你不看新闻的吗？”刘雪儿道。
我明白了，现在自媒体这么发达，滨海人民医院有人跳楼，肯定早就在网上传开了，于是连忙安慰道：“对不起，雪儿，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毕竟我爸爸是用……那样的方式走的。”
“你说过，我们一辈子都要在一起，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只有我们相互扶持，一起经历过苦难，我们的感情才会更加牢固。”刘雪儿说。
“我知道了，这次是我错了，我不应该瞒着你。”聪明的男人，就要学会适时向女人认错。
“我听说今天火化？”刘雪儿问，“为什么这么急？”
“我们家也没有别的亲人，而且，我爸那个样子，人家殡仪馆也不愿意多留。”我说。
“哦，几点？在什么地方？”刘雪儿问。
“10点，TA区火葬厂，你要过去吗？”我问。
“嗯，我直接过去，一会儿见。”刘雪儿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8点40到达殡仪馆，先去找办公人员，准备把相关费用给结了，昨天丧葬公司去拉尸体时，我刚好去办死亡证明，不在现场。
“叫什么名字？”一个光头男人问道。
“卫健。”我说。
光头男拿出一个表，扫了一眼，说道：“没有这个人。”
我突然意识到，他问的应该是死者的名字，忙说道：“我叫卫健，死者是我父亲卫东升。”
“哦，卫东升，丧葬费已经结清了。”光头男说着，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上面签的名字是卫灵，应该就是她结的。”
我想起来了，就是给我纸条的那个护士，于是说道：“谢谢。能问一下，一共多少钱吗？是朋友垫付的，我回头得还给他。”。
光头男人又看了一眼表格，报了一个数字，然后问我道：“我们这有骨灰盒跟墓地，你要不要？”
我本来想买一个骨灰盒，但是看了看价目表，最终还是放弃了。我虽然很想尽尽孝心，但现在身上背一屁股，还是节俭一点的好。老爸在天有灵，估计也不会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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