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七,两边
张水一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刚才，没听错吧？
“什么？”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张水一略惊讶的看向张糯依。
张糯依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又一副自己说错话了的纠结模样，有些圆润的小脸上已经开始发红了。
“我不是，嗯，你别误会。”张糯依连忙连摇双手，对上张水一有些发愣的样子，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怕这个时间回家影响家人休息，而且，也想再和你聊些……”她声音越来越小，看上去有些犹豫，偶尔看向张水一的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却还多了点期盼的意思。
张水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张糯依已经笑开了。
等张水一带着张糯依回到家时，已经是四点半多了。
张水一倒了杯水递给张糯依，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一边。这是张糯依第一次来他家，他心里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但这也是第一次在一个私人空间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
“你很紧张吗？”张糯依拿着水，目光有点皎洁的向张水一看过去。
张水一掩饰般的咳了一下，故作淡定的抬了抬下巴，“我为什么紧张。”
张糯依缩了缩身子，笑看向张水一，语气有些不确定，“水一，之前，那些钱……”
“嗯，还清了。”张水一回答。
张糯依提到的钱，是之前二人一起去酒吧玩，有人说可以赌，张糯依觉得新鲜，就去玩了几把，结果每次都输，把他们身上的钱都输光了，还欠了些。
张糯依就提议，借酒吧那里人的钱继续赌，把输的都赢回来，也顺带把之前欠的还上。张水一一开始有些犹豫，他也知道十赌九输这事儿，可是张糯依当时已经急的有些想要哭了，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张水一看了就心疼，他同意了张糯依的提议，借了钱继续。
结果事与愿违，最后欠的钱越来越多。本来那里的人是要把他和张糯依一起抓起来，但他怎么可能看着张糯依被抓，况且这种地方的人，让他们离张糯依近一点他就要抓狂了。张水一想都没想，就和那人说这些钱他自己还，和张糯依没有关系。
之后，他被抓，手机被拿走。再之后，就是张杨来找她，他知道张杨为了这些钱，去当了佣兵。
每次想起这事儿，张水一就恨自己恨得要死。到现在，张杨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过，他也不知道张杨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只能每天干着急。
“还清了……”张糯依暗暗舒了口气，又垂眸看向张水一的方向，那笔巨款，他竟然都还清了。
张水一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怕继续说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担心张杨的心。
“太晚了，睡吧。”张水一缓了缓情绪，对张糯依说：“我睡沙发，你去床上睡吧。床单昨天才洗，很干净。”
张糯依看了看床，又看了看沙发。“沙发太窄了，你也睡床吧。”说完，她把头埋得很低，张水一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怔了怔之后，张水一还是摇头道：“没事儿，睡哪儿都一样，快去休息吧。”
结果张水一没想到，张糯依性格还有些倔强。她站起身，将水放在桌上后，就拉着张水一往床边走。“我相信你，而且你收留我一晚上，还让你睡沙发我真的真的会过意不去！”她把‘真的’语气咬的很重，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张水一任由张糯依拉着，最终，二人都躺下。张水一身体僵硬的厉害，他喜欢的萌妹子就在旁边，这让他怎么像平常一样倒头就睡啊？！
反观张糯依，倒是没他那么紧张。“水一，谢谢你。”她语气放轻。
“没，没事儿。”这会，张水一还明显没淡定下来。“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反正——”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身体就被一个软软小小温暖所抱住。
一瞬间，他都不会说话了！
“有你这个朋友在，真好。”有些朦胧的话从身侧传来，张水一就一直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过了会儿，平稳的呼吸自张糯依那边传来，张水一知道她睡着了。可是，现在的状况，他是该笑，还是该伤心？
朋友那词儿，足够让他自怨自艾一段时间了，可是就在他的身边，那个平常他小心护着，生怕有什么动作或者语言吓到她，偷偷喜欢的人就在自己旁边，身体靠的很近，他都能感觉到张糯依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小身体。
这，让他怎么睡啊！！！结果，彻夜无眠。
……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后，张杨直接放任自己倒在了床上。
若是以前，她还会卸妆做个面膜之类的，可是自从她来到佣兵工会后，就没碰过化妆品，这倒是省事儿了，每天不用卸妆。而且每天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她连洗脸的力气都没有。
“算了，明早再洗吧……”张杨自我安慰，三个小时时间也不长，她起来再洗漱好了。这么想着，还没几秒，她就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状态了。
八点整，闹钟把张杨从床上叫了起来。
活动了一下，结果发现全身都叫嚣般的酸疼。张杨哀叹一声，走近浴室准备泡澡。如果说在佣兵工会让她觉得最舒心的一件事是什么，那就当属浴室里面的泡澡浴池了。只能容纳她一个人的大小，却变成了她现在每天期盼着的动力来源。
舒舒服服泡了澡，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张杨没再耽搁，换上那身一成不变的迷彩，向训练场走去。
这个时间，训练场已经有几个人在了，X就是其中一个。
“拼命三郎来啦。”X给了张杨一个笑脸，打着招呼。其他的人看到张杨，也笑着点了点头。
张杨一一打过招呼，有些奇怪的看向X，问道：“怎么感觉，今天你格外开心呢？”虽说X平常就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张杨还开玩笑的讽刺他是笑面虎类型。不过今天X的笑容和以往略显不同，那八颗牙齿露在外面格外明显。
“看出来了？”X挑眉，“你在佣兵工会待了两周多了吧？怎么还不知道，每个月的二十三号，工资发放日啊！”
张杨这才明白，随即又好笑道；“发工资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了。”X拉着张杨走到跑步机旁，冲张杨打了个眼色，那意思像是说‘我了解你吧，知道你一刻都不想耽误锻炼，我们边跑边说’的感觉。
张杨笑着走上跑步机，两人调节好了速度后，X才接着说道：“你在圈里是干什么的？”
圈里，这是佣兵们常说的一个词，意思就是防护圈里面，被保护起来的城市的意思。
这种问题一般人不会直接问，来佣兵工会的人各种各样，保不准有些不想提圈里事儿的。不过X仿佛没有这种顾虑一样，张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学生，读研一。”她一边跑，一边回答。
X点点头，“我看你也像没怎么在社会混过的。”这话说的张杨哭笑不得。
“你是怎么决定进来的？”X继续问，如果说问别人在圈里是干什么的已经有些逾越的话，那X之后问的这问题就已经能称得上没礼貌了。
张杨是知道X这人性格脾气的，她和X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两人相处起来完全没有客套和尴尬，X这人，让她觉得挺真的。
依然没犹豫，张杨继续回答：“弟弟赌博欠了钱，没钱还债。”一句话概括。
“怪不得。”X虽然身材略有些臃肿，但跑步的速度完全不比张杨慢，他和张杨步调差不多一致，跑了几分钟，没有说话。
张杨自然不会催着X说他的事儿，两人沉默了一会，X才开口。
“我有个妹妹，也只有个妹妹。”X像是组织了下语言，看向前面，徐徐道：“她从小身体就不好，有先天性心脏病。我呢，在圈里是开小卖部的，就是学校里的那种。说挣钱，也挣，不过数额不大就是了。”
张杨转头看了看X，没说话，继续听。
“你要说日常生活，那绝对没问题，养我自己加上妹妹，准够了。只是她这病，不好治，才十六岁，高一，就手术过两次了。”X说这些的时候，声音有些发沉。
“我每次看见她难受的时候，说不上什么感觉，就特想哭。因为治疗，家里钱花的没多少了，可是根本不够，想继续给她治疗下去，我得需要更多的钱才行。”
张杨觉得气氛有些低，忍不住想把这种气氛打散。她伸手狠狠拍了X后背一下，X疼得‘嗷’了一声，看向张杨，那原本一脸悲伤的表情淡了些，还加了点凶相。
张杨微微一笑，“就你妹自己在圈里？”
“那我哪儿能放心。”收回目光，X撇嘴道：“我把妹妹托付给我兄弟了，发小，靠得住。我和他说好了，只要我有了钱就直接打到他卡上，我妹妹就拜托他照顾了。他答应的痛快着呢，我在这儿，也放心！”
在佣兵工会内，设有自动提取款机，方便他们这些佣兵对外汇款打钱。
“说的怎么和你被关牢里了似的。”张杨有些想乐。
“我说，要不是情势所迫，你能来？这里虽说不限制自由，可像咱们这种菜，每个月一次的任务就像送死，不去还不行，真要想混出个头来还不知道多久。每天对着这些个铁皮，你能多开心？”
张杨听着，目光所及之处确实如X所说，全是铁皮。佣兵工会内不是没有娱乐活动，只是那些娱乐活动只针对B级以上的佣兵开放，就像X说的，像他们这种菜，除了每天的训练，就是每月一次的任务了。
他们没有娱乐活动，他们的目标也只有一个，就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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